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陈皮阿四-论病娇与忠犬的兼容性》曼么么么 文案 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一起长大是什么样的体验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青梅竹马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皮,秦艽(小九、艽艽jiao) ┃ 配角:甜文没有别的配角来抢戏 ┃ 其它:老九门,张大佛爷,二月红,盗墓笔记 ============================================================================= 宁波 第1章 卖花小子(捉虫) 适逢乱世,局势动荡,大起大落,疏忽平常。小渔村也能摇身一变,成了万国中心大上海。附近历年来的繁华之地,譬如古都南京,富庶的杭州等等都得屈居第二,难以与上海争锋。 战火纷乱,唯有上海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其他小城民生凋敝,民不聊生。不过浙江宁波却还一副升平景象,全赖宁波身处运河、长江和大海的交汇处,来往船只运人、运货、运兵,络绎不绝。 运河边,大清早码头、驿站就已是闹哄哄的,北边的商船以此为中继站,抵岸后请岸边苦等差事的上百位苦力卸下货物,再装上平板车运往火车站,继续往西边或南边发卖。要说这北方为何不火车运货,实在是火车多为军用,且因着战事朝令夕改,躲着主战场的同时又要为战争方便服务,有时停在一个站便不走了,有时这个站又不停,要去的终点站中途还能改了!若真要用火车运货,这货还不知会丢到哪儿去。就算用火车运输,到了南京还得弃火车登船,渡了长江再上火车,其中转运实在麻烦。 苦力光着臂膀上下船地背负重达千钧的货物,虽然尚是初夏,天气凉爽,但苦力身上已是大汗淋漓。这般辛苦一整日,也不过挣得家中两日饭钱。 虽然劳苦,但苦力一职每天都有活儿干,不似其他职业,今日上岗,明日不定就垮台关门;且包了一日两餐管饱的吃食,宁波城中青壮年还是愿意来干事的。只是各地战事吃紧,一会儿国民军来抽了壮丁,一会儿军阀过路又抓走一些,留在城中的壮年是越来越少,能在码头做事的苦力更是从上千人沦落到如今的几百人,而乡间的农事已几乎是老年人、妇人和小孩来做了。 苦力少了,商船却不见少,富人、洋鬼子需要的东西还得一船船拉去拉来,过去一天能卸十余艘船的货物,现在得用上两三天才行。于是这船上的富商、船工往往下船来休闲几日才再度启程。这宁波城内客栈、饭馆生意自然不差,然而门庭若市的只有那“醉花阴”。 “醉花阴”是做皮肉生意的,江南女子温柔小意,很得北方商人的喜爱。这些商人在水上艰苦了一个多月,终于踏上陆地,前程平坦,少有战事,到了宁波就会放下心来,在“醉花阴”一掷千金的人不少。 入了夜,“醉花阴”大堂里人声鼎沸,北方商人们大多熟识,三三两两搂着花姑娘围个圆桌,一起吃酒听戏。此时秦艽(jiao)就会捧着许多手编的花环,花言巧语地拍着马屁,一桌桌地售卖。这些商人,手里有余钱,爱在同行面前挣个大方的形象,又愿意博花姑娘们的欢心,出个风头,所以秦艽定价不低,一晚上卖出两三个都能够几天大吃大喝。 秦艽做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不是一两回了,每每逢着新一批商船进了码头,秦艽便去城外摘野花野草,一双巧手将花草编成花团锦簇、香气扑鼻的花环,可戴头上、手上,那些买不起太多金银饰品的花姑娘很是喜欢。 秦艽远远看见戏台前主桌坐着的是花魁陈娘子,赶紧腆着脸跑过去。这陈娘子长得最好看,心眼也最好,每次在她桌上卖花,她总会特意说上几句这孩子小小年纪挺可怜之类的话,圈富商们多扔一两个银元给她。整个“醉花阴”,秦艽最喜欢这位陈娘子。 也不是没有别的叫花子眼馋她的赚钱法子,只是叫花子中大老汉子去青楼卖花,令人发笑;让妇人女娃去卖,又不太妥当;只有差使和秦艽一样的“小男孩”进去,只是这些男孩子手不巧,嘴不甜,最要紧的是自己卫生收拾不好,往往还没走近那些贵人,其身上恶臭或衣上污秽就让贵人们避如蛇蝎,叫人将他们赶了出去。于是秦艽还算是垄断了此业。 秦艽为人低调,卖花环得了钱,也并未大手大脚花费,只抽了十之一二来维持干净健康的生活;其他的钱财被她分了几份藏在城外几个坟头里,人们迷信,绝不敢扒别人坟头,所以也不怕被发现;平时蜗居在城外城隍庙,隔着几日才进城来挣钱,原来这些叫花子的财路也没被影响。再加上秦艽年纪小,身量短,叫花子们也懒得跟小孩计较。 只是最近,不知这些叫花子从哪里知道了秦艽卖花环的价格,比他们所想要高上许多,才知低估了秦艽这个小孩子的身价。各路叫花子蠢蠢欲动,想抢了秦艽的小金库。奈何跟踪了好几天,根本不知秦艽的余钱藏在了哪儿,一筹莫展。 秦艽当然知道有人跟踪,她也不怕,照常在每日早上摘花时,到乱坟岗悄悄将钱袋塞进坟里。那些跟踪的叫花子,不愿意踏进不吉利的、阴气重的乱坟岗,隔得远,自然看不清秦艽在刨土摘花时还埋了东西。 只是秦艽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人太穷了,变得又凶又恶、目无法纪,看偷不成便有第二种方法——“屈打成招”。 这晚,秦艽怀揣赚的十二银元,兴高采烈往城外走,想着这次可以多休息几天,突然几个叫花子捂住她的嘴脸,将秦艽横拖进小巷,一阵拳打脚踢。秦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大概猜到跟自己赚的钱有关,拳头落在身上生疼生疼,秦艽立刻就求饶:“哎哟各位爷爷啊,饶命啊!爷爷们,孙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说,爷爷要什么孙子都孝敬给您呢!哎哟爷爷饶命啊!” 这些叫花子平日里也吃不饱,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听她这般求饶,也就停下了殴打,扯着秦艽头发将她拽起来。秦艽眼角被打破了,眼前一片血雾,眼前明显是几个叫花子的头头,盯着她发笑:“可从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小娘逼,还没打两下就爷爷孙子叫起来了,孬得很。”旁边小叫花附和道,“可不是孬种吗?怎么能跟大哥真男人比啊!”“大哥您看怎么处置这个赤佬?” 秦艽透过血雾仔细分辨,发现这个人是宁波东面的叫花头头王二瘸子,心下暗道不妙,怎么一招惹就招惹上“大人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2000字结果男主还没出现……不过其实跟他有关的人出现啦,而且他作为背景也出场过了,就是女主看不见他而已(心疼陈皮~) 秦艽(jiao一声,同“娇”):祛风除湿,和血舒筋。 陈皮:理气健脾,燥湿化痰。 喜欢的宝宝们多多评论收藏呀!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 2017/7/7 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2章 小骗子(捉虫) “小瘪三,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见天地跟青楼跑,怎么的?有相好了?” 秦艽看起来不过小十岁的年纪,这话完全是开她玩笑,却也让她心里一紧,这不明摆着要跟她算账了? 小叫花见她只知道哆嗦,一耳光又扇过来:“咱们王二爷问话呢,哑巴了?” 秦艽被大力一扇,竟跪都跪不住,斜倒在地上,虽然已经入夏,这天晚了,青石板路还是凉幽幽的,秦艽只觉得凉气透过单薄的麻布衣裳,从膝盖,从手肘一丝丝窜起来,止不住地哆嗦。 王二瘸子也没了耐心,直言道:“你小子发了财,竟然藏着掖着。谅在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次也不为难你了。这俩月赚的,怎么着也得抽个十之八九孝敬爷爷我。你小赤佬小小年纪就聪明,跟着爷爷在这东面混,爷爷有钱了你也少不了好处,懂了吗?” 十之八九,胃口也真是大,剩下几元钱哪里够活?存了这么久的钱,肯定不能拱手让人,还指望着买了船票逃进抗战后期的大后方——重庆呢。秦艽具体的历史完全不知,但浙江离大屠杀的南京这么近,肯定没有好事,不知现在日本鬼子打到什么地步,但是时间不能再拖了,得早些走,那就得把钱守好。 秦艽心里不甘,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前世从未遇过这阶层的人,更没遇过这样的事,一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小脸唰白,嘴唇咧蠕着,只想糊弄过去。但看见几个叫花虎视眈眈,知道自己得给个说法,不然在这样的乱世里,刀子一进一出的功夫,小命都得交代了。 瘸子看她不说话,已然不爽,侧头吐了口浓痰,手里比个手势,小叫花们作势就要继续殴打。秦艽身上还痛着呢,看见拳头,腿都软了,一时急智,大喊道:“爷爷饶命,饶命啊!等我说,我说!别打我!” 秦艽胆小如鼠的模样倒是取悦了众人,小叫花们就顺势踹了几脚,便随着王二瘸子的示意停了下来,边笑话她软骨头。 电光火石之间,秦艽又回想了下刚刚想到的说法,觉得可行,于是忍住剧痛,重又跪好,双手作揖:“爷爷莫气,莫气!刚刚我犹豫不说话,实在是……唉,实在是担心爷爷的生命安全才不敢说啊!” 瘸子觉得奇怪:“哦,爷爷的命还得你来担心?扯的什么歪理。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不然立时宰了你去喂海鱼。” 秦艽做出一副隐忍纠结的模样,又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说:“小的虽然初来乍到,但王二爷的名号却是来的第一天就如雷贯耳了,跟巡捕房相比,爷爷您是玉皇大帝,巡捕房就是个王母啊,日日夜夜都是被爷爷您压的!” 这些叫花最讨厌最害怕的不过就是为了提高市容市貌,四处驱赶他们的巡捕房,一不小心便被抓进大牢里没吃没穿,饿死打死。因此秦艽的比喻那是一个清脆响亮的马屁拍得妥妥的。 见几人表情都爽快了许多,秦艽边组织着语言边缓慢道:“这内外东城谁敢得罪王二爷呢?我一个新来的小子怎么敢违抗您呢?实不相瞒,从最开始讨饭开始,小的就想着只要饿不死自个儿,其他吃的用的都要孝敬爷爷。可是……唉,我都要没脸说了……小的上个月月初从‘醉花阴’出来,就被一群混蛋堵在巷子里。您猜是谁?您猜猜,这宁波敢跟您作对的还有谁?” 瘸子前面听得浑身舒畅,听着问题,不假思索道:“我呸,只有西边那个娘西撇的老猪猡,他奶奶的手伸到咱东面儿来了?” 秦艽一直在东面活动,西边什么情况并不清楚,这正在想有什么王二瘸子的死对头呢,想着瞌睡,人就递枕头了,赶紧表忠心:“对头,就那个猪猡!他搞七捻三,居然说‘醉花阴’虽然是东边的,但是来这儿消费的全是西边上岸的商客,所以我挣的钱全该孝敬了他!” “那龟孙脑子靠耶!”旁边的小叫花愤愤不平。 “我老大只有王二爷啊,他算老几竟敢让我孝敬?我当然是拼死也要护住属于爷爷您的钱啊!可是,可是您也看到了,我这般小身子骨,没打几下便动弹不得,几天挣得的钱全被抢走了,嘤嘤嘤……后来他们隔三差五便来抢钱,还,还威胁我不准我告诉二爷您,说是二爷您也奈何不了他们……还扬言说二爷你若去帮我出头,便,便断了您的另外两条腿……” 王二瘸子一琢磨才明白这话:“我呸,卖爹卖娘的狗东西,我今儿不让他断子绝孙,我还在宁波混个屁!” 秦艽一看众人怒气冲冲,赶紧添油加醋道:“小的想着二爷您侠义,是英雄!看我被欺负成那样,肯定要替我出头。可是看那猪猡那么理直气壮,怕您去吃了暗亏啊,于是一直不敢说……”话还没落地,旁边小叫花便一脚踹来:“我们二爷什么人,还能在那赤佬手下吃亏?” “对对对,不可能不可能,小的脑残,脑残,该打,该打呵呵。您瞧,小的这一月来赚了小二十,全在那龟孙那儿,那龟孙吃香喝辣好不过分!” 此时王二瘸子已然怒火滔天:“给我叫上兄弟,立时聚到西边来,咱们去找那屌人断了他子孙根!”说着一窝蜂的就要走。秦艽兀自赖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王二瘸子将她踹到路边也懒得理她。 眼见人都走尽了,秦艽才挪到墙边靠着,手捂着胸口长舒口气,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突然巷子黑暗处传来一声“小骗子”,唬得秦艽吓了一跳,却见一个半大的孩子走出来,“你在‘醉花阴’坏的时候赚个六七块,好的时候赚个十多块,一个月隔几天来一次,刨去日常开销,八十块也是有的,怎么只被抢了二十块?其他六十多你藏在哪儿的?” 秦艽越听脸越白,左右看看似乎没旁人,又看这人不过与她差不多年纪,好歹没那么紧张:“小哥哥说什么呢,我什么能耐能赚八十多块?说笑呢。”按此时物价,二十多块已经够一个普通老百姓好吃好喝过上小三四个月了。 却见这小孩冷笑一声:“呵呵,我人就在‘醉花阴’,你赚了多少我看得清楚,别想抵赖……竟然编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骗王二,你胆子够大。你以为他们冷静下来还想不清楚?看来你是见不到明天此时的月亮了……”说着,这小孩用看死人的眼神瞧了她一眼,自顾自走过去了。 这男孩想来是“醉花阴”的人,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在里面是做什么的,平时连秦艽这样的小人物也观察入微,钱财计算得一清二楚,谈起人命也丝毫不在意,也不想打听巨款在何处,真是又聪明,又冷漠。秦艽明白他说的不错,心里也是惶惶然。如今最好是能逃得越远越好,不然等那些叫花反应过来,或是与西边老大搞清楚来龙去脉,怕是要找自己来泄愤,到时钱没了,命怕也没了。 可是秦艽浑身都有着伤,痛得几欲站不起来,大半夜的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心下一片戚戚,想着自己突然来到抗战这个时间,没吃没喝,被当做男孩子,不知身世,也不知道穿越来是要做什么……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了收入,现在却一场空,走投无路……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男主出现了……不是王二瘸子也不是小叫花啦!!! 喜欢的宝宝们多多评论收藏呀!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3章 白花花的屁股蛋儿 秦艽回忆着穿越的两个月,除了最开始被叫花们赶来赶去抢地盘,后来就只和“醉花阴”的姑娘、嫖客,还有街口卖面的、卖包子的有讲过话,认识的人不多,说得上话的几乎没有,如今想找个人帮忙,或者仅仅出个主意也不知找谁。自己的穿越旅途,也真是失败啊…… 她!这两个月以来,唯一遇见的,对她颇有善意的人,就只有她了,“醉花阴”的陈娘子!她……她那么善良,或许会答应收留我一阵子吧……就在“醉花阴”里做个工,那些叫花一般是进不去宁波这最高档的销金窟,等过些日子,他们自然淡忘了,之后再挖些银元报恩给陈娘子就好了。 再者,不能再呆下去了,风头过了,立时就走!赚太多钱不好携带,也很危险,与其一口气赚够钱,还不如能买啥票就买啥票,先出发再说,到了半路没钱再挣,这样的乱世,虽然不好活命,但也不愁财路。 这样想着,秦艽下定了决心,忍者疼挣扎地站起来,向“醉花阴”后门缓缓走去。待到了后门,她叩响了小门。听见里面有脚步声,秦艽赶紧整整衣服,站直了身体。门内问道:“是谁?”秦艽不敢暴露身份,怕日后泄露,于是也不提“醉花阴”中的人们熟知的卖花的身份,只想打个马虎眼:“陈娘子昨日差人来金银楼,要我们赶紧打个首饰,说是这几日有大客户来,要我们打好了尽快送过来,着急戴呢。您看?”这花楼里的姑娘,以花、首饰、脂粉争奇斗艳,这样说马马虎虎,小厮不敢挡了姑娘们竞争的路,能得个通报就有机会了。 门吱哑一声打开来,门内却是一个熟悉的,是先前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男孩子……刚刚巷子里黑,秦艽并未看清楚男孩样貌,但是现在经门上灯笼一照,秦艽就觉得绝对是他,那样亮的眼睛,那样不屑一顾的眼神,小小年纪气场十分冷凝。 这下尴尬了,那男孩一脸了然地看着她。秦艽心里知道唯一的希望似乎破灭了,身上还疼,渐渐支撑不住,只得缓缓沿着门滑下去坐着。秦艽双眼无神,望着男孩的裤脚,一时茫然,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救命。那男孩不关门,也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她的头顶。 突然听里面有女人喊着:“陈皮,开门怎么这么久?是谁呀?”这声音很熟悉,是陈娘子。陈皮回过神来,想喊一声“没事”,却渐渐有衣角窸窣声走近,看来陈娘子不放心亲自走过来了。陈皮一时也有些慌,若陈娘子看见秦艽…… 陈皮还没来得及关门,陈娘子就看见秦艽了:“这不是小九吗?花卖完不是早回了吗?”秦艽在外面一向化名小九。陈娘子提着灯笼走近一看,便发现秦艽脸上、身上的伤,一时惊呼:“这是怎么了?你一个小孩是得罪谁了?快,快进来看看伤。” 秦艽看见暖暖光线里的陈娘子,觉得她真是仙女,是天使!秦艽忍不住先哭起来。陈娘子赶紧将她扶起,灯笼交给了陈皮:“快关门,扶小九一起进来。”陈皮捏紧塞进手里的灯笼,嘴角抿了抿,却不愿伸手:“他得罪了人,娘你将他救回来,怕是救回了一个大麻烦。” “陈皮你胡说什么?为娘平时的教导都忘了吗?为人行善为先。何况小九年纪小,心地善良,能做什么坏事呢?打他的必定是坏人啊!从坏人手里救好人,不是应该的吗?”陈娘子边说着,边扶了秦艽走了好几步,陈皮看拦不下来,也只能上前帮忙。 陈娘子一向温柔善良,待扶着秦艽回房后,便让陈皮去打热水来,帮秦艽细细擦拭,以便上药。秦艽最开始哭泣不过是想博取陈娘子同情,可是哪知哭起来便止不住了,回想起自己穿越来后,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做了前世从未想过的叫花子,还进出青楼谋生;前世做过的活儿,不过就是在家里洗碗扫地,还能赚些零花钱去看电影、买花裙子,这差距简直让人委屈得不得了。秦艽越哭越动情,也顾不得陈娘子对她如何如何。 秦艽反应过来时,陈娘子已经帮她洗好脸,擦拭好上半身,脱下了她的裤子。随着陈娘子一声惊呼,秦艽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才发现,好像自己的真实性别终于被人发现了…… “你竟然是个女娃娃!” “我……我从未说过自己是男的……” 陈娘子怔愣片刻后,也笑道:“你年纪小小,着装打扮不修边幅,又上蹿下跳四处谋生,也怪不得众人直接默认你是男娃娃了。女娃娃乖乖的,哪里像你这般跳脱呢?” 陈娘子光顾着说话,秦艽光着屁股觉得不好意思,作势弯腰要提起裤子来,陈娘子反应过来,去抓秦艽的手,“莫慌莫慌,我这就帮你擦一擦,擦干净了好上药嘛。” 正巧陈皮提着热水近来,正对着一个白嫩嫩的撅着的屁股蛋儿,粗粗扫了一眼,发现秦艽好像少了应该有的东西,一时愣在那儿。 陈娘子见陈皮丢了魂儿似的,蹙眉傻站在那儿,忙将秦艽裤头提起来,嘴里笑道:“小色狼,见着姑娘走不动道啦?赶紧放下热水滚出去守着罢。” 秦艽转头一看,是陈皮这个小坏蛋直溜溜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哎哟卧槽,姐姐才十岁就被一个男娃看光了身体吗?我的贞操啊……秦艽心里十分不好,可连句“流氓”也不好喊出来,毕竟两人还都是小孩子,按理说看了还真没啥……秦艽一时羞愤难当,心想这亏吃得大了,以后必要戳瞎他的眼! 陈皮如受当头棒喝,丢下水桶,屁滚尿流地滚到门外守着。陈皮背靠着木门,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闪来闪去,赶紧摇了摇头,想把刚刚所看见的全部甩出脑子去。耳边传来屋内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娘的嬉笑:“这小子,竟也知羞了……”羞什么羞,不过是发现那小子竟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颇为震惊罢了。 “是个女的啊,那就不好办了……”陈皮抬头望着天,天上黑云压城,没有半颗星,想来将有大暴雨,“之前想的,打晕了扔出去,骗到河边踢下去等种种摆脱这个大麻烦的法子,好像不方便用了啊……娘说过不能欺负女孩子,女孩子还不能沾凉水……哎呀,真是麻烦……” 陈皮想,明天,最迟后天,他会想出个不欺负女孩子的办法把这个可能引来大麻烦的白屁股赶出去的,他柔弱天真的娘亲只能由强大机智勇敢的他来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机灵可爱的中二小陈皮出场啦!好萌好喜欢嘤嘤嘤! 原作中好像没有明确说明陈皮年龄的地方(如果我弄错了,还请读者朋友指出,我会修正的) 我就自作主张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大概设定了一下。 师娘丫头叫陈皮是小孩子,陈皮掌舵时商人夸他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吴邪2010年(?)碰见陈皮时陈皮九十多岁将近百岁,那么陈皮大概是1915年前后生人, 第4章 喂(捉虫) 次日一早,陈娘子早早起身,将还半梦半醒的秦艽捞出来,擦洗身子,又重上了回药。秦艽年纪虽小,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身体却还皮实,虽然全身上下处处淤青,但好歹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伤的不重。 秦艽的衣裳早就破破烂烂,于是陈娘子拿了自己以往的旧衣服,想着裁剪一番也能穿。天色还早,屋子里光线不好,陈娘子拿着衣服与针线,到走廊上去借光裁剪了。这时陈皮跑过来,站在床边,一脸嫌弃地看着秦艽,秦艽还困着呢,见他不说话,也懒得理他,只管自己好生趴着。陈皮却小声叫她:“喂。” 秦艽寄人篱下,也只好应了声:“嗯,什么事?” “我娘呢,她好歹救了你。你……总之你好生待着,就当给她做个伴,不要乱搞出幺蛾子来。不然我可不像我娘那样好相与。明白?” 秦艽看向陈皮,他小小年纪倒是体贴他娘:“我现在还躺着呢,你还忌讳我什么。再者恩将仇报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陈皮听了后,倒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抬脚出了屋子,在外面又不知与他娘说了什么,嘀嘀咕咕一会儿便没声了。 秦艽被王二瘸子手下殴打的那晚,无星无月,光线不好,加上秦艽眼眶挨了一下,眼里布满血雾,除了知道这打人的老大是瘸子,其他几个打手却是认不得,后来想去一一辨认,可是叫花子嘛,脸都黢黑,衣裳破烂,巾巾掉掉,头发乱糟糟的可做鸟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秦艽虽然不比陈皮瑕疵必报,但被殴打一场,还险些失了自己辛苦赚来的路费,这仇还是想报的。只是这硬打不成,本想去挨着使个绊子,又认不清是谁打了自己,简直无从下手。幸而后来听说瘸子带着喽啰去跟西边的老大火并了一整晚,双方都死伤惨重,瘸子好像也彻底残废了。秦艽也就觉得算是旁人帮忙报了仇,再也不想这回事了。 昨晚陈娘子帮忙上药,又细细问了秦艽的境况,知道这钱引出来的事情后,天色已然晚了,待要问秦艽之后打算,还有年龄来历等等时,秦艽毕竟年纪还小,早早便困了,头一点一点的,于是陈娘子便止了问,灭灯与秦艽一起歇下。 这早上起来,吃早饭时却不见陈皮。“这,早饭就我俩吃吗?” 陈娘子看秦艽在找人一般,忙笑道:“陈皮那小子,整天天没亮便出去疯玩了,得晚上才落家,不用管他。” 哦,那个脾气不好的,冷冰冰的小孩还是跟普通孩子一样天天玩啊,呵呵,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哪儿有我聪明大方,成熟乖巧~ “额,那个,陈娘子啊,陈皮小哥哥,是您的……”陈娘子看秦艽一脸为难,噗嗤一笑:“咳,没什么不好说的。陈皮那个讨债的是我儿子,年轻时没好好喝药,鬼知道他爹是谁。也不知他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爹,怪不合群的,都没有啥小伙伴……咳,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陈娘子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有我这样一个娘,街上孩子的爹娘大多是不许他们跟他一起玩的……” 眼见着陈娘子带了些难过的神情,秦艽觉得有些尴尬,她原来不知这陈皮到底是收养的还是亲生的,好奇才有一问,怎么话题就开始往忧郁那边跑了呢……“陈娘子莫想太多,小哥哥每天都能出去玩那么久,许是有玩伴的,只是你每日都……都忙,不知道罢了。看他每天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应该玩得也很开心。” 陈娘子一想也是,又开心起来:“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最近怕是不好上街了。不然你就在咱们这后院里避几天,那些叫花是进不来的。正好也跟陈皮做个伴!” 秦艽没想到陈娘子这么热情,本来昨天被收留了一晚,已经很感激了。结果现在陈娘子居然还表示说她可以多住几天,简直惊喜:“陈娘子你若是同意,我当然很愿意啊,您这是救了我一命!只是,我……我也不好白白住在这儿,您看……” “你一个小孩,住我这里也不过是多一双筷子……”陈娘子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若是半分不要,你怕是不自在,这样吧,你便在‘醉花阴’里打杂罢了。不过你之前挣钱的方法却不行了,你现在不宜抛头露面……不如就在这后院伙房里烧水做饭洗衣?有什么做什么,无人会为难你的,我陈娘子还是能庇护你一二。” 陈娘子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秦艽年纪小,能做的活儿本就不多,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总比吃白饭好:“好的。陈娘子你怎么安排都好!您看我现在去做什么?” “哎呀,急什么,好好吃完早饭再说。咱们后院也没什么忙的,待会儿中午我带你去伙房,看那边有什么可以做的。”说着陈娘子又夹了个馒头给秦艽,“和着稀饭多吃点,待会儿要干活呢,咱们这儿下午吃饭吃的迟,别饿着了。” 秦艽早上本没有什么胃口的,这一听,赶紧又继续吃起来,如今不像之前她一个人过活了,不能饿了就买东西,有一顿就得吃饱顶住。看秦艽吃得香,陈娘子又问:“我也就这几个月见着你,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秦艽忙将嘴里馒头咽下去:“我……说实话我也不知自己打哪儿来的。我醒过来便到了这儿。之前的事却是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宝宝们多多评论收藏呀!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5章 大~麻~烦(捉虫) 秦艽早上本没有什么胃口的,这一听,赶紧又继续吃起来,如今不像之前她一个人过活了,不能饿了就买东西,有一顿就得吃饱顶住。看秦艽吃得香,陈娘子又问:“我也就这几个月见着你,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秦艽忙将嘴里馒头咽下去:“我……说实话我也不知自己打哪儿来的。我醒过来便到了这儿。之前的事却是都不记得了……” 陈娘子将秦艽的手牵过来,摊开端详了一阵,不无惋惜地开口:“唉,你这样的,我见过许多,咱们楼里很多大姑娘都是这么卖过来的……” “啊?” “你听我跟你说。你手上没有茧子,全身细皮嫩肉的,又白,说话做事亦不粗蛮,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听你口音,又是北方的味儿,平白无故又忘了事,多半啊,是从北方拐过来的。那些人贩子为了小孩听话,大多会灌些汤药,有些灌的过多,要么脑子坏了,要么记不清事了,这我都是见过的。” 秦艽一时目瞪口呆,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见识,自然联想不到这个身子的来历,不过秦艽前世也是南方人,这口音……啊,是了,秦艽听不懂宁波土话,一直说的都是前世的普通话,这宁波本地人听着,就是北方的官话了,也怪不得陈娘子这样想,“你瞧你,长得又乖巧,那人贩子大概是存着养大了卖个更好的价钱的心思,只是这养在身边,夜长梦多,这不,你就阴差阳错地逃出来了吧?” 显然陈娘子脑补了许多,但却也是有些合情理的推断,不如就这么想吧,不然自己还能有什么来历呢?“听娘子这么说,大概是这样的吧……” 陈娘子已经抓着秦艽的手,一时感慨:“那些天杀的人贩子,这么好一个小姑娘,幸而没像我一样流落……唉,也不知你家中的老人如何难过呢……我还好,是家里穷,直接被爹娘发卖了。而你呢,好人家的姑娘怕是连糙粮都没见过的,如今却要自己赚钱过活,真真的……”说着已经要拭泪了。秦艽有些瞠目,陈娘子还真的有些多愁善感啊,自个儿都没啥感觉,她竟都哭起来了。 “娘子莫伤心啊,小九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了,如今被娘子收留,没什么不开心的。” “你是个懂事的。但也不许忘了前事,如今记不起了,是年纪小,往后迟早要记起的。有机会还是得回家看看,你不知道,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全家上下不知得多难过,多伤心。” “是的是的。我记起的话是要回去的,不然我又能去那儿呢。” 陈娘子又细细看了秦艽的眉眼:“你模样周正,如今还能扮个小男孩,往后大了怕是要沾染祸事的。我们相遇即是缘分,你若不嫌弃,便跟着我住,叫我一声陈姨就好,我能护你一天便是一天,一年便是一年。你跟陈皮那小子一样大小,就当做个伴,一起长大,日后他也会护你的。哎呀,可怜见的。” 呃……住在青楼里才是最危险的吧……不过陈娘子也是好意:“素来知道陈娘子善良,我又怎么会嫌弃呢?有个哥哥关照当然好呀。”呸,那个见死不救的也配当哥哥?看他那小身子骨说不定我这身子比他还要大些呢。 陈娘子听了这话就像解决了一桩大事一般长舒了口气,十分满意地抚了抚秦艽的头:“乖孩子,便安心住下来,以防走漏风声,便当回小姑娘。那些叫花也不会惦记那么久,等风声过了,你就跟着你陈皮哥哥一起出去玩。陈皮那臭小子,从来不说在外面做什么,回来也不爱说话,你以后便跟着他出去,去看看他整日做些什么,可不许他做坏事呢。”哦,原来这么热情,还想我当个眼线来着。不过这没什么,陈娘子一个做娘亲的,自然会担心儿子。秦艽当下就应下。 晌午时,陈娘子亲自将秦艽引到伙房,跟下人们介绍是自家孩子,叫小九,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她做,下午晚上都劳烦他们照顾了。陈娘子下午些就得“上工”了,自然顾不得她。下人们也都和善,虽然好奇,也并未多问,只让陈娘子放心。 “小九,晚上没事做就早些回去歇息,你知道的,陈姨晚上有些忙,你得自己顾着自个儿……嗯,今后却是没法跟我一起睡了……罢了,你年纪还小,今后就跟陈皮住一个屋可好?他就住这伙房后面的柴房里,收拾得很干净的,你莫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呢陈姨,只是,只怕是陈皮不愿意……” “陈皮晚上回来,都要去我房外应个声的,到时我跟他说,你别担心,你陈皮哥哥不像面上那么……你以后便知道了,他很乖的。” 很乖?……“好的陈姨,你不要担心,我会和陈皮哥哥好好相处的!”想着日后要管个小屁孩叫哥哥,秦艽面上不禁扭曲…… 之后秦艽便在伙房扎根了,不外乎洗菜淘米烧火扫地,下人们就如陈姨所说,都很好相处,往日都在后院做事,没见过曾经在前堂卖花的秦艽,初初还都好奇地以目光追随着秦艽的身影,后来太阳落山了,大家忙起来,也就没人管她。 待得前院灯火通明时,陈皮晃悠到伙房门口,一脸阴鸷,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总算找到正在努力烧火的秦艽,脸上一团黑,又滴着汗,看起来甚是狼狈,于是陈皮心情好了许多,用脚蹬了蹬秦艽坐的小马扎:“喂,大~麻~烦~” 秦艽屁股一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一看,正是一脸坏笑的陈皮:“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好好打个招呼吗!没看见我在忙吗!” 陈皮听她吼自己,更是不耐烦,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坐下来占了小马扎:“你现在是被我娘收留了,态度给我放好点。”秦艽被推倒在地上,屁股坐在灶前乱放着的树枝上,硌得龇牙咧嘴,也只能忍着:“小!哥!哥!看来你去过陈姨那边了,陈姨说了咱们要好好相处呢,你是我哥哥可要好好关照我哦。” 陈皮斜眼看她:“啧,不男不女的,谁是你哥哥,以后得叫我陈爷爷,明白吗?”秦艽白眼都要翻到脑后了,叫哥哥已经憋屈死了,还得叫爷爷,这小孩怎么长的,怎么这么恶劣,还一身江湖气! 哦,忘了,陈皮本来就是妓~女……哦不,青楼工作者生的,从小跟着三教九流长大的,自然痞里痞气。秦艽突然想到陈皮这孩子也是命苦,这样的出身,还不知道被歧视成什么样呢,而且不知道父亲是母亲的哪位恩客……真是可怜。正可怜着眼前的小孩,小孩又开口了:“发什么呆呢,还不盯着火?都要熄了!真要赖在我家里白吃白喝吗?这点事都做不好!” 秦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进来就把灶前的位置占了,自己怎么烧火!可怜他?自己还没爹没娘呢,比他惨多了,谁来可怜自己啊!正要发作,陈皮却站起来了,原来手里还提着一筐东西。陈皮将筐放水池里,对掌勺的说:“叔,帮我蒸了,给楼里的姨加个餐。要有剩的您自个儿安排。”“哎哟,这小孩儿当真是抓螃蟹好手啊,别人哪儿能一天抓一箩筐!”掌勺的一说,做工的也都围上来称赞不已。 陈皮却懒得搭理,只斜了秦艽一眼:“天晚了,你也就没啥可帮忙了,早点回房里来。要是被前院晃悠过来的客人不小心又拐走了,谁也救不了你。” 陈皮施施然走了,秦艽愣了一愣,这孩子脾气不好吧,说话也不好听,但心眼也不怎么太坏,还提醒自己早点回去,免得被客人骚扰,虽然自己年岁小吧,但恋童的也不是没有……哎呀,回家有人等着的感觉也太好了吧,连着几个月一个人生活的秦艽居然从陈皮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秦艽觉得自己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九门25集里边,我家陈皮被裘德考和九爷耍得团团转,心疼!!!! 我家陈皮才不会这么傻呢!(好像就这么傻……只知道杀人,不知道动动脑子……) 罢了,以后艽艽就是他脑子! 喜欢的宝宝们多多评论收藏呀!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6章 猪(捉虫) 等前院晚饭时间过了后,要到深夜这伙房才会再生起火来,那时便是烧洗澡水了,洗澡水便由粗使仆役们抬着去各位娘子的房间,秦艽算是没事儿可以帮忙了。 秦艽从灶前站起来,不觉晃了一晃,肚子空空,猛一站起来有点头晕眼花。没办法,这个年代,民不聊生的,像他们这种下人一天吃两顿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秦艽根本适应不了,来之前就不必说了,刚来这儿的时候,秦艽一个人生活,饿了就买吃的,哪里饿过呢?现在有人收留了,有个屋檐挡风遮雨了,生活竟然还没之前如意。不过也没办法,留着条小命已经算运气好了。 伙房里掌勺的见秦艽年纪轻,但不怕苦不怕累,就像个板砖,哪儿缺她,她就废话不说直接顶上,对秦艽很是满意,稍微清闲了些便想与秦艽多聊聊,了解了解也能亲近一些:“小九啊,你这是投奔陈娘子来了吗?家原来住哪儿呢?” 秦艽寄人篱下,还没跟陈姨串好词呢,自然不愿多说,只好打马虎眼:“陈姨心善,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我,我感激不尽啊!” “哎,陈娘子生活不易,还要带个不知他爹的男娃,真是命苦呀。但她没有一天是苦哈哈的,每日见了咱们也是和气得很,咱们都愿意与她打交道。也是你陈姨说收留就能收留你,搁别屋的姑娘,都是奴才却狗眼看人低的大小姐做派,我们是不愿帮忙看顾的!” 原来如此,还说这醉花阴的仆从们都这么好说话,原来是陈姨人太好,大家都愿意给面子。这时闲着的大家伙儿,帮厨的上菜的全聚在一起,都说陈娘子如何如何好。 “哎小九,这是要长住在咱们这儿啦?”负责打扫收拾的婆娘问道。 秦艽来时便挨着认了人,只是记人的本事不大好:“是……张婆婆吗?”见老人家点头笑,便知记对了,“没有意外是要住这儿的,劳烦叔叔、婶婶、婆婆们了。” “咳,说这些。咱们院里没个小孩,有些跑腿的也没人做,你来了倒好了,可以帮到很多忙呢,不劳烦不劳烦!”这掌勺的赶紧说道,就怕秦艽不好意思。 “以后有什么活儿,可尽管使唤我,我整日闲着也没个正经事做呢。” “呵呵你还怕没事做么?你可紧着点皮,这全院的长辈啊有你忙活的!” 又有张家婶子问:“那小九你住哪儿啊?昨天隐约见你跟着陈娘子睡的,今天……” 这时大家都有些尴尬,张叔扯了扯他家婆娘的衣裳:“跟小孩儿说这些做什么?”“我这不过是关心一下,也没别的意思呀。” 秦艽忙笑道:“陈姨安排我跟陈皮一块住呢,说咱俩做个伴。”张家婶子却惊道:“陈皮他愿意?!你也小十岁了呀!这……”说着又好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突然闭了嘴,只拿眼睛上下扫着秦艽。其他人也都带了点微妙的表情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神间也不知交换了什么信息,然后又盯着秦艽神秘地笑着。秦艽摸不着头脑,也只能跟着呵呵笑两声。 掌勺的看准时机,大家尽兴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哎呀别聚着闲聊了,赶紧拾掇一下,各回各屋把晚饭吃了,晚上要上工的还得早点过来呢。这前面生意好,架不住晚上忙呢!” 大家便进厨房,排着队捞了刚做好的大锅饭菜,捧着碗回各自屋里歇脚了,也有三五成群的,在一人屋子前面蹲一起,边聊边吃 。 秦艽打好自己的饭,却突然想起那位陈皮早已回屋,也不知吃没。这,要帮他带份饭回去吗?带呢,说不定热脸贴冷屁股,让那混蛋以为自己讨好他;不带呢,万一他就等着自己献殷勤,最后抢自己的那份那就等着饿死吧…… 正在犹豫呢,掌勺的笑脸吟吟地递了一个大盆过来,里面盛满了饭菜,上面还盖着俩大螃蟹:“这跑腿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啊!快回去吧,陈皮那小子等着呢。” 哎哟,这小子,饿了就自己过来吃呀,听掌勺的说,好像每天都是有人送饭过去,这点路,也不知道自己走过来,还真是大爷,得托他有个好妈,这些人竟都不抱怨。 当下秦艽也只好接过:“您也忙了一天了,小九谢谢您这天的照顾。”“好嘞好嘞,快去啊!明早跟着陈皮一块儿起,过来吃早饭。” 秦艽早饿得心慌,端着饭盆急吼吼地跑向柴房。远看见柴房其实还带个坝子,因为防着火灾,离其他屋子有些距离,倒有点自成一家的意思。陈皮正坐在院坝里,磨着一根竹叉,秦艽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坐下,将盆往陈皮方向一搁,自己捞起袖子开吃。 饿了半晌,秦艽吃的酣畅淋漓。陈皮还不愿将手里东西放下,又磨了一会儿才抬头准备吃饭,却看见秦艽吃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风声鹤唳:“我们家饿着你了吗?跟八百年没吃饭一样,啧。” 秦艽听他阴阳怪气,懒得搭理他,只顾埋头吃。掌勺的给她这个小姑娘打的饭菜分量不多,没多时,秦艽就吃完了。此时陈皮还慢条斯理地正在拆螃蟹。 秦艽坐在一旁,饭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还有肥美的螃蟹,要知道这大锅菜里边可没啥肉,于是忍不住又吞了口水。 吞口水的声音实在明显,陈皮听到后猛然一悚:“你你你,都吃了一盆了,还没饱吗?!”秦艽也觉得不好意思:“我,我长身体嘛,吃的多,吃的多……”而后又眼巴巴盯着陈皮的盆,“嘿嘿,小哥哥你吃得完吗?” 陈皮猛地刨了口饭,看都不看秦艽一眼:“我长身体,吃的多。没你的份儿!” 话刚说完,就听陈皮打了个嗝。一时场面有些寂静。“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在外面吃了好东西?都打嗝了还要跟我抢吃的……” 陈皮也是一脸尴尬,话刚落地就啪啪打脸,真扫面子。不过陈皮在外面混,过了晌午会吃一顿,下午来又会买些小吃,现在不过是想拆了螃蟹尝味儿,还真吃不下别的。于是也懒得跟小姑娘计较,将满当当的盆一搁,抹了抹嘴,又去磨尖竹竿了。 秦艽心里欢喜,却也小心翼翼地问:“喂,你真不吃啦?不吃我就吃了哦。” “吃吧吃吧,吃成猪一样过年就好杀了杀了腌肉!”说着陈皮恶狠狠瞪了秦艽一眼,“还说收留了个往后可以卖钱的小丫头,原来是个食量大的赔钱货!” “呸呸呸你才是赔钱货呢!你才要去卖钱呢!小小年纪说的什么话!” “哦?刚刚还亲亲热热地叫小哥哥,现在说谁年纪小?”说着陈皮一手重重拍向秦艽的头,秦艽的脸险些全埋进饭盆里去。 秦艽啊地尖叫一声,待抬头想要豁出去跟陈皮算账呢,陈皮已经将竹竿插地上,进屋去了。 哼,不跟小屁孩计较,谁让我是大姐姐呢。哎呀有螃蟹,吃了再说…… 陈皮洗漱一番,直挺挺躺床上想睡了,才猛然想起,外面那个丫头该睡哪儿呢?娘也是胡闹,把那只猪安排到我房里,明明知道我最烦别人踏进我的地盘……这只有一张床,还得挤着睡,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张有太多需要交代的事情了,于是咱们陈皮秦艽cp没咋互动。 接下来会撇开外人,多写写俩小孩儿。 剧情得快点走起来了,毕竟陈皮命途多舛,事儿挺多…… 最近这些章名都是陈皮对秦艽的称呼,这几章都是陈皮对秦艽一步步了解熟悉的过程。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收藏,这样才有更新的动力啊!多多评论我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看什么嘛!谢谢啦! 第7章 一起睡觉的没心眼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院坝里没有旁人,院子外面是一排排仆役房,除了守夜的,其他仆从都早早收拾好睡下了,这一片很是清净。可是若在这片安静中,仔仔细细侧耳一听,仍是能听到前院热热闹闹的丝竹声,调笑声,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不大分明,就像隔着山,隔着水。 秦艽吃得有些撑,把碗筷收拾后,在院子里走了小两圈才勉强觉得呼吸顺畅。 这不行啊,早饭就是稀粥馒头,没有油没有肉,怎么抵饱?白天干活饿着,只能在下午才能吃饱,这对身体不好,对发育也不好啊!秦艽心想,陈皮应该在外面吃了东西的,不然叫他买东西回来给她加餐好了。 自己存的钱数目虽然不大,但之前已经决定好,没可能一口气到大后方重庆了,那就短途短途地走,那些钱买船票去江西,去湖北湖南够够的了。 打定主意,秦艽赶紧进屋想求一求小哥哥。哪知陈皮已经睡得死沉。不知他在外做什么,不过今日还捞了一箩筐螃蟹,肯定是累的,也不好把他叫起来。算了,那就明早再说吧。 秦艽洗漱后,就着月色大概打量了一番屋内情景,有一半大的洗澡木桶,看起来也不常用,想来陈皮一个男孩,平时打井水擦擦、冲冲,又常去江里游泳的,大概不耐烦在家里烧水泡澡;除了堆得很高的柴堆外,就只剩一张小床,对小孩来说并是很窄,陈皮睡上面也空了一半。看样式还有些华丽,实在与柴房不匹配,想来是楼里姑娘们房里的床,顶梁、柱子坏了便索性扔给了陈皮用。 陈皮虽然对她很凶,可是现在也是乖乖靠外面睡着,给她留了一大半的床位。本来秦艽还料想,这个幼稚的小孩说不定还会故意躺中间呢,嗯……陈皮果然如陈姨所说很乖嘛。 秦艽甩了鞋上床睡觉,可是要到里面还得翻过陈皮。因为担心惊醒他,秦艽小心翼翼地挪动,一看陈皮有个小皱眉,小翻身就吓得僵在哪儿。等陈皮抠了会儿脖子,秦艽僵了一会儿腿又麻了,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陈皮身上。 陈皮忍无可忍,终于睁开眼:“要是笨手笨脚,那就做事麻利点,这都用了几盏茶的功夫了?”陈皮本来就对领地有很强的占有欲,今天秦艽一踏进来,他就不舒服,只想把秦艽赶紧扔出去,可是又顾念到娘的嘱咐才忍住的,百爪挠心,就没睡着。想着等秦艽睡好了,安静了再睡。哪知道秦艽上个床都要这么久。 陈皮往下看,秦艽被唬了一跳,一时不敢动,傻乎乎地望着他,坐在他腰上。陈皮困得很,也不多说,两手在秦艽腰上一捏,一提,把她扔进床铺里面。秦艽被一扔,趴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床被子落下来,暖乎乎的。 好吧,打扰了人家睡觉,确实是自己不对,秦艽小小声地说:“谢谢小哥哥呀,不好意思哦,晚安!” 当然陈皮没理她,转身自顾自睡去了。 晨光微熹,陈皮一夜几乎没睡着,耳边有个能呼吸的物体极大地挑战了陈皮的容忍度。 陈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顾忌她是自己第一次长时间接触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娘这两天偷偷告诉他的话而别扭,总之,如果是别人,陈皮应该在失眠的第一秒钟就将她提起来直接丢出屋外,可是现在,他竟然整整忍了一夜,她睡得太舒坦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暖暖的呼吸让他觉得,将她吵醒似乎是莫大的罪过。 现在陈皮睁着眼仰躺在床上,旁边有个暖呼呼的物体两手两脚以匪夷所思的姿势缠着陈皮的腰和腿。她的头也靠在陈皮的头边上,每一次呼吸带来的温暖的气流,每一声软绵绵的呓语,每一个轻微的小扭动,陈皮都能敏感地感觉到。 陈皮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睡的。 不像其他孩子,还能在娘亲的怀里被哄着睡着。因为娘亲……几乎每晚都要工作……陈皮很小就知道娘亲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了,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娘亲很美,很温柔,仆人、客人都很喜欢她。娘亲很努力地赚钱,帮他付伙食费谋得落脚之地,帮他裁制新衣以免受冻。 从他能独立外出开始,陈皮就开始帮客人跑腿,买西边的酒,南边的糕;后来又凭着自己的敏捷去捕游得最快的跳跳鱼,还有自己独特的、秘密的抓螃蟹的方法,陈皮很早就能分担娘亲的压力了。有时晚上回来得早,陈皮会早早歇上一觉,晚上提热水去娘的屋子,服侍她重新睡下。 懂事后,在楼外奔波时,有小孩扔他石头,唾他唾沫,骂他是婊~子生的,他一点也不生气。他的娘亲有本事,赚钱养活了他,他就爱她。陈皮觉得人只要有本事,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想得到,你就可以去做。 如今,秦艽算是第一个在他卧榻旁边酣睡的生命体,这种陪伴的感觉很奇妙,把自己最软弱,最没有防备的样子呈现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面前,他还有些紧绷,无法入眠,而她,心未免太大,睡得跟头猪一样。娘亲说,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就是自己的……罢了,总之慢慢习惯吧。娘总是对自己好的。 陈皮斜眼看她,洗干净后倒是白白嫩嫩的,眉眼……就像娘亲夸的一样,很秀气、很敞亮,是个很乖的孩子。 娘亲还说,明明受了很多苦,却看不见脸上有苦闷的表情,这是最好的地方。对啊,像娘一样,从不悲观,明明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花街柳巷的妓子,可是娘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每天和和气气。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女娃娃没什么心眼,被娘算计了还懵懂不知的模样,只知道吃吃吃……罢了,她若是有心眼,娘也不会坑她了。 时候不早了,陈皮俯首在秦艽耳边吼道:“起床!”秦艽吓得身子一跳,陈皮一挥一推,直接将她甩开,下床洗漱去了。 秦艽揉着眼,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现在得赶去吃饭,不然没得吃还会饿肚子,阿西吧…… 秦艽还在擦脸,眼见陈皮收拾好要出门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甜甜道:“小哥哥等等我啦!” 陈皮一脸恶心:“你要叫什么便一直叫,别一到求我的时候就叫……小哥哥这种肉麻的。” 秦艽将帕子晾好,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哦,小哥哥想让我一直叫你小哥哥呀?” 陈皮眉头蹙起,咬牙道:“我是让你永远别叫那个词!叫名字就好!” 秦艽看一个小正太故作凶恶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小哥哥是我的小哥哥,怎么好直呼名字呢?你说是不是呀,小哥哥?” “都让你不要说那三个字了!”陈皮使出全身力量做出了自认为最凶的表情瞪着秦艽,可是这只能让秦艽笑得更厉害,这简直就是一只想要装老虎的炸毛猫咪嘛! 秦艽突然想起自己有事求他,忙又讨好道:“小哥哥你每天早出晚归在哪儿吃午饭呢?” 陈皮被那肉麻的三个字气得不愿理她。 秦艽见好就收,一派正经地问他:“你愿意赚钱吗?我有些存银,你知道的。我只是每天吃不饱,又不方便自己出门。你若有空,每天中午给我带两个肉包子回来,每个包子我多付你两个铜板,月结怎么样?” 陈皮重新看她两眼,有些吃惊:“你这是需要吃午饭?” “嘿嘿,做活儿嘛,长身体嘛,难免饿得快些……” “哼,爷爷我忙着呢,你那几个铜板的生意我才懒得做。”说着就甩开秦艽的手,快步走向伙房。 秦艽呆立原地,果然陈皮不是个好说话的,不能以常人的思维理解啊,先还处的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作者有话要说: 能教出陈皮的娘也不是简单的啦!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后面会交代的!不过有宝宝猜出来陈姨想做什么了吗? 哎,好喜欢这一章的陈皮,小小年纪很会忍,很懂事,很努力! 第8章 小仙童(捉虫) 好饿。 好饿。 啊啊啊啊啊 好饿。 陈皮吃早饭吃的贼快,秦艽才咽下半个馒头,抬头就见他抹抹嘴径直出门了,秦艽还想再求一会儿的,这下是没办法了。中午就饿着吧。 这做活儿,早起,没有夜生活这些秦艽都习惯了,但是饿肚子这种事真的是没法忍。 秦艽这一连饿了两天,心里憋屈到了极点。特别是每天都还没什么油水,肉全是以沫、渣的形态出现的。想念东坡肉,水煮肉片,粉蒸肉,回锅肉,凉拌白肉,想念所有的肉!这样一想,秦艽更饿了……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秦艽又饿又气,本来以为陈皮只是逗她玩,哪知真的是从不给她买吃的,秦艽再一次刷新了对陈皮的认知。 陈皮太可恶了,秦艽希望这个小朋友能耐不住寂寞,主动跟自己服软说话,于是不像之前那般软绵绵、亲近地对待他,他反而习惯得很,同样也不说话,也不知他是怎么忍着的。秦艽和他每晚都要相处很久,一句话不说真是又安静又尴尬。 秦艽想,好吧,自己一个活了两世的成年人了,跟一个小孩怄气实在不理智。本来就才和陈皮认识几天,他嫌麻烦不肯帮忙很正常,大概也不缺那点钱吧……但是!我饿得慌啊啊啊啊!我哪天才能出门啊!明明有“万贯”家财却不能用,真要气疯了。 这天中午,陈皮突然回来了。 陈皮一出现在后院,叔叔婶婶们都奇怪:“陈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陈皮无奈道:“没事。我找小九。” 叔叔婶婶们呼啦啦散开一条路,指着前院,“小九去扫地了,现在应该到二楼了。” 又有人笑着说:“现在也应该开始瞌睡了,你可别吵着她。”说完大家笑作一堆。 陈皮有些惊讶,每晚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的小姑娘,怎么还没睡够吗?明目张胆地偷懒居然都没人指责,混得也是很好嘛。陈皮也不多说,点头示意一下,立刻走去。 没一会儿,秦艽就被找到了。 这天一点点热起来了,白日的时间也更长了,秦艽一直忙着,还饿着,自然是疲倦得很,每天晌午都来前院楼里扫地,扫着扫着就靠着廊柱打起了瞌睡。好在秦艽每天都在开门迎客前将上下四层楼打扫干净,小小的偷懒虽瞒不过管事的眼睛,但管事看她年纪小,又是陈娘子的亲戚,也就没有责备她。 陈皮看她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睡得香甜,阳光透着窗棂照在她身上,看起来暖融融地发着光,很像那种仙人座前的小仙童,又像门口年画上抱着鲤鱼的童子,只是瘦了点。身上本来是陈娘子的衣裳,虽然剪裁过,但现在看起来仍是宽大了些,越发显得空荡荡的。 陈皮皱了皱眉,每晚看她吃得也多,怎么就不长肉呢。 陈皮盯着小姑娘发了会儿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回神,陈皮就上前去踹了秦艽一脚,秦艽斜斜地倒在地上,抱着扫帚蹭了蹭,竟是睡得更香了…… 陈皮一时无语,只好趴在地上,凑近她的耳朵大喊“起来了!” 秦艽每个早上都是这般被吼醒的,早就对陈皮的大吼十分熟悉,这下听见后,挣扎地坐起来,揉着眼睛说:“就起来就起来,帮我留点馒头!” 揉完眼睛一看才发现,咦,不是早上啊!看见扫帚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再抬头一看,居然是陈皮,他还站在逆光里,头上冒着金光,就跟偶像剧男主出场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话刚出口,秦艽才想起来他们在冷战啊,除了必须说的,其他一概不搭话才对!秦艽赶紧当做没看见他一样,爬起来转身开始扫地,边扫边觉得如芒在背,加上刚醒,还有些蒙,走路一摇一晃的。 陈皮看着她左晃右晃的背影,颇为无语:“我娘让我陪你去外面做两件夏天的裙子。走。” “做新裙子吗?”秦艽一听,高兴得很,立刻忘了冷战的事,转身丢了扫帚,就来拉着陈皮的手晃着,“好哥哥,多做几条好不好?好想买买买啊啊啊!” “你是忘了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吗?” “呃...也没有啊……我有干活嘛……”秦艽一脸委屈。 “全是我娘心疼你,不然哪儿有这么好的差事?大白天的还能打瞌睡……” “啊啊啊好了别说了,我这不还是饿狠了,没有精力嘛!” “你吃那么多还饿啊...”陈皮一时语塞,“谁叫你胃口那么大,又不是没给你吃!” “就是不够嘛……”秦艽委屈得脚尖磨着地。 “好了,直接去量衣服吧,别耽搁我时间,真麻烦。”陈皮推着秦艽的肩膀,促着她赶紧往外走。 “等等等!我可以出门了吗?会不会......” 陈皮好像才想起来什么的样子:“没跟你说吗?那晚东西两边叫花打了一晚上,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残了,最近都没谁闹事,你这样的小人物,还有谁记得?” 秦艽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却还是不饶人:“哎!这么多天了,你才告诉我!你成心的!” 陈皮懒得跟她废话,扯着她的衣领往外拖。秦艽一路叽叽喳喳,看陈皮不理她,更是怨愤,一一数落最近几天陈皮的恶行,比如不理她呀不给她买吃的呀。 一路下了楼,进了后院,出了后门。 被甩在后面的叔叔婶婶们俱都一脸慈祥看他俩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最近有点忙。 第9章 白瓷 时隔多日,秦艽终于走上大街,看着人来人往,不禁感叹自由真好啊。一阵久违的肉香扑鼻而来,秦艽兴奋得尖叫出声,拉着陈皮的手往肉香来源跑去,是自己一直喜欢吃的王记包子铺,刚刚出炉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宝宝。 秦艽看见这些可爱的,散发着迷人香味的宝宝,心下感动,转头跟忽视了很久的陈皮解释:“这家包子店据说传了三代,那个肉馅真的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根据季节变换配料,有莲子,芦笋,雪菜之类...” “我在这儿生活了十余年了,这些还不用你来介绍,”陈皮看着眼前小姑娘盯着包子,眼睛晶晶亮,哪里还有之前的困倦,“还有,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啊?啊!”所以刚刚是牵着陈皮的手跑了半条街吗?莫名地尴尬,秦艽忙将手背在身后,蹭了蹭,“那个,我可以不可以吃一个肉包子啊……好久没吃了,我现在又饿得慌……” “今天带的钱全是给你做衣裳的,可没有准备来买包子。” “...我,我自己有钱的,你就当借我,我回去后还给你……出来的急,钱袋我没带身上。” 陈皮看着秦艽因为看见肉包子儿而兴奋的小红脸,终于说不出拒绝的话:“你叫我一声陈爷爷,爷爷就借钱给你!” 秦艽无语中,不懂这小孩怎么这么幼稚,爷爷听着那么老,有什么意思!姐姐、阿姨和大妈,秦艽肯定希望别人叫她一辈子姐姐啊。 秦艽不愿叫,只得使出撒娇大法:“小哥哥,好哥哥,就是借四个铜板嘛,你那么大方,肯定愿意的。陈皮哥哥你就给我嘛!” 听见秦艽连着叫了几声哥哥,陈皮竟然感觉身子一酥,真是奇怪,于是不经过脑子地,一句话直接冒了出来:“买吧。不过四个铜板,哥哥这点钱还是有的。”说罢,从绑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摸出铜板扔给老板。 秦艽看陈皮态度大转弯,惊喜万分:“哥哥你真好,谢谢哥哥,最喜欢哥哥啦!”说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子,却烫手得很,秦艽拿不住,一甩手就往陈皮怀里扔去。 陈皮还沉浸在被叫哥哥的奇怪感受中,感觉到有东西抛过来,下意识一把接住,被烫得回了神:“怎么?买了又不要了?”说着作势要扔。 秦艽忙按着他的手:“不是不是,太烫了我拿不住。哥哥帮人家拿一下嘛!”秦艽已经发现,只要她用嗲一点,娇一点的声音叫声哥哥,陈皮的脸上就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然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这下当然要多多利用啦。 陈皮果然一直帮她捧着,秦艽走走停停,时不时低下头,就着陈皮的手,伸出舌头去碰碰包子的外皮,看凉下来没。 陈皮看着秦艽的小舌头一次次地跑出来,心里腾起一阵不耐烦:“本来就没多烫,要吃吃!”直接塞了一个包子到秦艽嘴里。 秦艽吓了一跳,小嘴哪里包得下?边咬边咽。咬到中间的馅,烫得吸了口气,但又舍不得吐掉,硬撑着吃下去,眼泪花儿都被激出来了。秦艽恨极,拿手做锤就去打陈皮:“jsjjxhndisokakjshnnhshuxujwjs”却是舌头被烫着了,说话都说不清。 秦艽舌头麻麻的,难受得很,伸出舌头想接触下微凉的环境缓解一下,却收效甚微,忙拉过陈皮:“开帮俄催催(快帮我吹吹)!” 陈皮看着被烫红的一条粉嫩在眼前晃,心浮气躁,转身就走。 秦艽哪里肯放,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陈皮。在大街上,陈皮不愿弄出大动静,只好反手拉着秦艽到街边,双手固定好秦艽的肩膀,低头轻轻往秦艽舌头上吹气。 陈皮挨得近,垂着眼偷偷瞧着,嗯,小姑娘脸真白净,几乎看不见毛孔,就像汝窑的白瓷一样细腻光滑,哼,长得倒是很端正嘛。 连着吹了几个呼吸来回,秦艽才回过神来,觉得姿势有点暧昧,赶紧装作无事的模样,推开他,摆着手说:“哈多了哈多了(好多了好多了),你zen咬汤斯喔啊(你真要烫死我啊),烦死了!” 陈皮站在一旁,定定地看她一会儿,将手上早就凉了的肉包子递给她,“快吃干净去试衣服了。” 秦艽早已没心情吃包子,舌头又疼又麻,还尝不出味道了。吃了一两口便想扔了,陈皮一把接过:“这么浪费?刚刚还吵着要,现在剩了一大半还要扔,谁给惯的?” 秦艽瞪他一眼,还不是他让自己给烫着了,气得懒得理他。 陈皮见她不说话,只顾自己往前走,只好摸摸鼻子,赶上去在前面带路,顺便把包子全吃了。 到了裁缝店,什么样式呀布料啊也没得选,又不是大家小姐,自然是做最方便干活的,透气耐磨的,秦艽的购物欲虽然没被满足,但早已习惯这种,进了店不买自己喜欢的,就买自己买得起的境况......心疼自己十二秒,想自己当初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周末逛商场也是可以挑选几个小时买几件自己喜欢的那种,唉,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自己还偏偏没啥办法挣大钱,整日想的唯有吃饱保命两事。 秦艽心下郁郁,就算订好新裙子,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陈皮见着,疑惑她是不是舌头还不舒服,出门前听着说要买衣服,多开心啊……但陈皮也想不出什么安慰话语,只得讪讪地跟在秦艽身后,往家走去。 秦艽自怨自艾一会儿,又突然想起,自己没被叫花们惦记着,那现在还呆这里做什么,赶紧挖钱买票走人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多少吃多少,大不了给陈姨些银元感谢她救命之恩吧。 想到这里,她赶紧问陈皮:“我可以去趟码头吗?你去忙你的,我知道路呢,去过好多次的!” 陈皮看她突然恢复了神采,奇怪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去码头做什么?” “哎呀,我也有点隐私的嘛,你别问了,反正去做点事儿,一会儿就回去!” “你该不会是想偷懒不做活儿吧?跟我回去!” 秦艽现在心都飞到重庆了,哪里肯听,立时往前跑去。 陈皮一时不察,没抓住她,让秦艽溜走。陈皮心里疑惑,小姑娘家家的,去码头做什么,还说路很熟......不行,得跟过去看看。当下也不追,知道她去码头,便捡了小路,抄近道过去。 第10章 我家小丫头 秦艽熟门熟路地来到码头,刚好没什么人排队,秦艽凑到卖票口问道:“叔,咱们宁波往西边走,最近的几个站是哪些啊?” 卖票的抬头一看她:“哟呵小姑娘,不知道去那儿呢还来买票啊?可别乱跑,早点回家啊!” “别啊叔,我来帮家里主子来问个价,下次好带着钱来买票呢。您跟我说说,最近是哪儿,远的又是哪儿。我这不是搞不清地理嘛!” 卖票的大叔看秦艽乖巧,左右闲着没事,就当扯个淡,也耐心地一一讲了一遍:“最近的港呢就是曹娥了,几块钱。要么是去杭州,大都市呢,十几块。再然后一般就去汉口了,那得三十多。要再往西呢,咱们这儿没得票卖了,因为在汉口都得下船呢,后面的你就得去汉口买了。怎么着,还听得清楚?” “哎哟,清楚清楚,谢谢叔啊。改日就来买票!” 秦艽盘算一番,原来还有换船这一说,那钱还真的管够,先到汉口,休息几日,再坐船一路下到重庆,可行。秦艽仿佛看到了未来一条康庄大道铺得平平展展在跟前,就这几天告个假,去城外挖了钱,买个票,收拾几日行囊,立时出发,顺着长江看景吹风,好不惬意。 秦艽得意地往回走,丝毫没注意后面有个陈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陈皮一路小跑,刚到车站就看见秦艽远远走来,便躲在一边。看秦艽一路去了卖票口,便知事情不对,但站得远,听得模模糊糊。看秦艽走了,陈皮又拐到卖票口,问卖票的:“刚刚那个姑娘,问了什么?” 卖票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总觉得不像好人,于是质问道:“你又是谁?这别人问了什么,干你何事?” 陈皮颇不耐烦:“我家小丫头,攒了点银子想偷跑,我不打听打听,等人跑了哪里找得着?那丫头卖身契还在我手上,若是不见了,你就是帮凶!我可是不管你是谁,直接找卫队抓你来审问,到时候你是说还是不说呢?”边说边恶狠狠地瞪着卖票的。 卖票的不愿惹麻烦,又被陈皮的气势所压,觉得说了似乎也没什么干系,只好唯唯诺诺地回答:“小姑娘就是问去西边的船票怎么卖,看起来,好像是要去汉口吧……我可都说了,你赶紧走,别挡着做生意啊。” 陈皮一听,脸上顿起了暴风雨,眼睛一眯:哦,是想跑啊。小小年纪,主意倒还挺多。还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等着吧,敢跑,把腿打断了事。 卖票的看陈皮年纪还轻,此时却面目森然,真当是个不好惹的硬角色,一时庆幸没跟他作对。 陈皮怒气滔天,转身就想回家找秦艽算账,问问她哪里待她不好了,才做了新衣裳,还没到手呢,竟然就想跑路了。娘还真是救了个白眼狼,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路走了一半,陈皮渐渐熄了怒火,想到硬碰硬要是娘知道了,怕是会难过生气,不如想个办法把她拴住。 陈皮转弯溜达到江边坐了小会儿,心中渐渐有了计较,思量一番,很是满意。看着夕阳落山,又慢悠悠晃着回了“醉花阴”吃晚饭,见着秦艽只是眯了眯眼,按捺住心思,也不发作,跟平常一样。 又过了几天,到了约定去取衣服的时候,陈皮正在奇怪最近几天秦艽没什么动作呢,结果秦艽就来说不耽搁他时间,自己去取。陈皮当然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偷偷跟在秦艽身后,看她做什么幺蛾子。 一路走着出了城,到了城隍庙附近,秦艽傻不愣登的,根本没察觉后面有人跟着。 陈皮还在想,难道秦艽将钱都藏在老窝城隍庙呢?但是藏在哪儿的呢?按理说已经有很多拨人去找过了,应该是没找到。嘿,有趣了。 眼见着要到城隍庙了,秦艽却拐了弯往乱葬岗走去。陈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见秦艽停下了,便藏在不远处的荒草丛里。远远看见秦艽在一个乱坟堆上开始刨土,陈皮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倒吸了口气,这这这,钱藏在死人堆里,秦艽不怕鬼不怕报应吗!也怪不得那么多偷儿无功而返了,寻常人哪里会走到乱坟岗来…… 娘捡回来的这个姑娘,真是……一言难尽…… 只见秦艽连刨了三座坟,挖出三个沉甸甸的钱袋,她在手里挨着颠了颠,心满又意足地将钱袋捧着,就要往回走,陈皮看见了终于忍无可忍,奔到秦艽面前:“大白天搂着这么大钱袋上街,你是不怕贼惦记吗!” 陈皮突然窜出来,又是在乱坟岗的地界,秦艽虽然是个不怕鬼的无神论者,也是被吓了一跳:“啊呀!你你你,快吓死我了!”刚尖叫完,才反应过来将钱袋往身后藏。 “藏个屁,早看清楚了。我大可以拿个石头将你砸死,将你这些财宝独占了。”陈皮抱着手,站在秦艽面前冷冷道。 秦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脸都白了,嘴唇咧蠕着,也不知该解释什么还是编个什么谎。 “得了,别瞎解释了。不就是之前挣的钱吗?”陈皮伸手便夺下,拉开褡裢一看,“哟呵,之前还小瞧了你,远远不止六十嘛……怎么的,一口气全挖出来,要去买什么呢,嗯?” 秦艽干笑道:“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定期来清点一下,哈哈,心里安心嘛。” 陈皮却不看她,径直拿了二十几个银元出来,一半搁自己的布袋,一半揣怀里:“平日里这些够用了,其他的再埋回去吧。” “什么?你凭什么拿我的钱?你给我放下!”秦艽叉着腰,手拦着路,逼陈皮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拖着“剧情爸爸”的腿一直往前奔,希望快一点,我尽力了。。。 我百度了下,原来地雷是要花钱的!我今天收到了地雷啊!太惊喜了!那位宝宝也太可爱了!十分感谢!感谢你们的喜欢!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收藏啊啊啊啊啊!太爱你们了! 第11章 小没良心的 陈皮一手玩着银元,冷笑道:“还你?还你你就要偷偷跑路了吧。” “我哪有偷偷跑路?我是正大光明地辞别好吗!我本来就是自由身,不过在你家借住几天,你倒还开始跟踪我了!” “哼,我不跟着你,你的小宝藏轻而易举就被一锅端了!” “呸呸呸,这么久了谁也没发现,你别小看我!你抢我钱,你不要脸!” 陈皮已然动怒:“小没良心的,娘救了你,收留你,许你好吃好喝,做人不知道报恩吗?” 听到这里,秦艽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本来打算就是匀出一部分钱给陈姨的,来报答收留之情。我又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你不要冤枉我……” “哦?救命之恩,就是钱财能够报答的?钱能够买你一命?你欠我娘一条命,要走?赔我们一条命便是!” “这……这怎么可能!啊,我知道了!大不了我多给些钱,应该也够陈姨赎身的费用了吧?陈姨离了‘醉花阴’也算是重生了,这不就不欠命了?” 陈皮说不过秦艽,一时无法反驳。这讲理不成,陈皮打算用自己最擅长的法子。 “别废话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上交生活费,跟我回去继续过日子,二是我将你杀了,正好在乱葬岗,我也行动方便,然后把钱全带回去吃香喝辣。你瞧着办吧。” 得,这是秀才遇上兵了,秦艽无计可施,委屈极了:“我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想离开这儿有什么不行的?你就仗着你娘救了我,还不准我走了,哪有这样的啊?我又没写卖身契,你不能管我的!”秦艽的算盘打空了,又着急又难过,如今自由被限,存的钱还被这个大混蛋发现了,走投无路只能哭起来。 陈皮被哭声烦得头疼,拿过其他两个大钱袋,自个儿找了俩坟堆,刨一刨给埋好。 然后去牵了秦艽:“好了,回城去领新衣服。” 秦艽挣着手,不愿给他牵,可是力气不对等,动也动不了。秦艽恨极,被拉着走得跌跌撞撞地,嘴里一直不停地骂陈皮,秦艽会的粗话没有几句,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陈扒皮陈世美之类,对陈皮一点杀伤度都没有。只是陈皮听得耳边絮絮叨叨有些烦,恶狠狠地瞪秦艽一眼,让她闭嘴。 秦艽更是被吓得大哭起来:“呜呜呜,陈姨那么好,你却那么凶,你就是仗着我不愿对不起陈姨……” 陈皮突然停下脚步,秦艽撞上了他的背,额头红了一片:“哎哟,你停下来做什么!啊呀,疼!” 秦艽正在揉额头呢,陈皮背对着她说道:“我娘与人为善,我若不厉害点,还不被你这样的小人骑上头顶了?” “我都说过了……哎呀你不要一直贬低我,我很有良心的好吗,我哪里是小人了,你诋毁我!” 秦艽很不喜欢被说成小人,扭着手想挣脱陈皮,另一只手逮哪儿锤哪儿。陈皮伸出手来再一次制住了秦艽的一双手:“你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好吃好喝不好吗?” “哪里好吃好喝了!每天都好饿好饿……”秦艽手腕被捏着,已经被捏红了,秦艽吃痛,没办法,只得下嘴叼了陈皮的手就咬。被小姑娘的乳牙磨着,陈皮哪里会有痛感呢,依然不动声色。 秦艽咬了半天,看手没松,陈皮表情也好好的,知道没什么用,只好松了口,瘪着嘴跟在陈皮身后。 才走了一小会儿,陈皮突然说:“我跟我娘一点都不像,我娘更喜欢你,她把你当女儿养,没把你当下人,才会让你清清闲闲,随便偷懒,还给你做衣服。你便乖乖的,跟我一起照顾我娘,我每天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秦艽被陈皮话里的温柔吓着了,这孩子还有两副面孔啊,还能这么好好说话? 要是秦艽是个普通的贫苦小姑娘,大概会觉得陈皮都服软示好了,每天好吃好喝的,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是秦艽究竟是一个有来历的大姑娘,震惊之后哪里还会允许别人控制自己的自由呢? 秦艽自从搞清楚自己穿越而来的时代地区后,便打定了主意要明哲保身,远离一切可能危险的事情,保住一条小命,总有机会回家的。 而秦艽是个理科生,高二之后再也没碰过历史,小时候学的历史也模模糊糊剩个大致框架,只知道卢沟桥,南京这些发生大事的地方,知道咱们退守了重庆,知道母校当时退到了昆明。 秦艽一直告诉自己,大概几年过后,川蜀滇会稍微安全一点点吧,于是她费尽心思想要顺江而下。如今,主意落空,财政大权被眼前的小孩牢牢抓住。不过没关系,秦艽不是一蹶不振的类型,现在吃了亏,明日或许就能咸鱼大翻身呢? 当下,秦艽也不多说,装作默认的样子,乖乖任陈皮牵着,走在他身后。 陈皮说出那样的话,已是极限,本还怕秦艽是个硬骨头,现在看她不闹不叫的,陈皮长舒口气,语气又重新变得硬邦邦的:“知错就好,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今天就当没事发生,不要让你陈姨操心,明白?” 见秦艽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并不搭理他,陈皮牵着秦艽的手,用力晃了两晃,加重语气道:“听见没?” 秦艽一直在想,过几天,等陈皮松懈了,自己避开他,来这儿把钱刨出来,也不回去了,直接去码头随便上个船,管它去哪儿,先离开陈皮这个控制狂就好! 陈皮见秦艽不说话,兀自出神,用手掐住秦艽的脸颊,狠狠捏了一把。秦艽吃痛,终于回过神来,大喊着:“知道了知道了,哎哟你放手!” 陈皮放了手,可秦艽白净的脸皮上已经留下来显眼的红印子,秦艽自然是看不到的,只用手揉了揉,骂陈皮太使劲了。陈皮看着秦艽脸上的红印子,莫名觉得舒爽。秦艽要是知道陈皮此时的感受,定要骂他变态的。 秦艽也不愿横生事端了,赶紧主动去攀了陈皮的手,一起往城内走去,取了新衣服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次看了演员脱了陈皮装扮的样子,金丝边眼镜太禁欲太书生气了,而且弯弯的眼睛好温油,搞得我无心写作,而且怀疑起自己之前的设定,于是删了刚码的字,重新写了一章,于是更新的有点晚,不好意思。 不过陈皮真的好好看啊,好苏好苏的! 太好看了 嘤嘤嘤 第12章 开个荤? 悲剧的开始,总是稀松平常的。 秦艽与陈皮回到醉花阴后,一切如常,陈皮依然早出晚归,不过午后会打包些零嘴回来喂秦艽,秦艽每天被喂养的很是满意,肚子随时都是圆滚滚的,干活儿有力了,睡觉也不会夜夜梦着好吃的流口水了。 秦艽解除了危险后,可以随意进出了,陈皮也没有特地困着她,秦艽每日勤恳做活儿,暗地观察,过了两三日,秦艽确信陈皮确实外出了,并没有像她之前所想那样埋伏在门口逮她,陈皮这个小混蛋就不怕我再跑了吗? 不管陈皮怎么想的,虽然他最近待我很好,但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好吃的就能打倒我的斗志吗?不能! 于是这日一大早,秦艽在陈皮出门后,也摸摸索索跑到前门溜了出去。 也是秦艽谨慎,陈皮从来只走后门,她就反其道行之,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出去,仆役大多在后院各忙各的,也没注意她。 秦艽离了醉花阴,捡大路迅速往城外跑去。 秦艽也总算不像上次那么没心眼儿,这次好好观察了身后,倒没发现有跟踪的小偷,或是陈皮。这才放心地进了乱葬岗。 秦艽在各个坟头都刨了半天,一丝钱袋的影儿都没有! “哎呀我这猪脑袋!陈皮都发现了我藏的巨款,难不成还不霸占吗?没想到他一个老古董,竟还那么大胆!一个人也跑来乱葬岗抢钱!也不知道他存在了哪儿,没见着他带回家啊……天杀的,竟然一毛钱也不留给我!我说他怎么这么放心,原来是......没了钱我哪儿哪儿也去不了了,哎哟,我的亲娘啊……”秦艽颓唐地倒在乱葬岗,四肢因为绝望而脱力,索性都不愿站起来了,干脆就躺在这儿等日本兵杀过来吧,逃也逃不掉了,还忙活个什么劲儿啊…… 秦艽躺在荒草丛中,望着蓝天白云,真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原以为被好人给救了,哪知道好人的儿子是个大变态,小混蛋,居然莫名其妙地不让人走了,还没个正确的价值观,见钱就抢,一点同床共枕的情谊都不顾! 唉,自己好歹是个新世纪的成年大学生,居然被一个大字不识的,生活在民国的小混蛋给算计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秦艽气急,爬起来,把荒草当作那个混蛋,用脚狠狠跺着,嘴里直骂道:“混蛋混蛋大混蛋!” “骂谁混蛋呢?” 秦艽陡然听到熟悉声音,吓得噤声,缓缓转过头去,果然是陈皮...... 又被逮到了,真是尴尬...... 只见陈皮扔出来一包什么,秦艽吓得双手护面,坐倒在地上,大叫:“打归打,别用暗器啊啊啊!” 许久,只闻到一股肉香,没有其他动静,秦艽小心翼翼睁开右眼往下一瞥,那个包裹散在地上,里面是只烧鸡……原来不是来抓包算账啊,秦艽放下遮头的手,正想舒口气,眼前近在咫尺的却是陈皮那个混蛋! 妈呀,秦艽被吓得躺平:“你你你走路不带声吗!蹲这么近做什么!” 陈皮翘了翘嘴角,一手捡鸡,一手撑了膝盖半站起来。陈皮撕了个鸡腿,坐在躺着的秦艽身旁吃起来,边吃边说:“看你几天听话,想带你开个荤奖励一下,没想到回去却不见你人,原来还想着跑啊?你傻不傻?”说话,嫌弃地瞪她一眼。 秦艽觉得丢脸,恼羞成怒,撑起身子来就要去抢鸡:“给我买的又不给我吃?给我给我!” “见到吃的就挪不动道了?不解释解释?”陈皮一手高举着烧鸡,一手遮着秦艽的眼,秦艽看不见,只能双手在空中乱舞,好不狼狈。 秦艽一会儿便累了,放下挥舞的手,靠在陈皮肩上喘气:“我不过就是散步来了这儿嘛,这儿毕竟有我几个月的回忆啊,你看,风景多好!青草,小花,大树!啊,清新的空气......” 陈皮看了看眼前景色,荒草连天,几幅棺材斜斜搁在黄土里,还有几座石碑乱倒在坟堆里,嗯,景色真好。 秦艽也编不下去了,只好使出杀手锏:“陈皮哥哥,我好饿啊……”说着对着陈皮可怜地眨了眨大眼睛。 陈皮冷哼一声:“就只会耍嘴皮子,”边说边将烧鸡递过去,秦艽抱起就啃,很快嘴上油滋滋一片,陈皮失笑,转头不看她,“你一个女孩子,不会武功,没有谋生的手艺,出去了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这话就不对了啊。我在这儿这么久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秦艽从烧鸡中抬头,不同意道。 “没有?你怎么被我娘捡回去的呢?”陈皮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艽。 秦艽一撇嘴,自知理亏,也不说话,认真地专注于烧鸡去了。 “你年纪越来越大,不大可能再扮作男的,出去行走更是......你以为上了船就会好过吗?船上什么畜生都有,你还没过杭州呢,估计就已经抛尸长江了!” 秦艽嘴上说着:“哪有这么夸张?”,心里却在不停点头,不住地骂着自己:“哎呀真是没生活经验。你以为现在的船啊火车啊跟现代的实名认证,身份证上车一样啊,老实百姓都安土重迁,上船的除了走亲访友的还有做生意的,或者亡命之徒,这两种都不是好相与的......哎呀我去,感觉自己真的走不了了啊……” 陈皮见秦艽虽然嘴硬,脸上却有后怕的神情来,知道自己说动了她,于是继续努力:“你去汉口,有什么事吗?”秦艽却嗫嚅了不知该怎么说,陈皮却以为秦艽有难言之隐,“你便告诉我,我娘托个去那边的商人帮你不是不行的。” 秦艽只好模模糊糊地说:“这,这大概需要我亲自去的......” 陈皮蹙眉,不久后叹了口气,下了个决心说:“若有什么要紧事,我安排安排,陪你去一趟也可以。” 秦艽一听,惊讶得嘴里的鸡翅都不嚼了,长大了嘴看着陈皮。 陈皮被看得不自在,微微有些脸热:“你好好的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便,便是家人一般。家人有什么事,自然要帮忙的......” 秦艽喜得跳起来:“陈皮你不许唬我!讲定了就不许变的!” 陈皮忙道:“当然要得到娘的允许。而且,还得准备行李,提早买个好船号的票......我年纪还......不够,你稍微等等,等些时候,我能保护你了再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秦艽靠得近,自然听清楚了,心里尖叫“天哪这个小混蛋这么甜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13章 小老师 最近走了一批船队,陈娘子亦闲了下来。这天下午,陈娘子来后院找秦艽:“小九,姨忙了好些日子,好久没来找你闲聊。” 秦艽忙不迭地从灶台前站起:“陈姨你来了啊!” “脸上怎么蹭的?一道白一道黑,跟个小花猫似的。”陈姨说着,拈着手绢来擦。 秦艽忙捉了陈娘子的手,连道:“别麻烦了,陈姨,烧火嘛,等会儿又粘上灰了。” 陈姨手里动作不停,只对掌勺的说:“我好久没跟小九说话了,我借她一会儿可好?” 掌勺的哪里会不答应呢?“没事没事,去吧,这边有人支应呢!” 陈姨擦干净秦艽的花脸,便要牵她的手一起回房。秦艽的手因为添柴也是黑乎乎的,秦艽一脸不好意思,赶紧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敢递给陈姨。 陈姨一笑:“姨哪里会嫌弃呢?黑乎乎的却也只是些树叶枝条,不脏的,莫蹭了。随我回屋里打点水冲一下就好。” “我这不是怕弄脏了姨的裙子吗?”秦艽看陈姨的裙子也是很好看的,自然舍不得自己将它弄脏。 陈姨却不管,亲亲热热地揽着秦艽进了房。房里小几上放了几碟子点心,陈姨招呼着秦艽:“这些是你陈皮哥哥午后给姨捎带回来的点心,你小女孩儿肯定更喜欢吃些,快捡喜欢的吃!” 陈姨殷勤地劝着吃,秦艽的小肚子却是饱饱的,只好说:“陈皮哥哥中午也给我带了些,我...我吃得很饱了...” 陈姨却是很惊讶的样子:“原说最近陈皮变得更是孝敬了些,原来陈姨是借了小九的光啊?” “唉,陈姨不是的,这...”秦艽一脸尴尬,也不好说这些钱都是陈皮抢了自己的,陈皮给自己买吃的还真的是天经地义,该的! 陈姨却掩嘴吃吃地笑起来:“唉,儿子大了不由娘啊。没想到陈皮那个臭小子也会疼人了!”说着一脸打趣。 秦艽尴尬得一脸扭曲:“疼人?那能把钱还回来吗?嘴上说着什么大笔的钱我一个小女孩不好守,所以暂时帮我收着。天天给我、给陈姨买东买西的,根本不知节约,说不定还中饱私囊,最后哪里知道用的钱都去了哪儿?最开始还被这个混蛋甜了一脸,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死了……” 陈姨细细观察着秦艽因为生气胀红的脸,只以为她是害羞,更是开心:“哎呀,姨就知道你们俩很合的!你看,才一个多月呢,就已经处得这般好了,姨很欣慰啊!” 秦艽更是不知该说啥,只能保持沉默。陈姨感叹一会儿后,又神来一笔,问道:“陈皮前几日跟我说,你有要紧的事去武汉?他要找个时间陪你过去。你可是记起了什么吗?” “啊...也没有,就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该去一趟汉口,总觉得在那里会有我想记起来的事情……真是麻烦陈皮哥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被拐出来,本来就该找回家的......”陈姨说着却隐隐带了些紧张,眼睛也不看着秦艽,似乎盯着远处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艽此时不懂陈姨所思所想,试探着说:“陈皮哥哥说要等些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陈姨回过神来,笑道:“你机灵些,陈皮皮实,但终究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单独让你俩上路,我着实不放心。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可知道陈皮每早都去海边练武,听他说似乎有个世外高人因着机缘巧合收他为徒,他如今武术已经不错,早已没人欺负他。但是毕竟没有出师,我也不敢放他出远门。你且等等,这一时半刻急不得。再者,过些日子我帮你相看一位从北方来,下武汉的老顾客,到时乘他的商船,虽不至于被照顾,但至少有个照应,我放心些。” 陈皮在学武?怪不得劲儿那么大。好吧,陈姨说的很有道理,事儿急不得,有陈姨和陈皮的帮助,倒是方便很多,于是秦艽谢道:“还是陈姨考虑得周到,我也不急,等着便是。谢谢陈姨帮忙!” “咳,哪里谈得上帮不帮忙呢?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见外才是。”陈姨笑道,“不过有件事姨不知你还记得起来不,若是不记得了,就当我随便问问,不要见怪。” “什么?陈姨尽管问便是了。” 原来是陈姨火眼金睛,早就觉得秦艽是个好人家姑娘,便猜想着或许识字呢?若真识字那就是捡了大便宜了。于是问道:“小九,你还记得自己读过书吗?就是,这牌匾啊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秦艽自然认得,不过是繁体字而已,也不知道陈姨什么打算,也没什么理由说假话:“我倒是莫名地自然就认得了,想来以前是读过书的。” 说罢,陈姨大喜,托着秦艽的手不住夸着:“看你就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果然聪明伶俐得很。” 秦艽被夸得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只是认得字而已,没什么别的本事……” 陈姨却拍着她的手:“识字就是大本事了,你瞧陈皮那小子每天要跳天上去了,可就是个一抹黑,半字不识的,我也没什么学问,想给他报个学呢,人家不收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你看看,每日可以教陈皮识字吗?” 什么?那个混蛋是个文盲?!哦也是,现在可没有义务教育,穷人家的孩子都是要凿壁偷光才能偷听看书的。总算有自己比陈皮厉害的了,哎哟,心气可顺了! “教书没什么的,只要陈皮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总算能压着陈皮啦哈哈哈哈哈哈,秦艽想着未来美好的老师身份,狠狠吐了口气。 陈姨高兴地搂住秦艽,直说捡到了个大宝贝。 正乐着呢,陈皮回来了,蹙眉问道:“有什么高兴的?” 陈姨忙拉过陈皮:“快叫老师,以后小九就是你老师啦,她教你识字哦!” 陈皮一脸不情愿,嫌弃地打量秦艽几眼:“她?老师?笑掉大牙!一个连自己是谁,来自哪儿都不知道的傻子……” 陈姨忙打断:“说的什么话,秦艽识字单这一项就比你了不起许多!你看那个白娘子,就是因为识字,会诗赋,所以才能比我挣得多。娘就是受了不识字的苦,你万万不能再是个不识字的。” 陈皮心里自然知道识字的好处,街上帮人写信,写春联的秀才,就是坐着等人找上门送钱。 陈皮素来不信任他人,一直觉得帮人写字的人若是有所欺瞒,胡乱写什么内容,不识字的怎么也不不知道。这如果会识字了,就再也没人可以欺瞒自己。 但是陈皮的自尊不允许他喜出望外,他只歪了歪嘴,一脸不情愿地说:“娘希望,那我学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个傻子是不是真才实学,可不要教坏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小九终于反压了! (陈皮宝宝你会后悔答应这件事的。。。) 陈皮宝宝说:“(可怜兮兮的表情)拜托大家多评论打分,多收藏,多霸王!(眯眼)谁不听话,老子就把你倒提起来钓螃蟹!” 秦艽:“大家对小说名有什么修改意见啊?作者就是个起名废!我和陈皮小哥哥都好嫌弃这个名字啊,太粗暴了!” 嗯,听陈皮宝宝和小九的。。。 第14章 我自己家的 秦艽心里很没底。 倒是做过家教,辅导邻居家小孩的语数外。但是这教个半大孩子认字,也不知从何做起。没教材,没幻灯片,没有学习APP更没有罗马拼音……哎,我小学是怎么识字的来着? 最后秦艽觉得还是得“入乡随俗”,古人不都是从《三字经》、《弟子规》和《千字文》开始吗?那就一个字一个字挨着教呗。 这第二日早上,秦艽还在吃早饭,却看见陈皮一抹嘴,又要出门。秦艽忙追上去扯住陈皮的衣袖:“你这是去哪儿?不是要认字吗?” 陈皮皱眉,想将袖子从秦艽手里扯出来,然而扯不动。陈皮叹了口气,重回头告诉秦艽:“我每日要去海边练武,你莫要缠着我。” “练武有什么好急的?下午也可以啊。这读书就不一样了,早上脑子清醒,记得也快!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回来跟我上课,下午再去练武!”秦艽心里认定陈皮根本就是不想学,于是说些话来唬自己,等他出了门,天高海阔,大晚上才回来,根本奈何不了他。只是自己已经答应了陈姨,若不能让陈皮学有小成,自己多不好意思啊,于是手攥得更紧了。 陈皮见说不通,只好解释:“我那师父只许我早上去,迟到了要罚的,我等会儿就回来。” “你一出门,谁还找得到你啊!” 见秦艽不放手,陈皮不愿纠缠,使劲一拉,拖着秦艽便往外走。秦艽被拉得一踉跄:“哎哎哎!你慢点!”秦艽实在跟不上陈皮的脚步,只好松了手,却也不愿放弃,于是打定主意跟着陈皮,看看他师父何许人物,能不能打个商量,看练武时间往后边挪一挪。 一路没停,往东走去,不管秦艽在旁边如何啰嗦,陈皮一概装作没听到。不多时,出了城门看见一片海,陈皮这才停下,回头对秦艽说:“我师父脾气不好,你想活命就别跟过来。在这儿玩玩沙,等两时辰,我回来带你回城吃午饭。” “什么?两时辰?不都四个小时了吗!太阳那么大,我会被晒成焦炭的!” “你自己跟过来的,不关我事,要么你自己回去。”陈皮才懒得多说,已经抬脚往芦苇丛中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木屋走去。 秦艽犹豫着没有跟上,想着远远看一下吧,什么样的师父,还扯上生命危险了? 于是秦艽绕路去了木屋不远处,藏在芦苇丛中,刚好又有遮阴的,也就坐下来看向小木屋前面。 只见有一个老得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佝偻着比陈皮还要低一些,衣着破烂,小腿以下的裤脚全都是碎的,所以可以一眼看到他的小腿,瘦成竹竿,几乎没有肉,皮皱皱的耷拉在骨头上。看起来弱不禁风,感觉一个浪打过来都要打散他的骨架子。可陈皮居然低眉顺眼地低着头站在老头前面。 那老头侧对着秦艽,声色俱厉:“这么些年了,竟然还会迟到!看来是看不上我这个老头了!” 陈皮扑通一下跪下来:“弟子不敢!请师父责罚。”也不讲原因,更不求情,直接领罚。 秦艽咋舌,要不要这么硬汉啊,一言不合就领罚。 那老头也不问缘由,从腰间抽出一条又长又粗的黑色鞭子,抬头向陈皮道:“衣服脱了。”都是穷苦人,自然知道衣服值钱,这是怕衣服弄破。 陈皮一垮一系,上衣就拴在腰间。 那老头将鞭子在空中一甩,“啪”地一声抽上陈皮的背,立时皮开肉绽。秦艽唬了一跳,来真的啊?迟到就要这么被打?不是徒弟吗,用得着这么大力吗! 那边也没停,鞭子在空中呼啦呼啦转来转去,一鞭鞭都落在了实处,陈皮背上已经纵横交错。 秦艽吓得吸气,自然看不见那老头耳朵微微一动,鞭子在空中一转,竟朝秦艽藏身处抽来,去势已成,秦艽这个门外汉看不出来,陈皮可看出来了。陈皮电光火石之间,跃起来接住这一鞭,硬生生将鞭风断了一半,一时受不住,嘴里都冒了血丝出来。 老头收了鞭,冷笑道:“我的规矩都忘掉天边了?迟到就罢了,还拖个尾巴?” 秦艽呆愣:这,是在说我吗? 陈皮跪着,也不说话,老头也不再问,转头看来,目光如炬,明明隔了十多米,秦艽却感觉上下被X光扫了一遍,阴测测的,不觉冷汗直流,当下也不敢动。 “是个小姑娘?是你们楼里的雏儿?还跟着你这小子,莫不是看上……”老头话还没完,陈皮已经大声否定道:“不是,”老头被打断了,一脸不爽,正要呵斥,陈皮又开口道,“她不是楼里的,是我自己家的。” 老头有些惊讶,自己这个徒弟向来忍辱,少言,这样又打断他又解释的,太不寻常。老头更是对秦艽产生莫大的兴趣,转身就往秦艽藏身处走去。 陈皮忍者痛,在老头身后带着乞求的意思叫了声“师父”。 老头听到后,步子微微一顿,却依然走去。秦艽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要逃。 老头眉头一皱,直甩鞭子过去,缠住秦艽腰身,再将她扔到陈皮脚边。 “陈皮,你家小丫头,不听话。”说罢还可惜地摇了摇头。 秦艽只是落下来受了点疼,没被鞭子抽到,并未受伤,不过脚却软了。秦艽扒拉着陈皮,想借力站起来,可是陈皮上衣没穿,摸了半天没个使力点,于是秦艽只好拽着陈皮裤腰站起来,还在陈皮耳边窃窃道:“不是你师父吗?怎么这么不近人情的样子!” 陈皮嘴边还流着血,身子被秦艽一靠,更是摇摇欲坠,嘶哑道:“叫你别过来的……”说罢怕秦艽说出得罪人的话,赶紧又提醒道:“我师父听得见你说话。” 秦艽正想悄悄骂老头脾气坏呢,听了赶紧闭嘴,小心地看向老头,尽量用最娇气的声音叫到:“爷爷好。” 老头眯眼:“嗯,还是女娃娃乖巧,声音都比你臭小子好听很多。” 哎呀这老头吃这一套,秦艽觉得捡了条命回来,心里长舒口气。 那老头找了个小马扎坐下,鞭子扔到陈皮跟前,又招手叫秦艽过去。秦艽不敢违抗,提步往那边挪去,哪知陈皮一把握住她的手。 老头见了冷笑道:“紧张什么?老头我杀人如麻,却从没欺负过小女孩。”秦艽一听有些惊悚,又有些放心,陈皮怎么结交这种打人不眨眼,杀人好像也很寻常的怪老头啊。 陈皮听后渐渐放了手。 老头道:“自个儿去海里练鞭。今儿小姑娘来盯着呢,你可要舞得好看些,不能太差于我,不然小姑娘可要弃了你,找我啦哈哈哈哈” 秦艽一翻白眼,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挺有自信。 老头回头见到秦艽的白眼,竟也不恼,摸了摸秦艽的头,又掐掐脸:“果然是皮糙肉厚的男娃娃不能比的……你白眼翻得好看,再来几个?” 老头爱好真是……奇特。秦艽不自觉地又翻了白眼,老头更是笑得开怀,仿佛找到了最有趣的玩具。 再看陈皮那边,虚虚将上衣理好,拿起鞭子走向海里,水深及腰时停下,将鞭子乎乎舞起来,一会儿来波浪,鞭子便直直与浪涛相抗衡。秦艽思绪飘开,不住担心陈皮背上的伤,沾了咸海水,不会痛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缠绵病榻,难过。 多评论多收藏多霸王,我会好得快一点的么么哒! 也不知道明天有力气写没…… 总算讲到陈皮的九爪钩哪里学的了。 现在还有一个难题,为什么二月红会收陈皮一个外地外姓人为徒……三叔的番外又不写了,这简直是未解之谜……这怎么编!!!!!!!求建议!!!!! 第15章 小麻烦 老头子神叨叨的,话又多,一直没话找话说,一会儿问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问怎么认识陈皮的,又问现在住哪儿,查户口一样,秦艽很不耐烦,偏又不敢得罪这个厉害的爷爷,只好打起精神陪聊。 秦艽也好奇,问怎么称呼,老头子笑道:“我都快忘记自个儿实名了,过去认识的叫我一声幺爷,如今名字更没甚意思,不知也罢。你看如何叫我舒坦便如何叫吧!” “幺爷?爷爷在家排行老幺?有许多兄弟姐妹吗?” “排行倒不是末尾,幺字只是跟名字有关......不是什么光采的来头。现在知道这典故的外人早投胎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估计也不曾告知其后代,也就是说,如今知道的不过是本家后代。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艽听后也不好刨根问底,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老人家罢了。秦艽想了想又问:“那爷爷又是怎么认识陈皮的呢?” 幺爷一听陈皮,表情又变得阴沉:“他?不过是根骨尚可,被我训了几年,竟都捱过来了。我无儿无女,总得找个传承人。纵然无人惦记,我自个儿琢磨的本事却不想断了。一代代传下去,我也得个祖师爷来当当哈哈哈......” 秦艽本来还觉得幺爷对陈皮是严师出高徒,没想到竟然根本没把陈皮放在心上,不过当个传承的工具罢了。也怪不得鞭鞭要命,毫不怜惜。不过按陈皮的个性来说,他未尝不是利用幺爷来学习防身的武功。 这时日上中天,陈皮练得几乎要脱力,才从水里走上岸,几乎浑身湿透,他也未曾有换晒衣服的念头,径直来到秦艽跟前:“走!” 幺爷伸手拿过黑鞭:“力道练出来了,足。可是仍无法收敛。忘了吗?我的这套法子并不只用来打人杀人,还用来探物、取物和送物。若控制不好力道,珍贵的东西被损坏了那就是功亏一篑……这样,明早带一筐鸡蛋来......” 幺爷兀自思索须臾,抬头见陈皮仍在发呆,又怒道:“还不走留下来佐汤吗?快滚!不过,小九要不要留下来陪我这老头子吃个午饭啊?” 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秦艽早就不想呆了,更不想和这个老头打交道,自然拒绝了,说:“我和陈皮都约好了,要回家吃午饭呢。就不耽打扰爷爷了,咱们改天见!”说着就去拉陈皮的手。幺爷本来就说着玩儿的,哪里有耐心和小女娃一起吃饭?哪里有耐心去做几大盘菜呢?要是自己吃饭,下碗面就得了,但是有小姑娘一起,那得有肉有菜,还得有香喷喷的大米,幺爷不喜欢委屈小女孩。 当下幺爷也并不挽留,只装作恼了,说:“哎,小小年纪整天陈皮陈皮的,跟着陈皮屁股后面跑,成了个小跟班、小尾巴!女孩子呀,还是要和娇滴滴的手帕交一起做做女红,聊天看花嘛……姑娘家家的和陈皮这个混小子呆一起做什么呢?” 陈皮早就不耐烦,抱拳道:“师父,弟子先去了。”说罢拉着秦艽往回走,幺爷只好在后面嚷嚷:“也别改天了,陈皮个小子每天来练武,怪没趣的!你早上跟着他来就是了。睡懒觉不来的话,爷爷我就直接去楼里把你提溜起来!”又像是玩笑,又像是威胁,秦艽想,好了,这下必须得来了,见鬼...... 陈皮听到师傅这么说,一时怔愣,却并没有表情变化,仍是拉着秦艽往城里走。走得见不到海了后,陈皮才艺一甩手,怒气冲冲地瞪着秦艽:“我让你别过来,你为什么过来?” 秦艽委屈地低着头,用脚尖划着沙子,委委屈屈地说:“你也不早说...你只说脾气暴躁,也不说杀人如麻,我哪儿知道严重性?哎呀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师父他好像挺喜欢我的,应该不会像打你那样打我。” 陈皮冷笑:“哦,这才一天你就知道我师父喜欢你了?你在搞笑吗?你也听他说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之前资质不好的、没有认真练习的小子都被他直接扔海里去了……你以为我每天起得比鸡早是为了什么?我现在的本领早就可以在宁波横着走了,我还何必来这儿被打被骂?这老头子若只是暴戾那还好对付,怕就怕在他喜怒无常!一会儿能将你的头摁水里淹死你,一会儿又笑嘻嘻地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跟你聊得可起劲。今天他这么好言好语地对你,明天?明天可说不准了……” “你快别说了!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吗?现在我知道了,也后悔了,可是又怎么办呢?陈皮小哥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他都说要来楼里逮人了,难不成让你逃出宁波去?你别看他又瘦又老的样子,身子骨还好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躲是没有用的,看来你明天还是得跟我一起来了。你呢,就……何况还有我在呢,杀了他怕是很难,但是拼命来个鱼死网破,救一个你还是可以的。”陈皮本来想说,“你呢,就自己上点心。”但是看到眼前秦艽担忧的表情,陈皮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会护她的话。惨了,一不留神说出来了,这丫头肯定要得意一天。陈皮又羞又气,耳朵呼啦啦全红了,心里骂道:“真是小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从机场回来,有点累,没有来得及写完。 今天又有很多俗事缠着,所以写完迟了点…… 大家晚安。 第16章 动手动脚 秦艽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没什么,打架有陈皮在,自己应该有时间逃走的,于是赶紧围着陈皮说些好话:“哎呀小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啦!只要生命没有什么威胁,那就没关系。我每天都陪你来,这样你来的路上、回去的路上都不至于那么孤单。而且啊我来讨你师父开心,你也不至于像今天早上那样被惨打......话说回来,你的伤口泡了那么久的海水,红肿了吗?发炎了吗?给我看看!” 说着秦艽就上手去挎陈皮的衣服,想看看他的后背。陈皮身子一斜,就躲开了:“你干什么?干嘛动手动脚的?” “嘿,我不就是担心你伤势吗!你你你!谁动手动脚啊!我又不是流氓!你狗咬吕洞宾!”秦艽气得锤了好几下陈皮的前胸,陈皮光顾着躲,大概又扯到背上伤痕了,嘴里“嘶”了一下。 秦艽面上一肃:“快别动!我就看一下,若是严重了咱们还是得到医馆看看的。”终于又把上衣脱了下来,秦艽一看,惊讶的瞪圆了眼。陈皮不甚宽阔的肩背上,尽是鞭伤,有年岁久的,已经隐隐泛黑;有看起来顶多上周的,粉红的痂重又裂开了,和今日的新伤一起带着血迹,裂口和周围的皮肤却又被海浪冲刷得泛白。整张背纵横交错的伤,看起来惨不忍睹。 陈皮甩了那么久的鞭,扯到伤口不知多少次,从来都没坑声,现在背上早已麻木,刚刚也不知怎的,被小姑娘担心地看着,就想让她多担心担心……陈皮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危险,男儿有疼也不能喊出来啊,太丢人了。 陈皮赶紧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不用了。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折腾,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要我来说还是得包扎一下的……”秦艽话没落地,见陈皮一脸不耐烦,还是继续劝道,“你过去也从没跟陈姨说过吗?我看你背上条条杠杠的,全是伤。过去你一个人偷懒不管也就罢了,今天被我看到了,我却要帮陈姨管一管了。你听话,咱们一起去看医生。你别担心,医药费我出!姐姐有钱!”秦艽有些心疼:自己十几岁时正在青少年宫里学舞蹈啊,画画啊,写字,这个小孩却要遭受暴力,学杀人的技法。于是一不小心有点爱心泛滥,拍着胸脯就承包了医药费,就当献福利了。唉,我可真是太善良了,秦艽在心里乐滋滋地表扬了自己。 “哦?有钱?你在说笑吧?你拿出点钱来让我开开眼?”陈皮正在穿衣服,听见秦艽的话仿佛听到了世间顶好笑的笑话。 被陈皮这么一讽,秦艽恍然想起来自个儿赚的钱都被这小子给黑了!“你,你明知故问!我的血汗钱全部都在你那儿了!你好意思!”陈皮可没有不好意思,径直往前走去。 秦艽落在后面,气咻咻的,每天都在被这个小男孩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秦艽抱着手气鼓鼓地走在后面,之前的同情心就当喂了狗吧!死了算了!我才不在意呢!只是看着眼前穿着打了无数补丁的麻布衣裳的陈皮,个子因为长期吃的一般,也只有一六五左右,跟现代动辄蹿到一八零的小年轻不一样,每天不是下场打篮球、踢足球,或是钻网吧打游戏,而是……唉,可怜见的。而且抢了我的钱,也只是给我,给陈姨买吃的,自己的衣服还不买件新的,真是孝顺。若不是见他依然勤俭度日,秦艽又怎会放下“找钱大业”呢?现在啊,就把陈皮当有安保系统的银行了。 秦艽的气一下就全消了。一步两步地跑上前去,挽了陈皮的手:“大不了今天中午我不吃肉了,医药费不就省下来了吗?就这么说定了!走!”陈皮也就不再使力,斜靠着秦艽被她拖着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街上,陈皮突然又问:“不是说好要给我上课了吗?你可买了笔?买了纸?买了书?”每问一个,秦艽的脸就更呆滞一分:“哎呀,全都忘了!” 陈皮无语抚额:“还说要当老师?这些基本要用的东西都没准备,早上还硬拉着我上课?也不知道能上出什么课……”边说,陈皮还摇头叹息,嫌弃地看着秦艽。 秦艽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这不是第一次当老师嘛,没有考虑周全很正常……哎!你可是我第一个学生呢,你要荣幸知道吗?” 陈皮却嗤笑道:“看你那半吊子的样儿,并不指望你能教我什么,你就省省吧!” “我说,你可别小瞧我,我以前书法呀这些都是从小练的,肯定比你强!”秦艽带了几分得意,昂着头一脸求称赞的样子。 陈皮却没抓到重点,疑惑道:“你记起来了?” “啊?……啊!……不是不是,我想着要给你上课,就自己试了下,水平确实还不错来着……”秦艽赶紧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哼。你什么时候记起来,可不能瞒小爷?拖油瓶可不能一直挂在我家!”陈皮已经往卖文房的店里面走了。 “你你你,这么嫌弃我?你娘可把我奉做教书先生,让你跟我多学着点呢,我告诉你,我要好好教导你,不把你教育成人我是不会走的!你就死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也算是二更吧…… 我尽力了,为什么我码字比其他人慢这么多啊……要想好久斟酌好久…… 啊……自抱自泣!!!! 第17章 艽艽 纸、笔、砚和书一个都没买,医馆也没去。 没买是因为太贵,特别是纸,消耗品,秦艽这样的劳动人民供不起。秦艽还以为一块钱一支中性笔,五六块钱就能买一本笔记本呢,唉,只能另想办法了。 两手空空地走出商店,陈皮隐隐有些失落,见秦艽不语,问道:“怎么?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吗?是不想教我了?” 秦艽奇怪:“你不是本来就不想学吗?现在这样不是正如你意?” 陈皮一时慌乱:“这……这自然是合我意的……不对……我并非不想学!我只是不想你教而已!”说着又紧抿了嘴。 处了这么些日子了,秦艽自然知道陈皮什么性子,听他这么说,也不恼。看陈皮神色晦暗,其实很失望吧。 秦艽也不再卖关子,挽着陈皮小小声说道:“唉,也不是舍不得那钱,你知道咱们小金库还剩许多呀!只是突然买了这么些东西,街上的,四邻八坊的,还有后院的,不都会奇怪咱们哪里来的钱么?” 陈皮自然懂得:“我娘有些私房钱也不足为怪。” “好吧好吧,这个暂且不说。你若要学习认字,其实我拿个树枝在沙地上画画就好了,用纸消耗太大了。目前你先认字,还没必要学写是吧?书呢,我又背得不少。实在记不得的,咱们就去店里边赖着翻看翻看。实在没必要花这笔钱啊!” 陈皮停下脚步,看向秦艽:“你脸皮倒厚,不怕被店家赶出来?” “你!我这是勤俭持家,你还嫌弃我?不理你了!”秦艽说着就甩开陈皮的手,自顾自往楼里快步跑去。 陈皮见她只是薄怒,知道一会儿就消气,也不追,忍着背上的疼慢慢走着。只是回想到秦艽所说“勤俭持家”,嘴里回味几遍,大概能领悟到其中意思,心里有些甜又有些羞,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就懂了这些啊,这么……这么贤惠,陈皮想着,耳朵都红透了。 陈皮用凉一些的手贴了贴耳朵,温度却迟迟减不下来。 秦艽回了楼里才想起来陈皮的伤还没去医馆瞧过呢……哎呀一生气就忘了。秦艽回身赶紧去找陈皮,哪知陈皮已经到门口了。 陈皮看着秦艽一脸担心地过来,直接就要动手掀衣服,连忙按住她的手:“人多着呢,回房再说。” 看来陈皮这师父的事儿是瞒着大家伙的,秦艽当下明白,拉着陈皮赶紧往柴房走。 离了人堆了,秦艽才回头骂到:“你也不提醒我,这下好了,伤也没看,这么热的天可不要感染了!” 陈皮不懂她说什么,只低低说:“我有些药的,待会儿我上点药就好。” “胡话!后背你怎么上药?还不是得我来!” “可没求着你帮忙,我一直都是自己上药的。” “好好好,我到要看看你怎么给自己背上上药!”陈皮还拒绝自己的好意,秦艽鼓着脸,抱着手,悠悠地站在那儿看好戏呢。 陈皮从床头抽屉里抱出一个瓷罐,里面是些白色粉末,大概就是他说的药了。陈皮解了上衣,面朝下躺上了床,手放进罐子里抓了一把,直接往后一洒,十之一二上了背,伤口也没盖住,其他都扬在空中,落在别地儿。然后就看见陈皮狠狠咬住唇,因为动作牵扯了后背的伤口,一动不动地瘫着。 秦艽气极:“你就是这么上药的?好多地方都没抹到,翻个身就全撒了!” 陈皮后背疼得厉害,也不说话。 秦艽想了想,从陈皮裤腰里扒拉出几个铜板,跑出门打了些最差的酒,悄悄拿回来,又去伙房打了热水来,拧了毛巾就来擦。 陈皮背上的血早就被海水冲的干净,只是干了后,剩余了些白色的盐花,秦艽都细细地,轻轻地擦去。陈皮“嘶”了一声。 秦艽将毛巾扔进水盆,恨恨道:“哦,这倒觉得痛了?” 陈皮从小大伤小伤不断的,这点伤都不算伤了,表现得夸张一点,不过是……配合秦艽嘛。 秦艽又拿了干毛巾浸了酒,往陈皮身上擦去,陈皮身子一抖,颤巍巍地说:“你轻点……” 秦艽顿时手都不知该如何放,连忙低头靠近陈皮的耳朵说:“乖啊,疼就忍一忍,必须消毒的哦!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秦艽离得太近,说话时的热气扫在陈皮耳朵和脖子,痒酥酥的,陈皮的脸都烧起来了,那老头说的没错,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真的软绵绵的,很好听。 陈皮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回答:“你慢着点,别太使劲。” 秦艽以为陈皮忍着疼呢,更是下手小心。 秦艽看了看那些白色粉末,十分不信任地又闻了闻,当然闻不出所以然,于是问陈皮:“这些都是什么药?靠谱吗?” “那老头高兴时给我配的,止血消炎很有效。” “你师父还真的喜怒无常啊!看他打你打得那么狠,居然还会给你配药?” “哼。”陈皮不置可否。 秦艽帮他上好药,已经下午了,折腾半天,中午都没吃东西,早就饿了,秦艽叫陈皮好好躺着不许乱动,然后去了伙房拿晚饭。 回到柴房才想起来,这陈皮还躺着呢,怎么吃呢?难不成要我喂他?秦艽抱着饭盆,很是为难:看着脸喂饭这事,想想就觉得尴尬。 陈皮将头抬起,看了看秦艽,脑中天人交战一会儿,还是勇敢地说道:“菜都凉了,还不赶紧伺候我吃饭?” 秦艽将小马扎踢到床前,挨着坐下,抱着饭盆吃了一大口:“哼,想吃自己来吃啊!还想我伺候你!想得美!” 陈皮闻着缕缕饭香,忍无可忍,蹙眉说:“喂,我真饿了。” 秦艽停了筷子:“想吃就求我呀!刚刚什么态度?我又不是你丫环。帮你是我善良好吗!来,叫声姐姐听。” 让陈皮叫她姐姐,还不如去死了,太膈应人了。陈皮又想,秦艽膈应我,那我得好好膈应她。于是陈皮眼睛一转,装得很疼的样子,虚弱道:“艽艽,求你了。” 秦艽吓得筷子都脱手掉地上了,鸡皮起了满身。亲密点的都叫她小九,小秦,还没人这样叫过艽艽……见陈皮张嘴又要叫,秦艽捡起筷子塞到陈皮手里:“快吃快吃,别说话了。” “这筷子你用过的,掉地上了你就给我用?” “掉地上还不是因为你啊?擦擦就能吃了,讲究什么?”秦艽说着,把没用过的,另外给陈皮准备的筷子拿过来用。 陈皮无语,只好用嘴吹吹,把脸凑到饭盆边上,动手扒拉了一大筷。 秦艽看他吃饭姿势确实迟缓,背上狰狞的伤口都被牵动,还是于心不忍,赶紧吃了几嘴,又去喂他。 陈皮得逞,放松地躺回去,看着秦艽一笑。秦艽边喂边吼他:“笑什么笑,赶紧吃!我跟你讲,我就是太善良了!你遇见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陈皮还没嚼完呢,秦艽又塞了一筷子进去,“再笑?” 陈皮差点呛到,赶紧收了笑,点头道:“是是是,八辈子,九辈子,十辈子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尽快让他们长大的。 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汉口吗?想知道为什么一去就没回吗? 想知道陈皮他妈去哪儿了吗? 走剧情走剧情啦! 第18章 偷?渡? 陈皮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子。 秦艽几乎每天都会感慨几遍。当然是在心里默默点赞,嘴上不敢暴露出来。 毕竟自己唯一比陈皮厉害的,就是有文化了。现在上着课,教着字,陈皮就跟机器人一样,流水线似的如鱼得水,每个字看一遍就记住了,不需要抽查,不需要复习。 遇见一个聪明学生,有成就感的同时,也颇有危机感,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秦艽只能从陈皮一时半会儿无法深刻理解、熟练运用的一字多义,或者成语、典故等等方面找优越感了。 所幸,陈皮倾心愿学的只是认字而已,无意读书写文、考个状元,当然这世道,科举、考状元一事,早已悄无声息地默默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总而言之,"文"这一路,秦艽终究占着领先位置,值得沾沾自喜。不过陈皮识了字,可以称得上文武全才了,这是秦艽最为羡慕的。 陈皮的鞭法精进了许多。秦艽几乎早上陪他去练鞭,可以看得出幺爷对陈皮的功力越来越满意,而陈皮有了底气,对幺爷的态度也是越来越随意。最近些日子,天气愈发冷了,幺爷不像从前只披个单薄的披风,反而叫秦艽陪着去买了棉大衣,看样子,独门鞭法传授完成了,幺爷心愿已了,身子骨便开始偷懒,并放任自流。 这是秦艽来到宁波的第四年,四年了,秦艽的坐标依然是宁波。 不是没钱走,原先秦艽存的钱,节俭着用,绰绰有余。陈皮还会靠着瞬息万变、收放自如的鞭法,捉最新鲜的蟹,和最难捉的跳跳鱼去卖,卖给挑剔的大户人家,得的钱不少,再者,北来取武汉的商客也愿意付钱载陈皮一程,权当押镖的。 也不是陈皮反悔不愿去,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对于身边唯一的小伙伴还是挺亲切的,而且他也只是个小年轻,去个陌生地方对他来说,一样有吸引力。 只是,东北局势不明朗,各地军阀严阵以待,生怕被波及到,对来往乘客、货物检查颇严,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查收货物、关押乘客。而秦艽是个彻底的黑户,陈皮也不是什么酷炫的官二代,能够随便弄个路引出来,于是。。。 说来都是泪,秦艽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直愁心的居然是"偷/渡"一事。 秦艽一直想走,但这样的原因,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也说明,局势并不是太过混乱,要知道,全面战争开始后,哪里还会有人来查你户籍?大家都忙着抗敌,或是撤退。这样一想,秦艽也就并没有太过着急。 而陈皮那边,无计可施,又私心指望着秦艽。。。唉,不可言说的自私自利的私心,所以也并未苦苦钻营"偷/渡"的法子。这汉口一行便一只拖到现在。 不过如今这事儿又被提上日程了,原因则是这年军/阀之间乱战,广袤的中华大地上,从北到南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很有利于秦艽的浑水摸鱼。再者,陈姨觉得北边战事不断,秦艽家里估计不会好过,没有精力主动来寻,甚至可能家破人亡,再无亲人。不如早点让秦艽去一趟汉口了一个心愿,回来后安心呆在宁波,年纪毕竟也渐渐合适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连着几日,陈姨身上都不爽快,没有接客。寻常人家哪里会动辄花钱请大夫呢,所以也不知是什么病症,陈姨只吩咐下来,说得好好休息几日。只是都好些天了似乎不见好转,陈皮便自作主张,拉了个大夫回楼里看看。 大夫看病不喜人多,再者近日来陈姨都不让秦艽进门,说是怕过了病气,于是秦艽没跟着大夫和陈皮进门,只待在走廊上等消息,想着陈姨素来身子不差,大概是换季染了风寒,或者日夜劳累,有些亏损? 秦艽正盘算着,明天还是去买只鸡来炖个汤好了,陈姨的工作性质本来就该补补。这时房里却传来一声惊叫,听声音倒像是那个老大夫的,陈皮是做了什么吓到大夫了吗?秦艽正要推门进去安抚大夫呢,门却从里面开了,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地就想跑的样子。 "就看完病了吗?怎么一回事?"秦艽拦住大夫,连忙问他。 "哎哟,你可别碰我,快让开些,快让开!"大夫慌不择路,被秦艽一拦,吓得连连倒退几步,想要推开秦艽,又畏畏缩缩不敢伸手。 秦艽不知所以然,疑惑万分,看见陈皮追了出来,忙问他:"这是怎么了?" 陈皮却不搭话,伸手钳住大夫的脖子就往屋里拖。大夫说不出话来,秦艽觉得事情不对劲,也赶紧跟着进屋。 陈皮一甩手,将大夫扔在地上,理了理袖口:"把话给我说清楚。" 秦艽才关上门,转头一看,发现陈姨歪在床头竟正在哭,这才是难得一见,心下也知这病怕是不简单。秦艽忙想过去安慰陈姨,要知道许多病都是自己吓出来的,精气神不能丢,许多病都不似医生说的那般无可救药。 哪知陈皮却猛然抓住秦艽的手臂,低声道:"你,你先别忙过去,听他说清楚再说。" ? 那大夫哆哆嗦嗦爬起来,哭腔道:"你都不许这小姑娘过去了,我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想来你都清楚的,只是不愿接受罢了。这病指不定传染的,我一把年纪可不能栽在这脏病上面!你俩年纪轻,也赶紧出去吧,出去再说!"说着又背上药箱想要往外面跑。 作者有话要说: 四年啦,陈皮十五岁左右了! 这长大得快吧?。。。 要上学了,有好多要准备的,会更慢一些,但不会坑的,谢谢大家支持! 看见收藏破500了,真的很感谢! 希望大家继续留言霸王灌溉啊!爱你们!比心 第19章 愿意相信她 秦艽忙拦住大夫:"之前咱们着急,有冒犯你的地方您别介意,没坏的意思。我以前,嗯,还是看过些医书的,陈皮听不懂的,我大概能懂一些,你说说吧,我解释给他听。这亲人生了病,总不能两个照顾的人都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对吧?" "我,我哪里有不愿说的?实在是......这是个脏病,说出来都羞的,何况你俩都还是半大孩子,怎么弄的清楚呢?这不是看没看过书的问题了。我还有别的预约,两位让我先走吧,这位娘子想必也不想让你们懂得是什么病......" 秦艽都没了耐心,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领,烦躁道:"你该说的赶紧说!再磨蹭,我让陈皮打你了!" 陈皮也是一懵:敢情还差遣起我来? 大夫早就被陈皮吓怕了,当下也不管面前两位都还是未成年,张口就道:"我不管了,是你俩逼我说的,只说一遍,不懂自己去打听!这病俗称花柳病,厉害得很,如今无药可治。你们再缠着我也没用,这里人来人往怕是容不下你们,有这时间赶紧收拾收拾,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将这位娘子移过去,图个清静才对。" 秦艽一听花柳病,立时就懵了,原以为是什么封建迷信要不得的、后来在现代被治愈的病症,自己想办法帮着治,或者大不了去找个洋人开的医院,看看抗生素啊动手术之类的办法,很多病大体上都靠这两样治好的嘛。不过现在许多人还对洋人心存芥蒂,语言不通,又不信任西医,秦艽懂英语,好好劝劝陈姨,指不定陈姨觉得死马当活马医,就跟着秦艽去住个院,出院就好全了呢? 可是哪知是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这种病......这种病的病因是啥,秦艽大概清楚,不像陈皮一脸懵逼,但是究竟该如何治,秦艽也懵逼了…… 秦艽脑中一片空白,但听着陈姨一直哭着,心里难受,先送了大夫离开,又回身决定安慰安慰两人:"我过去似乎看过这相关的书,这病不像大夫说的那样吓人,随意就传染了,大概是通过某些特殊途径,比如血液啊,某种嗯嗯运动才会有传染的危险的。"秦艽看陈皮本来一片沉痛的脸上又有了些光彩,连忙又说,"而且大概不会发作的那么快,又活了许多年的人一定是有的,能不能治愈还是要多看几个大夫才能确定对不对?" 说着秦艽领着陈皮往陈姨那边走:"我记得这种病最是要保持开心的心态,而且注意卫生与营养的,咱们不能因为害怕就避得远远的,可得更用心照顾陈姨才是。"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快出去,出去啊!"本来哭得撕心裂肺的陈姨突然又发作,秦艽被吓了一跳:“陈姨,别这样,哪里就不能接近您呢……” 话还没说完,陈姨又撑起身子,厉声道:“你若现在还没把我当个死的,你就和陈皮都回你们屋里去,莫要再管我了!” “陈姨!你别这样,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不管你了呢?”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姨知道你心好,舍不得又放不下,可是姨告诉你,这病确实,不是一般的病法...如今让我醉安心的,就是你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离开这儿,不要被我牵累了……我大概只有一把火烧了才能干净了,你们都别再来了!” 秦艽听陈姨听不得劝,又存了死意,心里难过又着急,转头看陈皮,反而肃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秦艽恨得用力拍打了陈皮的胳膊:“你也不劝劝......” 哪知陈皮咬着唇,扣住秦艽的双肩,用力往门外推,秦艽抵不得陈皮大力,只挣扎着还想闯进去:“陈皮你就扔下你亲娘不管了吗?!” 陈皮猛地捂住秦艽的嘴,贴着秦艽耳朵道:“你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吗?乖一点,咱们回房说!” 秦艽到底知道陈皮为人,相信他不会那么混账,担心他有苦衷,或者有别的想法,于是也不挣扎,随陈皮拖着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人们都停下手中工作,回头盯着他俩,其中有怜悯同情,又有嫌恶恐惧等等,神情复杂。看来那个大夫离去时把该说的都说尽了,不过得了传染病大夫提醒一下也确实应该,还有什么好瞒的呢? 众人随着陈皮两人行走,自动散开一条通道,两人也不管那些奇特的眼神,步伐迈得更快了。 回了屋,关了门,秦艽正要问陈皮如何打算,一向说话慢悠悠的陈皮却抢话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啊?哪句?” “就是...不会那么严重,不会随意传染...不是那个大夫说的那样。你确定吗?” 秦艽犹豫了,她所说的不过是基于那个时代自己偶尔看到的街角的小广告,还有一些常识而已,好像性/病之类并不致命,也就是难治愈易复发罢了,艾滋都能被控制的,寻常性/病更不用说,但是这如何治疗...身边没有这样的事情,自己自然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如果那些小广告传播虚假信息,常识又难免偏颇,指不定自己所说是有错误的,哪里敢说确定呢? 陈皮见秦艽犹豫,心一沉:“我隐约记得,小时候楼里有两个娘子死后被拖出去烧干净了的。” 听着就有些沉重,但秦艽还是好奇:“也是一样的病症吗?诊出病后,还存活了多久呢?同期有被感染去世的人吗?” 陈皮略略想了想:“经你这么一问...那两个娘子花了一生积蓄求了老板许了栖身之地,并没有赶她俩走,只是被要求闭门不出。然后好像吃了些日子的药,对,没错,我记得那会儿伙房里一直熬着药的。当时大家也避之不及,但是说到被传染的,似乎也并未听说.....这么看来,你说的是没错的,对不对?不会被传染,而且有药可用!" 秦艽听陈皮这么一说,这病好像跟自己了解的性/病一样:"这病当然是能传染的,不然你娘也不会着了道,不过确实是要通过特殊途径才会被传染,我们只要注意吃饭洗澡等等分开,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说到治疗,我是门外汉,也做不了准,只是得了这病并不会立刻没命,那么我们坚持寻医问药,定有厉害的大夫能够对症下药。你可不能灰心丧气,陈姨还需要你去劝解,若是她没了求生的意志,世上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都是没法子的。" "没错没错,宁波的大夫没有办法,那我们去找杭州的,上海的,那边有许多留过洋的大夫,他们肯定懂的多,会有办法的!" 平时总把秦艽的话当作耳边风的陈皮,现下无比信任秦艽所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其实不过是走投无路,抓住一切希望,愿意去相信罢了。 秦艽自然看得出来,但并不愿点破,因为也相信,坚持下去,虽然不一定能治愈,延命应该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几千,准备复制了直接发表,结果全选后点了粘贴。。。之前的文字全没了,备忘录又不能撤销,我真的。。。崩溃。。。在机场里面差点尖叫。。。 重新回忆着写了,总觉得没有第一次写得顺。。。不管了。我不管了! 在飞机上补完的,刚到机场就发,我太敬业了,快用霸王砸醒我!= ̄ω ̄= 西行 第20章 启程 事儿已经在醉花阴传开了,但好歹这些人平时与陈娘子亲近,现在虽然避如蛇蝎,唯恐染了脏病,但明面上却还是该送的菜,送的水没有断,不过是什么都另外拿出来独一份,而且送的人变成了秦艽和陈皮,旁人再不敢沾染。 人们都觉得传染性很大,这样做也合情理,秦艽并不觉得心寒。何况院子里的人还凑钱买些补身子的老鸭子炖汤给他们三开小灶,大概是无法帮忙的愧疚以及怜悯。 秦艽找陈皮商量,这样下去不太好。最开始因着情谊友善对待,但若后期病情不受控制,严重了,有任何意外,人们怕是会失去最后的情谊,不如趁着大家和气时换个地方安心养病。再者,陈姨如今仍不愿他们近身,在楼里动辄哭喊,动静不可谓不大,也不利于后期治疗。 陈皮虽然平时从没操心过人际交往,但也不想亲娘被指指点点,转眼心里就有了主意。 这天,陈皮牵着秦艽又去了陈姨房间,自然是立在老远的帷帐外,问道:“娘,我和小九寻思着带你去杭州找个好大夫,再在西湖后面小山里租个宅子咱们好好养养病,你看这样如何?” 帷幕里除了窸窣衣料摩擦声,陈姨却没回话。 “陈姨,你看,咱们都没离开过宁波呢,或者就当个游玩吧?”秦艽不想一直在陈姨面前强调治病,指望着陈姨能想通。 里面却一直没声。 陈皮秦艽对视一眼,担心里面是不是出了事,往前就要掀起帷帐来,此时听到陈姨慌乱地叫停:“好孩子,我仪容散乱,就别进来了。这些日子你们这么伺候着我,我心里也难受。再待下去,我在屋里还好,却劳累你们在外面受尽白眼...”说着又带了哭腔。 这时陈皮是指望不上了,秦艽忙说:“院子里的叔叔婶婶还是很好的,伙食没断过,也并未出去乱嚼舌根,我和陈皮最近如常一般,没什么的。” 陈姨又强自镇定片刻才说:“好孩子,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这病不像之前姐妹那般...” 秦艽一听赶紧打起精神。 “似乎更急性一些,来势汹汹的,我自己并非不想治,而是药石无用啊……” 秦艽心里咯噔,觉得陈姨说的或许也是真的,这种病本来就有轻有重,正要开口再劝,陈姨又说:“你们别劝了。这些日子看来,确实并不会如何传染,所以我才跟你们说接下来的事。我明白若是不治,你们定不安心,我愿意一起去找医生,但有一事希望你们同意。” “陈姨你想通了就好了,总要尝试一番的,咱们先不论结果,努力一把总不亏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哪里敢说是要求呢?不过是心里挂念.....我想着命不久矣,还是想回故乡看看的,咱们不去杭州,回江西可好?山野间说不定还有偏方不是吗?或许能好呢?唉,虽然爹娘将我发卖了,但毕竟是亲人,再者我也想叶落归根的。” 听陈姨越说越不对劲,原来看医生治病之类不过就是为了安他们俩的心,其实早就认定了无药可救,秦艽难过,陈皮却拉住秦艽的手,对她摇摇头,又对陈娘子说:“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尽快动身。” 秦艽这下是明白了,陈皮果然和他娘一样,是不相信这病能治的,只是如陈姨所说,不继续寻医问药,心里不安。现在陈姨有了愿望,陈皮大概是想实现了她的愿望后好好葬在故乡的。秦艽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半吊子,陈皮不相信自己才是对的,于是只能叹气。 陈姨此时仿佛欢快起来了:“那陈皮你去帮我多打些水,我好好梳洗,咱们明早就走好吗?” 陈皮哪儿有不应的,立刻就要去忙。陈娘子又叫了秦艽:“小九,还有事麻烦你。” “陈姨,你快别这样说了。”秦艽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里老板照顾我们娘儿俩多年,我很感激他,如今......虽然我有些积蓄,但我们接下来毕竟也需要用钱,你会说话,你去找老板说一下,看能不能直接放我们走掉?” 这应该好办,老板再有情义,怕也指望染病的陈娘子早些走,于是秦艽一口答应。后来去找老板,老板连面也不敢见,不过是惜命,没什么不好的,秦艽也认了。老板还特别吩咐管家传话说,好歹认识了多年,特别是陈皮是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样他也难过,竟然还赏了些银元,说是希望陈娘子能妥善下葬。 老板传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真是好心,棺材本也是钱啊。 于是,秦艽穿越几近五年,终于要启程离开宁波,只是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所以说人有旦夕祸福呢? 只是在启程前,后院的仆人都聚在后门,管家走出来说:“后来老板又想了会儿,又吩咐我拿了些银元过来。说是陈娘子的事已经这样,你俩年纪还小,之后还是好好好过日子的。来,拿好,除了老板给的,我们也凑了些,权当是陈皮娶媳妇的本钱了。陈皮你年纪小,一时半会儿或许会又些困顿,但总会找到活路的,这些就是叔叔婶婶们的心意。嗯,你也要好好对小九。” 才说了娶媳妇的本钱,又说到自己,秦艽也是觉得有点别扭。其他叔叔婶婶也纷纷说道:“小九是个好孩子,懂得报恩,不离不弃的,日后可不要亏待啊……”诸如此类的话。 陈皮面不改色,但也一一说了谢谢,然后回身去扶了已经流泪的陈娘子上了驴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刚开学,有些忙。 第21章 皎白 因着陈姨的病,不方便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反而方便了秦艽。要知道,秦艽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若坐大船,到了港口是有卫兵上来抽查的,虽说卫兵抽查的主要对象是洋人,但若查出秦艽是黑户,免不得要向他们孝敬些银两、说些好话。如今坐着驴车,捡小路走,等闲不进城,要么铺上干草倒地就睡,或是下雨天,摸进庙宇就着檐下歇息,倒也蔚然成趣。 秦艽小时便被家里长辈带着参加了好些暑期露营游,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更好的是江南水乡,哪里都能抓着鱼、螃蟹一类,何况有陈皮这个“神鞭手”,一抓一个准,烤了煮了来吃,倒也没亏着胃。 从宁波动身,沿着天台山脉,过了鄞县、奉化、新昌、东阳、义乌、金华、汤溪、龙游、衢县,便到了两省交界的常山县,过不了几日便能进入江西了。到了这档口,陈姨却拿捏不定该去哪儿了。 陈姨很小时便被发卖了,家里住的哪个县、那个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隐约知道村子边上是个很有名的山。于是三人议定,今日早些休息,明早陈皮进城打听一番,这江西有哪些名山,再做打算。 现下不过下午两三点的样子,阳光正好,时间还早,秦艽便想着熬个鱼汤给陈姨补补,于是招呼了陈皮叫他去抓几条鱼回来,自己便翻晒翻晒驴车上的干草。陈姨却说:“我又不是动弹不得的老人家,床铺这些我来铺整就好,小九随陈皮去吧,别整日守着我这个老婆子。”这前后矛盾的言语,不过是想让两人单独去玩。 秦艽心想,陈姨整日坐在车上,稍微动动也好,于是道:“那我顺便将被褥洗洗晒了,陈姨莫太累了,待会儿便躺在阳光下歇息会儿,莫要贪阴躲树下去。”这些日子一直在山光水色中行走,陈姨就当游山玩水,竟是一辈子没享受过的悠闲,早已比在楼里开朗许多,当下便笑道:“知道啦,现在小九也是个小大人了,我听你的便是,快去快去,你们年轻小孩儿去玩玩水也好。” 说是这样说,秦艽还是自个儿铺好干草,晚上便是她和陈皮的小床,陈姨受不得凉,一路睡在驴车上;又捡了几只粗木条压着,过后还能当柴火烧;又拆了被褥,让陈皮抱着,两人往溪边走去。 陈姨见没事可做,只好等一会儿再去给干草翻个面,现下也有些倦了,拿了张手绢盖在脸上便沉沉睡去。 到了溪边,波光粼粼的,倒也不深,一眼便能看见些小鱼游来游去。秦艽将裙摆扎在腰间,卷起裤脚,找了块石头坐下,便要洗衣。陈皮却抢着坐下:“好了,我来。这里水浅,你下去玩吧。“原来是上路一来,日日野宿,吃睡得艰难倒也无所谓,唯独洗澡,秦艽一日不洗澡都要唉声叹气半日,后来只要寻到干净安全的水域,陈皮都会守着等秦艽清理一番。 秦艽一听,果然喜笑颜开:“你这小子,越来越懂得尊师重道了哟,孺子可教!”说着一巴掌拍去陈皮的后背,以示欣慰。哪知这溪边的石头长了些苔,本就滑不溜秋,陈皮一时没坐稳,被这一拍,直接滑坐到溪里去。 陈皮慌忙站起来,可屁股以下还是湿透了,往下滴着水。秦艽见了,更是大笑出声:“怎么看都像是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皮弯腰将湿透的鞋捞起,抛上岸晾着,裤子也不拧了,疾走上岸就要抓秦艽:“几日没治你了,竟要反了天去!“ 陈皮一路过来带起一片水花,秦艽忙着去挡,一时不察,就被陈皮拖着带进了小溪,秦艽边挣扎边叫道:“你放开我……哎呀鞋全湿了!“ “不过是鞋湿了……”陈皮显然不够满意,制住秦艽的手,往溪中间拖去。秦艽手动不了,便只能动脚了。 溪底全是大块大块圆润的青石,滑得很,秦艽深一脚浅一脚蹒跚地被拖着走,还要分出精力伸长腿去踹陈皮,更是站不稳。 秦艽力气本就小,又因为在水里,阻了动作,一脚踹过去不过就是猫挠痒痒一般。陈皮不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看这水只到腰间,水流也不急,便恶作剧地放了手,伸出食指在秦艽胸前轻轻一推。秦艽立时往后倒去。 若是脚往下一踩,便能站起来了,然而秦艽本不会水,踩了两三下皆打了滑,心里便没了底,脚一软,便沉在水里扑腾,嘴里冒起了泡。 陈皮当她闹着玩,本还站在一边玩笑,一看秦艽扑腾得很是敬业,四周的小鱼小虾都被搅晕了头,水面又冒起了泡,心下惊讶,忙凫过去。 秦艽吃了几口水,看见有黑影到了身边,知是陈皮,忙缠了上去、陈皮还没站稳,小姑娘双手双脚就缠了上来,陈皮差点又要摔倒,幸好底盘稳,两手插到秦艽腋下,轻轻一提,秦艽的头才好歹出了水面。 秦艽怕再次摔倒,径直踩在陈皮脚背上,双手在陈皮后颈一绕,紧紧贴着陈皮,这才站稳了。刚松了口气,又因呛了水,咳了数下。 陈皮只好揽着秦艽的腰,防止她再滑坐下去。秦艽埋首喘着气,正好在陈皮耳朵边上,空气进进出出的,将陈皮的小耳朵都熏红了。秦艽稍微正了气儿,便恶声恶气地骂陈皮:“我要是交代在这儿了,你看陈姨会怎么说你!你倒还知道救我,你怎么不一走了之呢?”絮絮叨叨的,又说他见死不救,要折腾死她,又说他隔那么久才来捞她,不如丢下不管了,总之没一句好的。 秦艽骂得没头没脑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陈皮听了只觉得好笑,然而耳朵越来越烫,连着脖颈也有些发痒,陈皮心里想着:嗯,还得再长高些,这离得太近了。 秦艽踮脚站在陈皮脚上,站了这一会儿,有些僵,于是在他脚背上小小蹦跶了两下,活络一下筋骨。但因陈皮搂着,贴得极近,这上下一蹭,秦艽便觉出有些不对。原来是秦艽这小身子骨已经有些长大的迹象,胸前已然冒出了小荷尖尖立的两团。两人当下又都湿漉漉的,更是清晰地感受到这肌肤触感。 秦艽立时觉得不好意思,正要推开,又防自个儿站不住,转念一想,陈皮不过十五多岁,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心下也就释然,清咳一声道:“我要洗澡啦,不然太阳得阴下去了,你还不滚过去搓衣服?”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回复,秦艽抬头望去,陈皮紧抿着嘴,不知看向了哪儿,也不知看见了什么。秦艽顺着陈皮眼神转头望去,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伸手掐了掐陈皮的脸:“你出什么神?” 陈皮一时回过神来,低头与秦艽视线一撞,又赶紧移开了视线,手一使劲,半提着秦艽往岸边走去,到了近岸,才将秦艽放下,后也不听秦艽疑问,湿哒哒地上了岸,径直坐下,埋头十分认真地搓起了衣裳。 秦艽不解,喊了陈皮两声,陈皮都不理,秦艽也恼了,要闹的本是他,如今却生闷气不理人了,什么道理!当下也没趁手的东西,秦艽便脱了衣裳,团成一团,直直扔过去,砸在陈皮脸上:“先将我的搓了,待会儿就穿!” 本想激一激陈皮,哪知陈皮默默将衣服从脸上扒拉下来,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又默默地搓了起来。 这下秦艽再大的脾气也没处使了,撇撇嘴,凫到一块大石后面清洗起来。 过了半晌,就听得陈皮说道:“衣服给你洗好了。” 秦艽毫不在意,胡乱答应了一声:“嗯,搁我这边石头上晾着吧。” 陈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衣服拿了过去,仔仔细细地将衣裳铺开晾在石头上。一低眼,便看见了站在石后,低头洗发的秦艽。陈皮猛地一滞,木在那里,也不敢呼吸,想着秦艽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心眼,大喇喇地被别人看了可怎么办,又想着……真白。 哗啦水声响起,陈皮才回过神来,忙转身踉跄着回去坐好,可是脑海里,睁眼是秦艽皎白的身子,闭上眼是刚刚贴在胸前的小包子,真是苦不堪言。这身子难受是难受,可手上动作却没停,刷刷几下把衣服搓好,就听得秦艽上岸来。 陈皮堆好衣裳,忙走进水中。“哎!你这是洗好了吗?你怎么下去了?” 陈皮背对着秦艽闷闷道:“洗好了,你拿回去晒着吧,我洗一洗就回去。” 秦艽穿着半干的衣裳,正想走一走,将衣服快些烘干,当下就抱起衣服往回走去:“那我先生个火,你回来记得抓条鱼。” 秦艽一走,陈皮长舒口气,缓缓沉进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来报道! 元宵节快乐~~ 谢谢大家持久~的支持!!!!爱你们! 第22章 释放 秦艽回到车旁,却见陈姨睡在车中,近来陈姨的精神劲是越来越不好了,白日里时常歪着便睡着,晚上又偏偏醒着,很是难受。秦艽也不想吵醒陈姨,便放轻了动作将衣物一一晾晒在树枝上,又将晒着的干草一一翻了个面,此事做毕,也不过一刻钟。秦艽想着,此时生火动静也大,生怕吵醒了陈姨,时候还早,不如去陪陈皮抓鱼,来的路上还能顺便捡些柴火。 这样想着便走到了溪边,却见陈皮半坐在小溪中央,背对着河岸还没起身。“你怎么洗了这么久?” 陈皮一听到秦艽声音,吓得僵在原地。秦艽见陈皮毫无动静,自顾自地捡了颗小石子,便朝陈皮扔去:“还不理我么?”可惜秦艽力气小,石子还没碰到陈皮,便软绵绵地沉了底。 陈皮心虚,怕秦艽觉出不对,忙哑着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娘正睡着呢,怕吵醒了她,于是我好心过来陪你抓鱼。嘿,就瞧见了你偷懒!你还愣在那儿做啥,赶紧捞鱼去!” “你都过来了,我总得穿上衣服吧。你转过身去。” 秦艽听了却起了调笑的意思:“哟,半大伙子了还怕被看啊?你有什么好看的?快走近些让老师饱个眼福。” 陈皮听了,心里更是火焰熊熊,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想着要给她一个教训,便沉进水里,往岸边游来。 秦艽知他熟谙水性,也不担心,只笑道:“嗯?羞得藏起来了吗?”一时没有回应,也不知他游去了哪儿,秦艽用手在眉毛处搭了个蓬,往水面探望了一番。突然之间,陈皮在近处冒出头来,不管不顾地赤条条就站起来,惊得秦艽大叫,忙不迭地用手遮了眼,可惜有些迟,隐约瞧见那东西直愣愣地冲着自己,当下更是惊慌。 “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给你看倒不敢了?”陈皮一边拾起衣裳往身上批,一边嗤笑道。 听着陈皮声音越来越近,“你你你站住……”说着,秦艽遮着眼慌慌忙地往后退,眼见就要绊着石头往后倒去,这溪边石子倒多,若真摔下去跌了脑袋可不好,陈皮还理着衣服,见状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扶。 一来二去,倒是陈皮用手护着秦艽的头,一起双双扑倒在地。 “嘶……”陈皮的手背被石子划伤,应是拉了道长长的口子,陈皮却只问秦艽,“磕着哪儿没?” 秦艽睁眼一看,陈皮虽披上了衣裳,但并未来得及系好,是以眼前是一片光裸的胸膛。陈皮年纪还小,肩膀还窄,可是胸前已长得结结实实,大概是每天练武的效果,乍一近距离看见,秦艽还是红了脸颊,想要推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可以称上男人的男孩子,可是一碰就是滚烫的肌肤,只好缩回手来。 “你是傻了吗?真磕到头了?”陈皮一手撑起身子,另一垫在秦艽脑后的手将她脑袋扶起,探头去看秦艽脑后是否有伤。 这下,秦艽的唇鼻基本贴在陈皮胸前了,一时间分不清是他身上太烫,还是自己的脸变热了。 秦艽只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于是奋力挣扎起来,扑腾着小腿,手也不顾摸着了什么,只往外推。 陈皮被这一变故唬了一跳,差点整个人栽下去压住秦艽,幸而手撑住了。见秦艽无甚大碍,便打算起身,这才恍然发现艽艽正好在自己身下,小脸还红扑扑的,本来还没安定的那处更是变得沉重而炙热。陈皮忙按住秦艽的手,伸腿压制住乱扑腾的艽艽:“别乱动别乱动……你……你乖点!” 这一吼,才让慌乱的秦艽及时住了手:“你……你吼我……”是了,虽然陈皮常常嘴上刻薄艽艽,却从未与她大小声,艽艽此时有些吓住了,仔细一看,面前的陈皮紧抿着嘴,额发垂在眼前,仍旧往下滴着水。 陈皮咬牙忍了忍,本应立刻起身的,却始终舍不得,悄悄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只道:“哪里吼你了,你这么乱动……”声音喑哑,说到后面又渐渐没了音。 艽艽正奇怪,又突然发觉大腿上似乎搁着一根烧烫的铁棍,若艽艽就是个十四五岁的艽艽,那她大抵是不知那是什么的,可艽艽好歹是新世纪看过G/V的大姑娘,对那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做什么的,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下从脚到头皮都一紧,更是惊诧,陈皮这是有反应了吗?陈皮怎么就有反应了呢?陈皮才几岁啊这不科学吧?再一联想,刚刚陈皮在水里干啥呢,对着大好山河……会不会太变态了啊?思绪飞到三万八千里以外了,陈皮此时又埋下头来凑到艽艽耳朵边道:“你别动,我……我刚刚闪了腰,现在不好挪动,你让我缓一缓。” 骗谁呢,你这个小变态。所以这种情况要怎么办,装作不知道来化解尴尬吗?艽艽总算想到了这最为严重的问题。然而却被耳边陈皮低低的喘息给分去了注意力。 哎呀,耳朵好痒啊。艽艽已然忘了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一门心思只想伸手去揉揉耳朵。哪知手只伸到半途,便被陈皮给截了胡。 陈皮紧抓着艽艽的手,犹豫万分,不知该如何。 陈皮从没这么大力抓过艽艽,艽艽一时受不住,唤了声疼。 陈皮一怔,再也忍不住,便拖着艽艽的手往下寻去。 艽艽此时脑子里一片混沌,早已理不清……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了这一步。手已不是自己的手,全跟着陈皮的手无意识地动作,任人摆布。 斜在天边的夕阳,身子下面凹凸不平的石子,近处氤氲的水汽,随着微风摇曳的树林,似乎一下离得好远好远,天地间似乎只剩了身上这个为所欲为的男孩;又似乎离得好近好近,阳光从未这么刺眼,石子硌得生疼,他发梢上的水,一滴滴掉在眼前,树叶被吹拂的声音,刷拉拉的,伴随着他的轻喘,在耳边清晰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23章 难受 秦艽渐渐反应过来,所以现在自己是在被陈皮占便宜对吧,还占得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朝夕相处四年了,所以陈皮不是应该把自己当兄弟的吗,为什么还会起反应? 所以陈皮是喜欢男人吗?!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艽艽正处在为了避免尴尬与害羞而进行的应激性遐想中,突然耳朵被陈皮咬了一下,倒也不是很疼,但充斥着别扭的感觉,艽艽别扭地耸了耸肩,浑身不得劲,手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轻轻挣了一下。可陈皮哪儿会放手,死死攥住,一声闷哼后,手里多了一团粘腻…… 陈皮伏在秦艽身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咳了两声,翻身站起来系好衣领。 秦艽呆呆地平躺在地,总觉得事情有点魔幻。 陈皮整理好衣服,转头一看艽艽还在发呆,再往下一瞧,本来就没白回来的脸更红了,之前只是个迪奥999,现在应该红得堪比麻辣小龙虾了。陈皮俯身将艽艽扶起来,低着头牵着艽艽到了岸边,一齐蹲下。再将艽艽的手浸入水中,轻轻地搓洗了一番。再仔细一看,裙摆上也有些白浊之物,陈皮只好掀起一角裙摆,浸湿后仔细搓了搓。 艽艽不知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好任由陈皮摆布,瞧着陈皮收拾的样子,倒是从未有过的乖顺姿态。好吧,现在发火好像也比较迟了,再者……也打不过陈皮啊……天哪,我什么时候沦落成为了一个任由恶霸欺压的少女了啊!这次……就看在四年之谊上当做没发生。下次,下次一定要坚决反抗! 一切妥当后,陈皮终于狠下心转头直视着艽艽,正要开口…… “哎,你闪着的腰缓过来了?”艽艽不知在怕什么,突然记起了陈皮先前说的丧心病狂的借口,还脱口问出来了。 此时纵然有千般解释,陈皮也不知该从何开口了。这艽艽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 唉,不懂不懂…… 正惊诧时,艽艽竟如没事人一样转头就走,还说着:“既然没事了,那就赶紧抓条鱼吧。” 陈皮本有些愁肠百结,但看着秦艽快步离开的背影,却渐渐想明朗了:不管她是懂还是不懂,她终究会是他的媳妇儿,今天这事儿确实太过意外,可是哪里又忍得了呢?只是在成亲之前,确是再也不能……不然,不就害得艽艽跟楼里的姨娘们没有什么区别了吗?这是万万不可的,艽艽要做我的小娘子,要做一个不愁吃喝、无忧无虑的小妇人的…… 夕阳西下,汤越来越浓,越来越香,陈姨也醒了过来,打起精神与秦艽闲聊。陈皮忙里忙外的,捡柴、铺草、生火,一刻也不愿停下来。待到了鱼汤煮好时,秦艽给陈姨和自己各盛一碗后,便放下了汤勺,更是没有招呼陈皮来吃,陈姨立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俩下午回来后便没对过话,小九,是陈皮惹你不开心了吗?”嘿,果然是亲娘,知道是自己儿子惹了事。 只是秦艽哪里好开口呢,若是真说了,陈姨应该会高兴得一晚上也睡不着觉,立刻押着他俩拜天地吧。于是秦艽也只好打马虎眼:“没什么……陈姨快趁热喝吧。他若饿了,自己会盛的。” 陈姨瞧了两眼陈皮的脸色,好似没有不快,反而有些愉悦之感,心下疑惑,却又想到:这俩小家伙,相处四年来太太平平的,十分投缘,一时半会儿的哪儿来的矛盾?就算有什么矛盾……晚上还不是一起睡的?这样一想,陈姨有些欣慰,又有些自得。陈皮啊陈皮,娘亲虽不久于人世,但为你找了个这么清秀可爱的媳妇儿,你这样难处的性子,有了小九,也不会太过孤独,为娘也不至于太过担忧,甚好甚好。只是不知道姑娘家里长辈同不同意,若是去汉口找着了亲戚,人家嫌弃陈皮无权无势的一个孤儿,为娘的怕早已鞭长莫及……这样一想,陈姨心里不禁郁结,当下也没了胃口,喝了几口汤便草草睡下了。 在外露宿,吃点野果子,喝点仅仅加了盐的鱼汤,已然是很好的一顿了。天色渐晚,明早陈皮还要早起进城,于是这俩也都早早收拾一番,准备入睡。 下午才被欺负一通的秦艽,在睡前自然是扭捏万分。要知道,秦艽和陈皮历来都是钻一个窝睡的,秦艽一直把陈皮当做小孩,朋友,兄弟伙儿,哪里计较这些细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陈皮竟能对着她起了次性致,鬼知道晚上会不会又突然攥了她的手去…… 一想到下午那一出,秦艽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给砍了,摸过那里,还……还沾染了那些脏东西,真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陈皮真是个不要脸的大坏蛋!要不是碍着陈姨在,秦艽真想把陈皮狠狠打一顿,打得他妈也不认识! 陈皮知道秦艽在担忧什么,刚走过去,秦艽便如炸毛的小猫一般,咋呼呼地连退了好几步,死死盯着他,仿佛他再靠近一步就要转身跳上树去躲着。 陈皮无可奈何,只好隔着老远,压低声音道:“娘好不容易睡下了,你过来,别闹腾了……我保证,不会……嗯……不会像下午那样欺负你了……我保证!” 秦艽想,陈姨就在边上,谅他也不敢如何,他应该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于是也不再多想,只说道:“你既然保证了,就是要当真的。你若再逼我做那样的事,我就告诉陈姨,让她……好吧,陈姨也胁迫不了你……你若再逼我,我就帮你拧断那个地方,让你再也不敢想那档子事!” 陈皮只觉一阵凉风吹过下半身,心里一凛,当下也只好招呼秦艽过来睡下。只是秦艽还没说,他也不敢睡得太近,下午那个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而这一切难受的根源,那个小姑娘,竟然在一边睡得很是香甜,陈皮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亲娘给找的难受啊,有什么办法呢?受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也挺忙的,会写的少一点,慢一点,但还是会写的…… 感谢麦兜的霸王; 感谢你们的收藏,938了,期望早日破千; 谢谢你们的支持,抱一个~ 最后,情人节快乐,比心! 2017/7/7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24章 肉包子 城门口都是些来来往往、有去处、有事可做的人,并没有闲人来找茬惹事。是以,虽时局动荡,北边战事不停歇,南来北往鱼龙混杂,秦艽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独喇喇地端坐在那儿,也安全地等到了陈皮回来。 陈皮去了倒有小俩时辰了,这算来也不是多长的时间,只是这四年来,秦艽与陈皮时时绑在一起,早起去海边练武,午时一起在外吃些小吃,下午上课,晚上一起睡觉。仔细一想,竟然没有分离过这么久。秦艽有些咋舌,这还真的称得上是闺蜜中的闺蜜了。 远远瞧见陈皮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秦艽心里竟有些喜不自胜的感觉,忙跳下车,喜滋滋地迎上去:“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有了要去的地方吗?你这是买了什么?果然花起我的钱来不心疼啊!”说着就要去翻看陈皮提溜着的包裹。 陈皮双手往上一抬,便虚虚挡了过去:“你的不就是我的?用着自然还是有些心疼的。别着急,等会儿再看。” 听见这话,秦艽倒有些气笑了:“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是我花钱养了个小白脸吗?” 陈皮一听,倒愣了一愣,后又回头瞧着秦艽笑了笑:“这话是你说的,你觉得是怎样便怎样,左右没什么区别。”说着,掀帘子将陈姨叫醒,又将东西一件件地放上了车。 秦艽将这话寻思了一遍,还是没弄明白这“养小白脸”和什么没区别。不过这些话本就是说着玩笑的,这么些年,自己的那些小钱早就“挥霍”得差不多了,还不是陈皮在外面捞鱼、钓螃蟹来维持她吃饱饭。 陈皮已经在跟陈姨商量了。原来这江西一省,最有名的不过是上饶县城的三清山,是个道教名山。山上道馆林立,因这道教中人练些拳脚功夫,又会医术等等,常下山为善扶贫,还会隔几年收一些俗家弟子传授学术,是以在这三清山下,附近的乡民渐渐搬得近些,以求道观的庇护,人烟繁盛,由此凑了个三清乡,倒是个大乡。又兼着,四处来求签祈福的也多,所以人流量也大,这丢孩子、拐卖的事情也是听说有发生的,所以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很有可能的“故乡”去处。 陈姨听了,也是一笑:“倒真是个好地方,那便去吧。” 陈姨这般说了,后又斜斜歪在靠枕上,不欲多言的样子,陈皮只好将帘子放下,又将帘子往里掖了掖,这才回身看见秦艽正一脸忧愁地望着陈姨。 陈皮将秦艽拉到车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顺便买的,肉的,就趁热吃了吧。” 秦艽本要说正经事的,这一瞧,便忘了,只笑弯了眼:“是是是,谢谢陈皮小哥哥顺便买来的包子!”说着还没来得及接过来,就着陈皮的手就咬了一大口,“好久没吃过街上的小食了!好吃好吃!” “急得跟个饿死鬼一般,又没人与你抢,你自己拿着慢慢吃。” “你帮我拿一下又怎么了?“本来不是值得说的事,可秦艽已然习惯了与陈皮唱个反调,惹他生生气。 果然陈皮瞪大了眼睛:“我是要去收拾买回来的东西,……现在是把你惯成手都不能拿个包子的大小姐了吗?独给你买的包子,你还不知足……”说着,陈皮便作势将包子往嘴里塞去。 “哎!”秦艽高声喝住了陈皮的动作,又赶紧卖个好,“这不是包子在哥哥手上格外香一些嘛……” 也不知秦艽是怎么长的,一些肉麻至极的话张口就来,虽然心里是受用的,可还是让陈皮鸡皮疙瘩了一身,不想再与秦艽多言,陈皮张嘴就咬那剩了一半的肉包子。 要知道秦艽是喜爱“苦尽甘来”的性格,若是好久没吃到肉包子,并不会掰开先吃最爱的肉,再去吃无味的白面,而是一点点将周围的面皮啃了,最后才去一口气吃完满满的肉馅。所以现在剩的半个包子乃是大半的喷香的肉。留到最后的肉怎么能飞了? 秦艽心里一急,凑上嘴去,险险叼住了外面留存的一线包子,又怕一使劲儿咬散了,又不肯松口。 陈皮被这一吓,秦艽又施了些力,于是被秦艽嘴上叼着的包子,拖着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靠在了车壁边上,陈皮高些,虚虚笼着秦艽,本来并不愿抢包子来吃的,但现下却觉得这包子真是人间极品。 秦艽含着包子皮,囫囵着嗔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松嘴!” “我若是松了嘴,你便如何?将那进过我口的包子再吃下去吗?你也不嫌恶心?” 秦艽这才被提醒,继而转了转眼睛,又觉得陈皮的口水与肉相比,委实不值一提,于是道:“嗯,不恶心,哥哥就让给我吧。” 陈皮无言以对,只好松了口,眼见着秦艽一口口地吃下去,竟真的毫不介意。本来觉得恶心的一件事,竟牵扯出了心里的一阵痒痒。 包子本就不剩多少,秦艽转眼便吃完了,只剩嘴上一圈油滋滋的。秦艽正要拿手绢去擦,不妨面前突然阴影下来,原来是陈皮又走近来圈住秦艽。秦艽不解,这有些挤,便往后蹭了蹭,又抬头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唔……” 话还没说完,却被陈皮叼住了嘴,陈皮大刀阔斧地含住了小九的两瓣嘴唇,又在嘴唇周围绕着圈浅浅舔了一周,方放开失魂落魄的小九,埋下头在小九耳边低低笑道:“嗯,这肉包子确实挺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萌物们~ 1.20966464 2.麦兜 3.伏篖 4.大灰的宝宝兔 5.格格 6.慢炖病娇菌 7.随心所欲 8.就是喜欢看小说 9.萧何 10.萱乐 第25章 弄疼了 秦艽一惊,连忙后退,可是退无可退,身后便是车壁,又唯恐弄出声响惊扰了陈姨。秦艽心知自个儿的力气推不开陈皮,便低身从陈皮胳肢窝下迅猛地钻身出去。陈皮犹自回味,一时不察,竟让秦艽脱了身。 陈皮收回撑在车壁上的手,回身看向抚着嘴不断惊疑的秦艽,只道:“还不上车赶路?” 秦艽一听更是愤怒难当:“你!”还未说完,便察觉自己声量过大,又忙不迭走近了些,瞪着陈皮压低声音道,“你又当作无事一样!你一个小孩,如何就能做出这么……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还有昨日……如何也不能糊弄过去了,你当给个说法才是!你以为我不敢告诉陈姨吗?” 陈皮瞧着秦艽气鼓鼓的两颊,还有那比平时又大了一圈的眼睛,瞪圆了直盯着自己,不禁有了些许委屈:“我昨日那般如何,今日这般又如何?你说我是你养的小白脸,自然要做出些模样来。再者你我本就……迟早都要……我也没有真的动了你……你这样难不成是很不情愿吗?”若不是真心欢喜,情不自已,谁会无师自通了那些事,还事事都想与你做一番? 秦艽想的却不是一回事,冷笑道:“哦,你这是在问我情不情愿了?之前你可没管我愿不愿意,捉了我的手就……行那龌龊之事。方才也是,可有考虑过我的意思?这些事岂是随意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得的?你把我当作了什么?想如何便如何的妓……”话还没说完,便觉有些失言,忙住了口。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无法克服重力重回到盆里的。 一时间,陈皮的脸色已冷了下来:“左右是我想错了,委屈了你。”说罢,陈皮转身去了车头,稳稳当当地坐好,眼看就要出发。 秦艽心里又气陈皮不尊重自己,又愧疚于戳了陈皮痛点,却也不敢耽搁,赶紧跳上了车。还没坐稳,陈皮已经一鞭子打下去,老驴缓慢地启程。秦艽惴惴不安,侧头一看,陈皮果然拉着脸,不愿与她说话。 陈皮的师父幺爷对陈皮这一亲传弟子,唯二欣赏的,其一是陈皮身上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其二是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男女不忌,很是得他喜欢。 而这狠劲也并非天生,大多是小时候,因为亲娘的职业,被市井街坊的小孩儿羞辱、嘲弄得厉害,再兼之亲娘时常被嫖客欺负,只好自强不息、不留情面,深知对别人慈悲了,别人下次更会卯足了劲来欺负自个儿。 随着陈皮渐渐长大,逐渐独当一面,不再是随意便能被欺负的小孩。但陈皮仍然极其在意他人对亲娘的轻视。这点秦艽心里便如明镜一般,从前虽未接触过这样的孩子,但小说电视剧看得也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这样的孩子其实心底里蛮自卑的,最好别在他面前谈论他娘亲的工作,今天却几乎脱口而出不大好听的称谓,可真算是触了逆鳞。 秦艽忧思不止,这惹怒了陈皮,又轻蔑了陈姨。特别是陈姨又生了病,陈皮肯定将这病彻底怪在了陈姨的职业上,这一路行来,不提便罢,这一提定然让陈皮心里难受。 秦艽正在想如何好好道个歉,却又细细回想起来,明明最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自己被陈皮气得口不择言,心里可没瞧不起陈姨,问心无愧的,更应该道歉的明明是陈皮那个流氓。 想到此处,秦艽郁结不已:瞧着陈皮这两日的表现,显然是将自己真正当作了外人戏称的童养媳一般,肆意吃豆腐,小小年纪耍起流氓来还一点不心虚,只觉得理所应当。 也并非陈皮不好,只是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这年纪尚小,哪里懂得?怕只是在市井混迹,学了些不好的做派,觉得好玩便戏弄自个儿,在这般似古非古的年代,没有成亲便如此亵玩,全然没有尊重自己的意思。这才是最令人气愤的缘故。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自然是有的,秦艽亦能体会到陈皮对她的独特之处。若是相依为命久了,自然而然地处在了一起,秦艽心里并不抵触。可是现在的景象,却显然有了一种,自己作为商品,作为所属物之感,实在是不太舒服。 那边陈皮却早就消了气,心里明镜儿似的,秦艽可不是刻薄的人,仅仅是话说错了而已,还及时打住了,何况又是事实,没什么可怪罪的。着意的确是秦艽那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么久了,明明早就不记得什么,却还要执意去汉口寻亲,想来并不愿与自己这么过小日子。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哪里会识字读书呢。家里吃穿不愁的何必跟着自个儿吃苦呢,一个肉包子都要十余日才能吃上一回…… 可是,到底娘亲捡了她一条小命,还许她容身之处,免她流离失所,那恩情是不得不报的。而我陈皮素来不是个好心肠的,既然要报,那便以身相许吧;既然瞧上了,便是不会随意脱手了,管你情不情愿。 这样想着,陈皮愈发神气起来,之前的委屈、气愤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嘴的媳妇儿,哪儿有她一挣扎便放走的道理?要么让她心甘情愿,要么就等她挣扎累了再下嘴。这样的道理,是没人教的,陈皮还是无师自通了。 走着走着,便已出了浙江境。路途遥远又陌生,陈皮怕走岔了路,这接下来都捡着宽阔的官道走。这官道与山间小路不同,车马多了些,道边也有了驿站、茶寮,也方便问路。 渐渐日头偏西,陈皮也在寻地儿安置了。自然是住不起驿站的,只好从官道上下来,往路旁稀疏的丛林里行去。倒也见着了零散的几处篝火,也是同路的旅客就地安歇了。 车里有病人,陈皮停车便也停得稍稍远些,不与其他旅人挤在一处,免得闹出什么动静。可也挡不住热心的大妈,特特地走过来闲聊。 秦艽本还在生着闷气,陈皮偏又不先开口,这俩人一路都没说上一句话。幸而车里的陈姨昏昏沉沉,没觉得不对。这下来了个大娘,笑盈盈的地搭话,怕也是旅程乏味无聊,来排遣一番。 “小娘子生的可真齐整,打哪儿来的呀?” 秦艽脸皮子薄,不愿驳了好意,只好回道:“就是浙江的。” “哦哟,可是温岭一带的?” 秦艽一直呆在宁波,其他地方一概不知,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娘怎么会这样觉得?我们不是那边的。” “咳,十几日前浙江温岭那边发了大洪水,今天在城里听电报时,听见说灾民上万人!这不一下就联想到了吗?” “洪水?我们这样行了约摸有一月了,日日太阳高照的,连雨都很少……”秦艽一听说灾民上万,又可怜又担心。 “我们从北边下来,一路可旱得很。这边旱着,那边却涝着。隔着一个山头,情形都大不一样,何况浙江还是个大省,你们没碰见也是可能的。只是这洪水天灾之后往往连着疫症等等,只怕这一路行去,接下来几日就得遇见难民了。” 秦艽一听,心里一紧,陈姨本就是身体不适的模样,可不要被误认作得了瘟疫才好,不然少不得一阵兵荒马乱。见这位大娘没有要走的意思,陈皮又自顾自在附近捡些柴火,秦艽只好打起精神与大娘闲聊。 毕竟是才认识不久,也都闲聊了些不相关的,大娘便也回去歇着了。 秦艽回头一看,见陈皮已经升起了火,仍旧是爱答不理的模样,恼怒不已。只碍着陈姨或许醒了,走到车跟前试探地叫了声陈姨。 陈姨果然醒了,哑声道:“我方才听见你在外面说话了,可是哪儿发了大水?” “听说是温岭那边,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那是南边了。唉,也不知是什么情景……” 秦艽怕陈姨忧思过重,忙安慰道:“我们三不还好好的吗?别人的事,别人去愁。” 陈姨听后只说:“今晚便将车上载着的白薯扔火堆里烤来吃了罢,我再迷瞪一会儿,你们俩四处散散步去。” 本想着与陈姨聊聊天,哪知陈姨又要歇下,这下可真是不知该坐着还是站着,一派尴尬。 秦艽只好转到车后,想去搬白薯过来,哪知陈皮动作更快,长腿一迈就到前面去抢了秦艽的活儿。 秦艽晚上素来吃的少,更何况下午才吃了包子,所以陈皮不过就捡了四五个白薯出来,仔仔细细地往柴火堆里搁。 秦艽找不到事做,只好真的去散散步了,在车上坐一整天,也是该活动下筋骨。才走到陈皮身后,陈皮就如同后背长了眼睛一般,转身一手钳住了秦艽的脚踝:“等我片刻,咱们一起去走走。” 见陈皮先主动搭话,秦艽心里好受了不少,不过还是撑着不回话,只是站在原地等陈皮罢了。 转眼陈皮便拍拍手站起来,又伸手欲牵秦艽。秦艽正在做样子呢,哪里会让他得逞,抿着嘴就挣,陈皮哪里肯放,只死死攥住:“你再要挣,弄疼了可别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2017/7/7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26章 小娘子 秦艽素来怕疼,一听果然不挣扎了,乖乖垂着头,任他摆布的模样。陈皮便牵着她,脚步缓慢,还真的当散步了。 不过一刻钟还没到,便已到了僻静处,听不见别的人声。陈皮这才站住了身,将秦艽牵到跟前,低头瞧她,果然一副不服气的恼怒模样,难为她也忍了一路。 陈皮也不放手,玩着秦艽嫩生生的手指,边道:“刚刚唤你作小娘子,你怎么就应了?” 方才只关注洪灾去了,哪里注意到这称谓。小娘子确是称呼成亲后的妇人所用,想来那位大娘将他俩看作了夫妻,不知不觉又被陈皮占了便宜去,秦艽羞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我可没听到。”说着便往后退,不愿贴得太近。 陈皮一笑,双手在秦艽腰间一揽,又将她带得近些,低头在秦艽耳边窃窃道:“嗯,小娘子,娘子……” 秦艽最受不得陈皮这样,凶神恶煞地嗔道:“你又在胡言乱语!”声音却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陈皮一听这绵软的娇嗔,心情更好了,便想逗她多说几句:“哪里知道你这么等不及呢?居然早早就承认了。唉,我也就勉为其难吧……” 话音还没落,怀里的秦艽果然闹腾起来:“勉为其难?你倒是面子大得很!谁还稀罕你似的!” 陈皮怕弄疼秦艽,便趁着秦艽扑腾,稍稍分开了些。只是秦艽一直低着头,没见着她脸上的风情也是可惜,于是陈皮一手扶着秦艽小腰,一手轻轻掐住秦艽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果不其然,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瞧着瞧着便又有些不得劲,陈皮正要埋头,突又怕惹她生气,一鼓作气的气焰便矮了下去,只好别扭道:“现下,我很想亲亲你,你可允许?” 秦艽吓得瞪大了眼:“你你你,又说的什么混帐话!” 陈皮早已按捺不住,皱着眉头道:“问也问了,你这样我就当你同意了。”说着便再也等不及,埋头凑了上去。 秦艽哪里躲得开,眼见陈皮的脸泰山压顶一般越来越近,又惊又慌地闭了眼,紧咬着牙,拼命忍着。 陈皮也只在唇上磨过来蹭过去,啃了半晌,更觉不得劲,在秦艽唇上狠狠嘬了一口才放开。两人都气喘吁吁地,秦艽也早已没力去挣脱,只歪歪靠在陈皮怀里。 陈皮将秦艽搂得死紧,秦艽隐隐感觉陈皮似乎根本没尽兴,生怕陈皮又跟湖边那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乖巧地趴在陈皮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完全躲在地平线下,天色暗沉沉的,林子里起了些风,有了丝凉意,秦艽又往陈皮怀里躲了躲。 陈皮才又低声道:“我瞧着我娘精神头越来越不好,这样拖着,她也是很苦。” “你怎们能这么说呢。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你是亲生的,可不要泄气,多去开解开解才好。” 陈皮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沉默了下来。 “你倒是听见没?为何不作声了?” “我们得早些到三清山才好……这几天我会跟我娘说说咱们的事,趁她还有精力,咱们尽快把事情办了好不好?” 秦艽顿时悚然,怎么话题就扯到这上面去了?秦艽立刻推开陈皮:“你莫不是开玩笑吧?我们才多少岁啊,谈谈恋爱还好,要成亲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些?”见陈皮皱着眉,不大理解的样子,秦艽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我大概还没成年,啊,还没及笄呢……是不是得找到我父母家人再说?总之,总之……” “你不必说了,”陈皮打断秦艽道,“我明白了。先回吧。”说着便转身往回走。 林子里更是偏暗一些,因此秦艽并没见着陈皮的神色,只知道大概是不高兴的。但若现在成婚,瞧陈皮的精神头,可不知要如何折腾她,这么小的年纪要受得住,委实太难了些。 秦艽与陈皮前后脚回来,陈姨已经坐在火堆边吃白薯了,陈皮也从火堆底部扒拉出其他的白薯,吹吹拍拍的,剥了皮给秦艽递过来,这么乖巧,看起来不是生气的模样。秦艽也就放心了,接过来开吃。 一晚无话。 “小娘子,该起身啦!”秦艽被摇晃着醒过来,却是昨晚那位大娘笑盈盈地,热情地将她叫醒……秦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回头一望,却没了陈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太忙了,实在没办法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考虑离职…… 以后估计能多点时间写写写了。 感谢~ 1. Kath丶兴 小萌物 2. 麦兜 小萌物 3. 伏篖 小萌物 4. 20966464 小萌物 5. 大灰的宝宝兔 小萌物 6. 格格 小萌物 7. 慢炖病娇菌 小萌物 8. 星空见 小萌物 9. 随心所欲 小萌物 10. 就是喜欢看小说 小萌物 第27章 你可以抱着我 “小娘子,该起身啦!”秦艽被摇晃着醒过来,却是昨晚那位大娘笑盈盈地,热情地将她叫醒……秦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回头一望,却没了陈皮。 大娘见她在找,忙道:“你的小夫君早早便扶那位夫人去林子后头了,大概是要方便吧?……哎,那是你娘,还是婆婆呢?看着身体抱恙呢,可要仔细些赶路。” 秦艽生怕她怀疑,忙道:“我婆婆身子一向不大好,小病,小病。” 大娘也并未起疑,只说:“本以为你们小夫妻一起的,原来还有婆婆一路,那可有些拘束……你要记得,照顾婆婆的同时,自己也要快快活活的,莫要被欺负了去。” 这分明有些“不孝”的话,被大娘拿来一劝,倒显得尤为真心可贵。这下秦艽也觉得有趣:“我婆婆倒不是那样的人,照顾的事您也瞧着了,并不是唯独我去辛苦,大半都是……都是那位去做。您能这么说,想必也是一个好婆婆。” “我自认是个明事理的,大概会是个好婆婆,不过这要靠媳妇来评定,我可不敢自夸。你瞧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家。我孩子却读书读迂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拉扯大,眼看着二十多了,还成天与他的那些同学一起胡闹。若是女同学也好,全是男的!千里迢迢地送他去读了书,却连老婆都讨不到。这不好歹毕了业,我就亲自北上,去将他捉回来娶媳妇!”说着,大娘恨恨地瞪了那边一眼。 秦艽望过去,果然是个年轻人正坐在树下,晨光熹微,仍然看着书。许是听见了他娘亲的话,露出了赧然的神色,似乎想辩驳什么,张了张口却最终咽了回去,拿着书转了个身,背对着秦艽这处,继续看书去了。 大娘更是不得劲:“你瞧瞧,读成了一个闷葫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书,总也看不完似的。” 秦艽本不愿搀和陌生人的事,可看着这位知识青年,就如同现代那些被逼婚的剩男剩女,生出了些维护的心思:“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哪里愁娶不到媳妇呢?大娘也无需太过着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我又哪里愿意逼他呢?我的邻居一个两个的都抱了孙子,我都不急。我原也想着长桐要专心读书的,早早结了婚难免会分心。哪知到了今年春天,他大舅接了批北平来的货,才听到消息,说他们那一波学生,竟然与军爷叫板,不读书了,上街游/行去……旁人说这是爱国,可是家里人却只担心你的安危啊……”大娘说得有些难过,怕是一路上就他们娘俩,互不理解,于是憋到现在只好找一个陌生人诉诉苦。 秦艽只觉得这个年代的学生运动,大概都是进步的,了不起的,不禁肃然又好奇。可这好奇又实在难以言说,只好默默咽下:“这些我却都是不大懂的,但是读书人,总是要想得更多些,承担的更多些,您若不能理解,那便无人能理解。自己的孩子总是自己疼的,但自己的孩子想做的事,也是要放手让他去做的。” 大娘听得愣了:“你这一句两句的,我没听明白,但大抵知道是有道理的。我其实也是理解的,只是难以放心他而已。罢了罢了,说这些不过就是口头抱怨而已,不管成不成亲,他这离家四五年,也该回来见见家里老人。脚在他身上,谁又拦得住他呢?” 秦艽却笑了:“原来你是明白的,我倒是说了废话了。” 大娘忙拉了秦艽的手:“哪里是废话了?都是有道理的好话!要不说是有缘呢?你说的句句都是我爱听的,直说到心坎去!”说着又转身斥读书青年,“光线还暗着呢,便少看些!……这白日里越来越热了,我们收拾收拾就要出发了,若是同路便一道儿吧。” 秦艽自知陈姨这样的情况,最不好与人同行,要真是说到一处了,可就麻烦,只好问:“您是回哪儿呢?” “我们汉口的。你可是去我们那边?” 秦艽连连摆手,说并不是一道的。大娘知道在外行路多有不便,更何况是做不得主的小娘子,既然不愿多说,也不好多问,只好遗憾一番,自回去收拾了。 秦艽这才醒了会子觉,清醒了一些,正奇怪陈皮两人怎么去了这么久,就看见陈皮扶着陈姨从林荫处回来。 陈姨平日里都呆在车里,瞧不大分明。偶尔下车来,也不让秦艽上前照顾,就怕过了病气。秦艽这才看清陈姨,脸色蜡黄,早已是无药可治的模样。秦艽心里难过,也只能道一声“好”,便乖乖站在一旁,眼见着陈皮将陈姨扶上车。 陈皮回身来,从架在火上的锅里舀出些热水,混了之前秦艽用过的洗脸水,好好洗了遍手,才又收拾起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陈姨不舒服吗?”秦艽跟在收拾锅碗的陈皮身后,悄声问道。 “无事。”陈皮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秦艽一听便知他情绪不对,但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他。秦艽也不是个越挫越勇的人,而是个知难而退的,便也站在一旁,不愿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眼看时候不早了,两人大致收拾了一番便再次出发,恰好和大娘一路上了官道。那赶车的正是大娘的儿,因着并排前进,也不好一言不发,秦艽便与之点头示意、互通姓名,权当露水相逢、有缘再见,不久后分了道,也就分道扬镳了。 这日陈姨却难得打起了精神,与秦艽说了好些话,不外乎是些回忆当年将她救下之后的,还有这些年秦艽陈皮两人相处的趣事,话里话外都是撮合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瞧他俩之间气氛不大对劲才故意说的。 一路行来,渐渐不再是平地,而是入了山林,大概是进了三清山的山脉范围,行人也越发少了,山里面更是清幽。除了鸟兽,便是坐在身边的陈皮,然而陈皮却黑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秦艽只好安安静静地赏赏山中景色。 又一日,大清早的秦艽便被晃醒,睁眼才发现自己被陈皮抗在身上,腰腹被陈皮瘦削的肩顶着,很是难受:“喂!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陈皮脚步一滞, 想是并未料到秦艽这么快就醒过来,犹豫了一下,并未将秦艽放下来,而是加快了脚步,想再走远一些。 "陈皮! 这样真的很难受! 呕……“ 秦艽被顶得难受,忍不住干呕起来。陈皮毕竟没被人这么扛过,自然是不知道难受的,这下一听,吓了一跳,赶紧将秦艽放下。 秦艽几乎要站不直,都不知道自己被折起来扛了有多久了,晕乎乎地觉得恶心。 陈皮担心道:“没事吧?” 秦艽气不打一处来:“有事有事有事!你要把我扛哪里去?就不能叫醒我走着去吗?“ “若叫醒你,怕是没睡够又要闹腾。你现在便自己走吧,都是山路,别打了滑。”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才睁眼就要我赶路,这是要去哪儿?你都不觉得需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你只管跟我走便是。” 陈皮一向是有理的,秦艽只当要去打猎或是找河,也便不再追问,忙跟着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山路碎石子很多,鞋底很薄的布鞋走在上面,跟光脚踩指压板没什么区别…… “陈皮……陈皮!” 陈皮本就迁就秦艽走得极慢,立刻便停下转身,眼神表达了疑问。 “我脚可疼了!” 陈皮一听,往下看去,两只小脚堪堪伸出裙外,正在不耐地扭来扭去。原来是秦艽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没有尖锐石子的空地,双脚叠放着搓磨。 陈皮心里明白,就算路是好走的,秦艽怕也走不了多远就喊脚累,只好委屈道:“先前扛着你,不让你走路,你不愿,现在又喊疼了,你说可怎么办?” 秦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又用手一戳陈皮的前额:“你是不是傻啊,你可以背我啊!” 陈皮一听,眼风往秦艽脖子下面一扫,便干咳两声:“这样怕是不大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真是麻烦!”秦艽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好吧,那只能允许你抱着我了。” 说着,双手一抬,便圈住了陈皮的脖子,身子一靠,翘着腿等陈皮动作。 第28章 流氓 陈皮一愣,秦艽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这样的姿势也敢直接上手,也不知她是不懂事,还是无所谓,又或是已然将自个儿当作可以这般接触的男人。 陈皮尚在犹豫,秦艽却不耐烦了,本来就没睡够,打了个呵欠后,眼睛湿漉漉的,抬头望着陈皮:“这会子你还在发什么呆么?到底还走不走了?赶紧的!” 陈皮埋首瞧着秦艽湿漉漉的眼睛,默默咽了咽口水,仍不上手,复抬头不再看她:“你开玩笑吗?抱着你怎么看路?干脆一起掉悬崖下去?“ 秦艽想想,也是这个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好吧,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是不想走了。你也是折腾,要去哪儿也不跟我商量一下,驾着车去就好了,用得着走这样的山路吗?” 陈皮一听,倒有些心虚的样子,生怕秦艽看出些不对劲,便赶紧望向了远方:“这事待会儿说,出发要紧,你上我背上来。” 秦艽哪里觉得出不对,只得瑟道:“你看你看,我都说了让你背我了,你要挑三拣四,现在还不是要背我?” 陈皮不愿多说,蹲下往后一抓,抓住秦艽的大腿根便左右一分,往上一推就背了上来。 秦艽被陡然吓了一跳,趴也没趴稳,陈皮就已经出发了,险些往后栽下去,幸而腰软,险险挺了起来,双手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缠在陈皮脖子上,身子更是紧紧贴着,后怕不已:“就不能等我扶稳吗?你干嘛那么粗暴……” 陈皮却不再说话,闷头赶路。只偶尔感觉她有些往下滑,便双手握紧了秦艽的腿往上一抛。这上下磨蹭着,秦艽也渐渐觉出了些尴尬,胸前冒了个小馒头,尖尖还在发育,蹭得又痒又疼。其实这倒没什么,只是不知陈皮能否感受到背上的触感,感受到的话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真真是尴尬至极,秦艽只好稍稍弓起了背,让胸前不要与陈皮有接触。 陈皮自然感受到了这姿势的变化,嗯,小姑娘总算发现这背人有何不妥了,以后想必不会那么主动求背了。 秦艽弓着背,初初还好,时间稍久,就有些乏力了,挂在陈皮脖子上的手渐渐松了些。 陈皮除了双腿不停在行走,其他心思全在背后,自然发现了。犹豫一番还是体贴道:“其实我的衣服还挺厚的。” 这于陈皮的理解是体贴,于秦艽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厚个屁啊,明摆着是此地无银的意思! 秦艽气得大骂:“流氓!”骂完仍不解气,狠狠咬上陈皮的耳朵。 陈皮万万没料到这一出,想不通怎么就成流氓了,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自古以来,这打架就是见到对手疼得大叫或哭着求饶最佳,若对方如木头一般毫无反应,完全就是对你力量的蔑视。该出的气出不了,又添了一层怨怼,果然秦艽咬得更重了。 陈皮并不觉得疼,这点疼算什么呢?只是湿乎乎的,热呼呼的,还隐约触到了秦艽的小舌头,陈皮如遭电击一般,浑身舒畅,灵台清明,是不是流氓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此享受,别无所求。 这么闹腾了一番,秦艽也懒得扭捏,看陈皮背着她很是辛苦,就给个小甜头好了,索性扑在陈皮背上,呼呼大睡过去。 秦艽靠在陈皮肩膀,摇摇晃晃的,倒也睡得香甜,几乎晌午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发现陈皮竟然还在行走,大吃一惊:“你走了多远了?就不累吗?” “你醒了?饿了吗?也该吃午饭了。” 秦艽见周围已经不是山林 ,摸不清状况,扭了扭身子,从陈皮身上滑下来,四下望了望:“你是带我来了哪儿?走了大半天了,回去岂不晚上了?你就把陈姨一个人留山里?” 陈皮就似没听到一样,伸手解下胸前的包裹,掏出一个布包,细细拆开,是昨晚烤的饼子:“可饿了?先吃些饼,到了城里再给你买肉吃。” 先前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陈皮胸前系了个包裹,秦艽觉得很是奇怪,立刻将包裹抢过来,打开一看,干粮,钱,还有两人的几件衣服:“这是怎么回事?” 陈皮不愿多言,很是头疼,当下也只好解释道:“我娘她时日无多,前些日子求我给个痛快……” 还未说完,秦艽已然惊得一跳:“什么?陈姨她……不是还要回家一趟吗?不是吧……” 陈皮没了耐性,只定定看着秦艽:“你要我说,又不信,那我是说还是不说呢?” 秦艽急了:“现下只有你我两人,我不问你问谁去?你快讲。” “你别插话,赶紧讲完咱们就上路,看天仿佛要下雨……我想了想还是下不了手……” 秦艽瞪大了眼睛:“这不废话么?她是你亲娘啊,你居然还想了想如何下手?” 秦艽再次打断,成功让陈皮蹙眉。眼见着陈皮脸色更加难看,秦艽连忙捂住了嘴,用眼神示意陈皮尽管讲,再也不插话了。 陈皮叹了口气,来龙去脉还是得交代清楚,只好又长话短说:“我娘她舟车劳顿,受着病痛折磨,这几日天天催我,我实在没法子。她便拿了主意,叫我将她留在山里,自生自灭。她实在不愿在你我面前憔悴,又不愿日日瘫睡在车里日夜颠倒,担心着哪一天就这么死在路上,还不如留几日清闲自在。这是她的决定,你便不要再多想了。” “不要再多想?我如何不想?自生自灭?陈姨一个人在那野林子里,还没病死怕就饿死了!啊……呸呸呸!或许是能治好的,她为何就这么放弃了?她太苦了撑不下去就罢了,你为何要放弃?你就这么一个亲娘,你如何忍心?你就舍得?“秦艽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忍不住地发抖,一面不愿相信,一面又不得不相信,难以理解,难以认同,心惊肉跳,仿佛是做了个噩梦。 陈皮却面不改色,只斜着嘴角讽道:“我就这么一个亲娘,难道没有你难过?我娘她撑不下去了,我见不得她受苦。如今这样的离别,总比她弥留时要好过。我们娘俩的决定,你以什么身份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破千了,感谢小仙女们的厚爱,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于情节人物方面有任何建议,欢迎留言哦~ 第29章 惊雷 “我……”秦艽被噎得无话可说,急得哭了出来,“是,我终究是个外人,还管你们做什么?” 听到陈皮这般嘲讽,秦艽无法厚着脸皮再“指手划脚”,更不愿杵在陈皮凉凉的目光中,只好转身走开,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是想离得远一些,假装自己没有被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吓坏,假装自己没有因为这么匪夷所思的糟心事而六神无主,心里又急又气,陈姨还不知怎么样了,我该去哪儿找她呢?这里是哪儿?哪个方向才能回山里去?有多远?我要走多久?找到陈姨之后呢?能治好陈姨吗? 才犹豫了几秒,秦艽就绝望地发现,没了陈皮,她什么也干不了。 明明刚来这儿时,也是自立更生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和陈皮混了几年后,越活越回去了。 这样不好,十二万分的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无用的菟丝花? 这么边走边想着,秦艽将一直故意忽略的问题又从脑海深处提溜了出来,譬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态去看接下来的战争,历史的车轮一直全速前进着,自己除了明哲保身,还能做什么? 秦艽越发有些醍醐灌顶的意思: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他们生或死、苦或乐,我是管不了的,更不敢管。若真能蚍蜉撼树、力挽狂澜,我又真的要去改变什么吗?虽然没人教过,但我也知道既成的历史一旦改变,未来或更好或更坏,是无法预测的。诚然那些牺牲,那些悲壮我是不愿也不忍见到的,但我能做的唯有保护好自己,或者说尽力保护好身边对自己好的人。我不属于这里,我有自己的时空,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家人,我还是要想办法回去的。 这般想通透了,陈姨的事情也就自然想明白了,陈姨的恩情,还清了自然好,没还清便继续还给陈皮。这段时间我诚心对她好,接下来我也会诚心祝福她,这样就够了。 我有我的打算,陈姨也有陈姨的打算,就算是现代,也是有“安乐死”这一选择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她,责怪陈皮呢? 可是又隐约觉得毛骨悚然,他将亲娘就这么丢在了那儿——命不久矣,却若无其事地带着她离开,到底是自己这个“外人”太过软弱,还是他太心狠? 想到这里,秦艽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原以为他应该站在原地,一脸不屑,然而他却默默跟在秦艽身后,不过几步的距离,神色沉沉地盯着秦艽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陈皮不防秦艽突然回头,神色慌忙一收,要做个鬼畜无害的表情,只是这距离还是近了些,近到秦艽将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秦艽只觉词汇匮乏,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刚刚看见的那副神色。大概是让人心惊肉跳的表情和让人心慌意乱的眼神,仿佛自己欠了他许多却迟迟不还,他没了耐心,亲自来催债;奈何该还的还不上,他的双眼便如剔骨刀一般,一刀刀赤/裸/裸又恶狠狠地将她的骨肉一寸寸分离开来,仔细打量着、思索着有什么可以抢走抵债的。 这样的陈皮,秦艽很陌生,一时间吓得头脑空白,傻傻定在了原地。陈皮许是发现自己暴露了,短短几秒又是那副神色,眼睛里黑沉沉的,偏要试探秦艽一般。 这时天边一阵惊雷,秦艽听是听见了,像是直接在耳边炸开一样,却没有眼前的陈皮来得震撼。 秦艽知道,这样的陈皮,于自己是陌生的,但应该是他本有的模样。以前那个仅仅是脾气不好,爱折腾的小伙伴,随陈姨一起远去了。现下,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都很正常。想想当日落魄垂死在他面前的小九,他都能连一眼都不愿施舍,直接关门。如今自己就是鱼肉,还能如何扑腾? 秦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突然上前两步的陈皮,还是因为这平地起的大风。 陈皮低头敛去眼神:“雨就要下了,看样子也不小……”说着,陈皮将包裹甩到背上,伸手就要横抱起秦艽。 秦艽吓得一退,陈皮自然是抱了个空。陈皮扬眉:“这已经是平路了,不用瞧路了,你不是想这样吗?还是你又想我背你了?我可背不动了,得换个姿势。” 啊,不久之前,自己还在与他言笑晏晏啊,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秦艽一时晃了神。 陈皮见秦艽不搭话,便自作主张地一把将秦艽抱起。这下秦艽没来得及挣扎,乖巧地窝在陈皮怀里,陈皮满意地一笑。 眼见着天色黑下来,秦艽不想淋雨,自然不愿耽搁陈皮,他脚程快,便由他去吧。 运气也好,找到了一个破庙,陈皮前脚踏进去,后面就哗啦啦大雨滂沱。 破庙很破,四壁漏风,仅仅能避雨罢了。也没个干柴生个火,更没干稻草铺个床。不幸中的万幸,俩人都没淋着雨,不然以秦艽的身子骨,这样的环境下,铁定发烧好不了。 秦艽一下地,忙碌碌地在小小的破庙里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倾倒的佛像,一会儿看看檐下的雨帘,这万物突然变得好看了许多一样,看得入迷。 陈皮早就寻了处稍稍挡风的角落坐下歇息,身子再好,抱着一个大活人走了大半天的路,还是有些累。只是那个大活人一点不领情的样子,再也不愿走近,就在庙里面绕圈圈,兼发呆。 应该是吓到了,陈皮心想,这有什么办法呢?得习惯才是。 风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猛。小小的破庙摇摇欲坠的,秦艽很是怀疑它能否撑下去。悄悄探头一看,那人倚在角落,似乎在闭目养神。他也是奔波了一天,肯定很累吧。是不是累得睡着了呢? 秦艽又看向了他身边的包裹,这一天还没吃过什么呢,不管什么事还是不能亏了自己的胃呀,嗯,还想多穿一件衣服呢,有一点点冷。想着想着,秦艽小心翼翼地碎步靠过去,就怕惊扰了那人,让那人又露出可怕的神色。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秦艽伸手去够包裹时,陈皮突然睁眼,一把将秦艽拽了过来,跌在他怀里。 秦艽吓得短促一叫,待跌进陈皮怀里,又赶紧闭了嘴,怕惹他不快,慌忙地不知撑了哪儿,只想赶紧站起来。 只听陈皮一声闷哼,又将才探出身子的秦艽揽了进怀,哑声道:“好了,乖一点,我们一起吃点东西。”说罢更是不容置疑地一手按着秦艽,一手取了包裹里的吃的喂到秦艽嘴边。 秦艽被箍得很紧,动弹不得,只好不知所措地坐在陈皮怀里,一口口地将嘴边的食物咽了下去。 幸好陈皮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在秦艽吃不下后,径直将剩下的塞进了嘴里。 陈皮怕是有些困了,就这么搂着秦艽,渐渐地就没再动。 秦艽靠在陈皮胸前,暖融融地,听着耳边有节奏的心跳声,还有风声、雨声、风吹树叶声,仿佛一切都变得十分悠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耐心,你们都是小仙女!!!!!! 感谢以下的小萌物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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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大概是没听懂,陈皮到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说:“你睡醒了就先下去,我全身都麻得很,有些动不了了。” 秦艽被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挣了出来,赶紧敲敲手臂、锤锤腿的:“是我给你坐麻了吗?我帮你按摩按摩?你说,哪里不舒服?” 陈皮咬牙忍住麻痒刺痛,甩了甩手,有练武的底子在,恢复得倒还不慢。正想站起来跳两下,又看见秦艽一脸担心地跪在跟前,陈皮立时改了主意。 “腿麻得很,你帮我捶捶。特别是你坐的地儿,一晚上没挪位,难受得很。” “你就不知道将我提起来挪动挪动吗?要是真的僵掉了,走不动路了才好?”秦艽撅着嘴数落着陈皮。 陈皮将腿打直了搁着,看秦艽从小腿往上给他按摩着,真是值了。便也不再言语,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径直倒了下去躺着,腰也是僵直了一晚,得歇一会儿。 秦艽见他又闭上了眼,想来没休息好,心里更是愧疚:“我觉着你全身都冻着了,不然我们先生个火,你再躺火边上烤一烤?” “才下了雨,都湿漉漉的,可不好生火……不过太阳倒还挺大的。”说着,陈皮又撑着身子想站起来,秦艽忙去扶:“你快别动,有什么要做的我去做就是了。” 陈皮将自己完全倚上了秦艽,头垂在秦艽肩膀上,凑到秦艽耳边:“这事儿你能办到才有鬼了。你扶我去门口好了。” 陈皮的呼吸全数打在秦艽耳廓上,热腾腾的,痒酥酥的,秦艽忙偏了头远离他。 结果是陈皮将门口两扇半掉不掉的门给拆了下来,经过昨晚,灰尘蛛网倒都被大雨洗了个干净。陈皮将两扇门叠着放在空地上,仰面躺上去:“晒会儿太阳就好了……你愣着干嘛,也过来晒一会儿。” 秦艽瞧着不像是还会有雨的样子,便再在这儿住一晚也没什么要紧的,于是打定主意想让陈皮多休息会儿:“你好好休息,我去捡捡柴火,晚上还是得生个火才好。” 陈皮却皱了眉:“不用。我就睡一会儿,下午些咱们就走,不在这儿呆了。你过来……叫你过来,陪我睡一会儿。” “你……你自己睡就好了,我早就睡饱了!”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可是秦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光天化日的什么叫陪他睡一会儿呀。 “昨晚我可是奉献了一夜,现在你却不能做个称职的暖炉吗?我一个人躺着还是有些冷。”陈皮越说越带上了委屈。 秦艽一听就愧疚了,太阳还不是很烈,得晒一会儿才有温度,现在陈皮肯定还冷得很吧。忙也躺过去,拉过陈皮的手便搓起来,还哈着热气:“好啦好啦,你可千万别生病了,不然我可没法子了。你赶紧闭眼睡,睡醒了才有精神。” 陈皮瞧着秦艽乖乖巧巧的模样,心里欢喜得很,当下就将秦艽搂进怀里,两手从衣服下摆溜进去,贴在秦艽后腰上。头往下埋,脸颊紧紧贴在秦艽后颈。下面又将秦艽的双腿夹住。这样,秦艽从上到下,算是无缝暖炉了。 陈皮动作太快,秦艽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死死钳住,挣扎不得:“你的手在哪儿!你给我拿出来!” 陈皮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用鼻尖蹭了蹭秦艽的后颈,闷声道:“这样才暖和……你别动……哎,你动什么?我又没有乱摸,你就让我取个暖不行吗?” 秦艽一是逃不掉,二是听着陈皮略显疲惫的声音,着实心疼,三又觉得陈皮确实没动,大概就真的是单纯的取暖吧。于是秦艽也认命地不再挣扎,磨磨蹭蹭地倚进了陈皮怀里。但到底是清醒的,不愿真的贴上他的胸膛,便故弄玄虚地,隔着衣服将手撑在陈皮胸前,脸靠上手背,这么睁着眼数起了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点花了4小时……我速度真的很慢,望见谅…… 第31章 舌头 秦艽后知后觉,到底是被陈皮占尽了便宜。不过现在两人相依为命,这点事,秦艽表示懒得在意了,就当作发情期的小公狗好了,闹腾着想要颗糖,舔舔就高兴得直摇尾巴,于是精心圈地霸占着,想要时不时能舔着,却丝毫没有一口吞下的念头。当然,秦艽根本不懂陈皮这独特的兴致,也低估了陈皮的耐心与毅力。 秦艽问陈皮如何打算,陈皮只说:“你想去汉口,那便去。” 由于现在只有俩人一路,陈皮不敢将秦艽一人独留在城外,幸而东西南北战事、水患、外邦人都凑做一堆,乱糟糟的,想要一个没户籍人口混进城里,也不是多大难事。 秦艽正在成衣店瞧衣服,这一路能到汉口安顿下来也得秋天了,如今身上带的都是单薄衣裳,得早做打算。转眼却见陈皮拉了辆车过来,便知又是一大笔开销,不由说出了担心:“我们没有进项,一路上尽是花销,怕是坐吃山空,终究不是个办法。” 陈皮一听,却不以为然地挑眉:“得感谢你的存银,如今还算够用。用完了,我自会去挣,你怕什么?用不着。” “你一个小孩能去做什么挣钱?如今不还是靠我养着?”秦艽见他不当回事,担心之外又有了些焦急,毕竟俩人都是未成年的模样,自立门户确实有些难办。之前陈姨虽病着,但阅历经验在,好歹有个主心骨。现在要做什么,怎么做,秦艽不知这动荡社会的深浅,眼前一抹黑,唯有陈皮自己拿主意,而陈皮拿的主意又时常让秦艽觉得颇有些险,哪里放心他。 陈皮自知秦艽心里没底,不耐烦多说偏又不得不多说几句:“是,如今都是靠你养着,以后我养着你便是。别人能做的我都能做,别人不能做的我还能做上一二,总归饿不死你,你就乖乖呆家里享福吧。” 听陈皮语气狂妄,更觉得陈皮不牢靠。后世找个高薪,也得名校毕业;找个稳定工作,少不得要成年。虽不了解民国这找工作是什么情况,但也能想到陈皮这年龄、这学历怕是只能做基层工作。虽说陈姨也是基层工作,但性质不同,没有多少普通老百姓能挣得比陈姨多,所以说啊,这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以后不知活得多艰辛。当下秦艽也不想与陈皮争执,只想着,小屁孩,社会会教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教你发现自己一无是处的…… 陈皮见秦艽不再唠叨,暗暗满意,嘴上却不停:“若不是你走不得远路,我会花钱去雇个小车?还是你真以为我可以抱着你一路走到汉口去?” 秦艽一听自知无话可说,走路和坐车自然是选择坐车的,只好哼道:“谁要让你抱了?车不算花钱,算是投资!走得快些,早点到汉口再做打算才好。” 哪知陈皮一听,有些愣:“你要再做什么打算?” 秦艽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转了转眼睛道:“自然是看看汉口适不适合居住啦。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 几年相处,陈皮自然知道这是假话,恐怕仍然是想找到家人,纵然记忆全无。冷笑两声,也不多言,转身拉着车就要走。 秦艽赶紧追上:“眼见着天气会冷下来,不如早些备上厚衣服,现在买去年剩下的,还划算些,再过些日子就全是今年新衣啦。” 陈皮听了确是这个道理,只好停下随她又进了成衣店,只是嘴上不饶人:“家里有女人,却整日的要在外面买衣服,早些不知道你是这么不贤惠的,缝缝补补一概不会。” 你让秦艽做些陶艺、插花,这些手工倒是会的,真要拿针纳个鞋垫,也是见过外婆做,有样学样大概也是能做的,但要拿着针缝补个洞,或是做一件衣服出来,那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不会,你又会吗?一家人里面自然是一个人会就好了。你又会读书、写字、算账吗?你不会我也没说过你,因着我会便不需你会。这做衣裳也是一样道理,你也得捡起几样家务活学学,分担分担家里的事。待会儿就买些针线,你从今日起便好好学学,早日学成了,我们也不用花钱买衣裳了,可明白?” 陈皮听得一愣,不知怎么的,这不会针线活倒是自己的不是了。虽说有些勉强,但秦艽字字句句的,什么一家人里面一个人会就好了,什么因着我会便不需你会,什么分担分担家里的事,听着倒是很受用,陈皮也不再计较了,又不知想了些什么,只红着耳朵点头道:“是,该是我学的。” 秦艽见成功忽悠了陈皮,心下自得:平日里多正经可怕,还不是被忽悠得团团转,到底是个小孩。“既然要花钱了,不如再置办一套被褥,铺在车里,刮风下雨都不怕啦,”秦艽又探头瞧了瞧陈皮身后的车,“装下我们两个也是妥妥的,咱们晚上就窝在车里睡觉好了,睡外面一大早便被亮醒,太不安逸。” 此时陈皮嘴角噙着笑:“是,按你说的办,正好。” 秦艽却没看他,自顾自进店讨价还价去了。 上路后,果然往西边走,晚上不用找露宿的地方,方便了许多。再兼之陈皮晚睡早起的,也不怕耽搁秦艽睡觉,只顾赶车就是,一路行的很快。 这离汉口越来越近,陈皮却有些情怯,本来算盘打得妥妥的,秦艽什么也记不得,大概是认不了亲的,即使认了亲,难道不能正经求娶吗?如今却思虑更多,没了亲娘,长辈间的话自己不懂,万一秦艽是个好人家的,岳父岳母如何同意?虽说大不了强抢回来,可是秦艽不乐意可就没意思了。 想了又想,不觉天色已晚,陈皮毫无睡意,仍旧继续赶了会儿路,又恍然觉得自己傻,干嘛不走慢一些呢?再慢一些? 陈皮停了车,掀起布帘一看,秦艽早就歪着睡着了。早年秦艽睡姿奇形怪状,这些年两人同床共枕的,秦艽早就改了毛病,如今乖乖睡着,留了一半给陈皮。 陈皮仔细瞧着秦艽睡颜,真是越看越不愿脱手,又回忆起娘的苦心,心里焦灼不已。 陈皮钻进被子,并不睡,侧身往秦艽那边挤去,双手从秦艽纤细的腰肢两旁穿过去,牢牢搂着。秦艽自然是睡得死死的,毫无察觉,只觉得暖呼呼的,又往身后陈皮怀里躲了躲,正是有个大暖枕的模样。 陈皮侧身躺着,眼前是秦艽的后颈,此间散落了些黑发,陈皮抽手来轻轻拂开,下面便显现出白嫩嫩的肌肤,陈皮忍不住凑上去,用唇紧贴着,细细舔舐了一圈,免不得弄痒了秦艽,秦艽缩了缩脖子。 陈皮不忍扰了秦艽清梦,连忙放了她的脖子,伸舌舔了舔唇,刚刚的滋味久久不能散去。往常必然是作罢,抱着香喷喷的姑娘睡过去,今日却难掩焦虑,狠狠心又覆身上去,叼住了秦艽一侧的小耳朵,湿湿吃了一通后,倒也不管秦艽是否惊醒,一不做二不休,陈皮将她身子拨正,紧紧贴合上去,如同小狗一般,咬了咬她的鼻子,又去舔了她的唇,真真是甜到无法自拔。 陈皮顺着轮廓,将秦艽的唇吃了一通后,抬头喘得有些粗重,眼见秦艽有些皱眉,怕是要醒过来了。陈皮一急,颇有些灵光乍现的急智,埋首去终于撬开了秦艽的牙关,发现了亲吻的另一层含义…… 秦艽醒来时,便是这样一个情形,有根滚烫的东西在嘴里搅动,有时太用力,连舌根都被吸得有些疼。秦艽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了,只是过去两唇相贴,陈皮哪里有过探舌呢?当下真是又惊又羞,用尽全身力气去推身上的人。 陈皮倒是很快抬起了头,不慌不忙,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地陈述道:“你醒了。”说完又沉沉地喘着气。 车厢里本来就没甚亮光,陈皮如同暗沉沉的黑夜一般覆在她的身上,压得她一动也无法动,明明是那样黑的夜,秦艽却能清晰地瞧见陈皮的眼,里面满满当当乘着的,是她的脸,星星点点的,像是可以燎原的火焰。 下腹有硬邦邦的东西顶着,秦艽知道那是什么,不仅知道,还了然地记得那时花了多久才让它消停下来的。秦艽急得快哭了,凝噎道:“你今天……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说着又偏头,不敢再看他。 陈皮却不说话,埋首去捉了秦艽的嘴,又伸了过去。秦艽避无可避,只好堪堪受着。不知又吞吐了多久,秦艽头脑发胀,迷迷糊糊的早已晕了半边,突然陈皮放了她,低低喑哑道:“你就不要离开我。” 秦艽一惊,怕是没听清,不禁疑惑:“嗯?” 听着秦艽已然腻腻的嗓音,陈皮终是忍不住动了动腰,在秦艽小腹上磨蹭起来。 秦艽已无心管他到底说了啥,羞得紧闭了眼,咬着下唇,僵直着一动不动。 陈皮纾解了一会儿,抬头瞧见秦艽脸已红得将要滴血,果然还是怕她被吓着了,于是埋头在她的耳边:“你别怕,我……没有成亲,我是不会……弄你的。别咬自己了。”说着去掰秦艽的唇。 秦艽却睁开眼,水光盈盈的:“你总是……总是……”说到一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闭了嘴,任眼泪落下。 把秦艽逼得哭了出来,陈皮也慌了,忙忙道:“我不蹭了,我不碰你身子了……”陈皮忙翻身下来,轻声哄着,渐渐秦艽止了泪。 秦艽见他认错认得及时,心里早已没有那么不快。陈皮仔细瞧了她的神色,小心道:“那……那你能帮帮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秦艽会帮他吗?真是不懂见好就收,只会得寸进尺的陈皮啊…… 迄今为止最肥的一章了,希望你们满意吧~ 谢谢宝宝们的收藏和评论,还有地雷什么的,你们简直就是小仙女啊!!!! 才发现第30章被锁了,不好意思。来qq群我发给你们,279859275 2017/7/7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32章 等你回来 一时间秦艽羞愤难当,起身坐了起来,将枕头抽出来砸向陈皮:“你自己……自己发的疯,自己解决好了!何苦来惹我!” 陈皮被砸了头,虽说不疼,却也砸没了耐心,径直去捉了秦艽的手,就往那处伸去。 秦艽吓得一叫:”你又……!“ 只是比力气,秦艽哪里比得过他,怕是覆水难收。 情到浓时,陈皮埋在她肩膀上不住叫着艽艽,又说自己难受得紧。 一个正太音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秦艽早就又痒又酥。瞧着他满目赤红,额间满满都是汗,心也软了,红着脸任他带着自己的手,去感受那处炙热。 也不知弄了多久,秦艽被陈皮罩在身下,两人相贴出传出阵阵热浪,烘得秦艽也面红耳赤。本来就是梦中惊醒,此时手也酸了,人也更困了,在陈皮沙哑的呓语中,秦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秦艽悠悠转醒,身下的车已经出发,摇摇晃晃的 。秦艽正想起床去车前陪陈皮赶路,却猛然想起昨晚的种种,被子下的里衣十分凌乱,肩头、小腹早就露了出来,不知昨晚睡着后,陈皮又怎么欺负了她。秦艽脸上燥得很,恨陈皮占便宜,又恨自己心软,呆呆地坐在车里,瞧着车帘上映出的陈皮的身影,不知该以何面目相对。 只是陈皮自小学武,稍有动静便听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秦艽已经醒了。“醒了?” 乍一听,秦艽免不得吓了一跳,不禁又回忆起昨晚他在耳边的低喃,一时口干舌燥,双手捂了脸,打定主意是不说话了。 陈皮没听见回应,又扬声追问一句,还是没有声响。于是当即就停了车,掀帘钻进车厢,一看,秦艽将脸埋进了被子,便如鸵鸟一样。 陈皮蹲下:“不舒服?是昨晚受了凉?”说着又伸手去抬起秦艽的脸,想要摸摸额头,“可是明明一直抱着你……” 秦艽忙不迭地去打他的手:“别碰我!”一想到昨晚他强制着自己的手又做了那种事,恨不得将他的手砍了……不对,将他那处剁了才对! 陈皮的手被打了个正着,“啪”的一声,他倒没事,可秦艽的小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陈皮来不及计较,忙捉了秦艽的手揉着:“痛吗?” 确实有些疼,秦艽窘得越发脸红,慌不择言:“你……你别碰我……再怎么疼也是因为你!你别事后来假好心……” “我怎么你了,你这般……这般不忿的模样?” 秦艽一听,人都要气炸了:“我……你还问我!你做了什么就忘了吗?你做出那么不知羞耻的事,竟要装作没发生过吗?” 陈皮这才知道秦艽一大早在气什么:“我又没有真的占了你,你未婚夫那么难受,帮个忙不行吗?” “你你你,你这个醋森!”秦艽气的平翘舌也不分了,陈皮听起来可爱得紧:“中午就差不多能到汉口城里了,咱们赶紧安定下来,就这几天成亲吧。” 不知陈皮什么脑回路,明明还在掰扯他做的混账事,怎么就扯到成亲了呢?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嫁他,真是不可理喻。秦艽有成百上千句责骂的话,有成千上万句道理要讲,却不知从何讲起,只好碎碎骂着醋森。 陈皮却不觉得是骂人的话,只觉得在秦艽跟前做个醋森倒也是件幸事,大概估摸着这是姑娘家在害羞,于是道:“好了好了,你说是醋森就是醋森好了。早上去摘了些果子,你先吃着垫垫,到了城里,咱们去下馆子……都是甜的,我都挑了一遍,你也不必选了,直接吃就好……有两个被咬了口的,原是透着青,没想到这么甜,于是给你留下来了,可不要丢了。” 秦艽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哪儿哪儿都气不顺,见陈皮又出去赶路了,安慰自己道:我就坚决不嫁,难道他还能强娶吗?总之不会让他得手……先吃东西,先吃,身体是反抗的本钱嘛……哼,这小子还挺自觉的,将甜的都留给了我,看在吃的份上,先不跟他闹了,等找到住处跟他讲道理好了。 进了汉口,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个大都市,闹嚷嚷的,行人如织;岸边的商船,船连着船,密密匝匝的堆在长江上,似乎形成了一整块平地,远目之所及,已看不出哪里是江,哪里有江水。虽然前两年国民政府搬去南京了,可汉口开埠近五十年,这点事可损不了它的繁华。 秦艽就像进了大观园,哪里都觉得稀奇,这样的景可不是一个影视基地能搭起来的。掀着帘子看了半晌,秦艽按耐不住,忍着别扭出了车,坐到陈皮身旁,细细看着街边的小摊贩,路人,商铺。陈皮见她开心,便也跟着乐呵。只是越往城中走,越是拥堵起来,车停在路间,缓缓才能进几步。 秦艽才不管堵不堵,车停了还更好看清楚周围的景致,于是伸长了脖子瞧着路边做小吃的铺子,拿着锤子敲软糖的,一双手利利落落作出一朵花儿的,目不暇接,一比一划都是趣味。 堵着的人都颇感无聊,四处张望着,瞧仔细了秦艽长相的,便都将目光停在这小姑娘的面上,很是投入。陈皮感受到了这一道道不客气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可架不住人多,放肆的人可没法都抓住了捆起来,于是只好拉拉秦艽的袖子:“这里人太多,你还是先进车里坐。” 这里太嘈杂了,秦艽心思没在这儿,哪里听得见,陈皮只好凑到秦艽耳边提了声量,倒又把秦艽唬了一跳:“你干嘛?我就要多看看热闹。要进去,你进去好了。” 难得见她兴致盎然,陈皮不想扫兴,四下一瞧,正好路边是一处客栈,便做了打算:“路上人多,车也走不了,咱们先住个客栈,我走着去找房子会更快些。” 秦艽一听,有些犹豫:“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要分开吗?” “所以你就乖乖在客栈里等我回来,别乱跑,不然我上哪儿找你?”陈皮拉了拉缰绳,改道往路边拐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可不要走丢了,也别被人唬住了……哎,还是咱们一起去吧。你也没租过房,哪里知道需要相看什么呢?”秦艽越想越多担心,可放不下了。 还说着呢,陈皮已经顺着小二的指示,在客栈后院里停好了车。看这客栈立在大路边上,后院宽敞整洁,门口有人盯着,陈皮心里放心:“你且收拾下东西,我先去办个入住。”说着便进了前院。 “嘿,你可等我一下呀……”秦艽见陈皮都走个没影儿了,撇撇嘴,“敢情我说的都没听!好吧好吧,你一个人去吧,可不知要走多少路,最好走废那条腿!” 陈皮倒也利落,这边刚把东西都拾掇好,陈皮就订好房回来了,一手将行李拎起,一手牵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秦艽,就往二楼走。 等带路的小二一走,秦艽才甩开牵着的手,戳着陈皮的脊梁骨问道:“怎么就订了一间房?你居心叵测!” 陈皮倒也不躲,权当按摩了,将怀里的钱袋扔在桌上:“这是咱们所有的家当了,你瞧瞧咱们要不要订两间房?” 秦艽拿在手里,掂了掂,无话可说:“好吧,还是把钱留着赁个好房子吧……” “你还没跟我说,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完事?我该长租还是短租?或者……咱们该住城的哪一面儿?”这是陈皮在试探秦艽记得多少过去的事。 秦艽却犯了难:这里迟早也会被战火殃及,怕是住不长的,可又跟他说接下来继续往南往西,不在汉口呆了,他会不会觉得奇怪?譬如去重庆、昆明的话,该用什么借口呢?又说自己家其实在重庆、昆明吗?这也隔得太远了……古人不都安土重迁吗?不然还是先在这儿多呆呆? 见秦艽兀自思索着什么,也不说话,陈皮心里烦躁不安:“那你自己好生想想,我先出去四处走走。” 秦艽一听,赶紧起身相送,到了房门口,又赶紧扯了陈皮袖子:“慢着……总之,你就先看看房子,小些都行,就是要干净、安静才好。先问问价吧,回来咱们再商量。” 陈皮心下叹口气,回头牵了牵秦艽的小手:“我都省得。你守着咱们行李,不要出去。我瞧这客栈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也别怕,我打听打听就赶紧回来,不会走开太久。你要饿了,就叫些吃的。” 没注意,又被牵了手,秦艽忙抽了抽手,却被紧紧捏住,只得哼道:“谁怕了?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可要记好路,可别走丢了!” 陈皮听了却不拌嘴,略笑了笑,扭头就走,想来是怕天色渐晚,秦艽追了两步,又忙慌慌地道:“反正我等你回来再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谢谢收藏和打分,谢谢地雷手榴弹! 你们的关注和支持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呀!!! 另外欢迎大家关注我开的新文《三年》哟!!! 汉口 第33章 小夫人 突然一离开陈皮,秦艽独自坐在房间里,竟觉得无所事事。也是,平素里除了吃就是睡,要么与陈皮扯扯皮闹腾一番,哪里还有事可做?秦艽这才觉得有些不好,别人家的姑娘或许还绣绣花、下下厨,就算是自己,过去也要上学,也会跟着朋友出去逛街聚会,这下好了,认识的人就陈皮一个,除了认识几个字,什么也不会,在这个年代呆了几年还退步成了废材。秦艽无论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穿越来是要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种田文”,可貌似陈皮这个官配也没田可种呀?等等,陈皮怎么就官配了?啊……算了,这些年在身边晃悠的男的就他一个,就暂且让他当个咱穿越文的男主吧…… 但是拯救世界,称霸武林这样的剧本好像更带感一些吧?秦艽瞎想一番,又觉得这不是懒人应该忧虑的事,随波逐流、随遇而安这种事做起来最顺手了。 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又没有手机,秦艽歇了半晌,醒过来更觉无聊,只好开了窗,想看看窗外的民国风情直播。正好是二楼,楼下一览无余。 人潮拥挤,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对面是个临街的小面铺,灶就搭在街上,一口大锅上下浮沉着筋道的面条,掌厨的每隔几分钟便提起锅盖,一股蒸气白花花的,腾腾地冲上天去,像棉花又是湿湿的,所以应该更像综艺节目里的干冰,不过要更柔软温暖些,这是一锅面条都熟了。一大锅面几筷子捞了起来,分了好些个碗,加了好些料,最后淋了一圈黄黄的酱。秦艽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有名的热干面吗?来了这边竟然没想过吃当地特色,也是忙晕了。 秦艽瞧着那面铺,虽然不过几条板凳,很是简陋,但客来客往,没有空着的时候,想来应该很好吃,当下就更盼着陈皮回来了,盼着两人去一同吃个面。瞧着这份量不是很大,不过自己并不喜欢腻腻的酱,分半碗给陈皮,他也肯定吃得饱了。陈皮肯定是第一次吃吧,也对,在宁波从小呆到大,可没去过什么地方,这么一比,秦艽有些沾沾自喜:嗯,还是我见过的世面多,国内就不说了,还出过国呢,不像陈皮一个小乡巴佬。 正胡乱想着呢,秦艽却突然感觉有人看她,忙收了神,四下一望,却是客栈门口站了好几个男的,一个两鬓微霜的中年人正好抬头瞧着她,看她望回来,倒也不躲,又停留了几秒,方远远望着点头示意,才低头与身边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往客栈进来了。 秦艽觉着奇怪,看样子也不是坏人,怎么就看了老半天?总不会是自己太美了吧。不管怎样,秦艽还是赶紧去门口落了锁,又歇了一会,见没人上来找麻烦,想着大概是多心了,但还是把窗户关了半扇,没再大剌剌地探出头乱看,不过坐在窗前遥遥往江边望去,如今没什么高楼大厦,区区二楼的景色也很开阔,又都是古建筑,自是钢筋水泥比不上的风情。 没过多久,茫茫人群中一眼便望见了陈皮正往回走呢,秦艽想着他也忙了一天了,也别累他多走路,直接下楼拉着他去吃面好了。秦艽赶紧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因为躺过,有些乱糟糟的,又揣好钱袋,锁好门往楼下走去。走到半道上,就看见楼下陈皮跟一个年轻人说起了话,那年轻人背对着秦艽,也不知道是谁。 秦艽觉得奇怪,陈皮的性格可不是乐意跟陌生人聊天的,按理说他俩在汉口应该没认识的人才对。这时陈皮却已经看见了秦艽,扬了扬眉,却没直接叫她。那年轻人许是发现陈皮分心,才转头一看。 秦艽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愣了几秒,才恍然:“啊,是你!那位大娘的儿子?” “小夫人,您好。没想到你们也来了汉口。”那年轻人见了她,笑得更开心了,忙邀他俩坐下。 陈皮却携了秦艽的手,低低问道:“怎么自个儿跑下来了?不是叫你好生呆着?” 秦艽撅了嘴:“你管我?” 这般来回几句,生生让那年轻人独个儿站在一边,秦艽怕他尴尬,不好意思地一笑:“您瞧,我们俩才来这儿,没想到能遇见您,您娘亲可好?我们要去吃些东西,不如以后有缘再见?”不过一面之缘,能这么热情迎上来,总觉得没安好心,秦艽也是警醒的性子,忙断了这联系。 陈皮瞧她精明的样儿,也觉得新鲜有趣,瞧着直笑,眼里已没了别人。 那年轻人却不依不饶:“小夫人不要客气,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想来就我一个认识的,我才念着是段缘分……”见秦艽还是一脸防备,年轻人才赶紧道,“这不是满城那么多客栈,偏偏我来查帐就瞧见了你。好歹是路上认识的有缘人,我若见面装作不相识,回家我娘该要念叨我不知礼数了。” 原来是这样。接着又是掌柜的过来陪笑:“我们少当家也是刚从北边回来,在楼下认出了您,难得见着朋友了,却不好直接到您房里见您,只好在楼下等着。这不,您俩夫妻都在,异乡遇故知,该得好好吃个饭才是。” 其实也就与他娘聊了几句,哪里称得上朋友。不过秦艽一想他娘也不像坏人,再兼着人家坐拥客栈,怕是在他俩身上也图不了什么,于是也缓了语气:“没想到是大老板,失敬了。” “快别这么说。既然要吃东西,不如就在这客栈随便吃些?我做东。”秦艽一想,在陌生的城市有个熟人也好,不求帮忙,打听些消息也是好的,遂也应下。 陈皮素来不爱与生人打交道,于是这饭桌上多是这俩人在说。 “我叫李辰,可别叫我老板不老板了,这客栈只是我舅家的,算不作我的。两位瞧着年岁都比我轻些,不知怎么称呼?”李辰倒是坦荡荡地。 秦艽这才记起那大娘说过他是个进步的读书人呢,这下更没什么好猜忌的,权当他回家来太无聊吧。 “他叫陈皮,就中药里那个陈皮。” “哦哦,这名字倒也蔚然成趣。陈小公子,陈小夫人好。”两人哪里受过这种称呼,一时有些别扭。 “李公子念着旧情,愿意与我俩闲聊一局,是我们的荣幸。只是这公子夫人的,我们哪里是这样的身份?直接叫名字好了。啊,你叫我小九便好。”秦艽已经习惯这夫人的设定了,更不好跟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解释身份,只好一直将错就错,真是便宜了陈皮。 想必这李辰也不是多熟悉人情往来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这主随客便,您觉得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陈小公子我便称呼陈皮,只是女儿家的名字……我还是得称呼一句小夫人了。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不如直接上一些咱们这边的特色菜?” 秦艽懒得纠结了:“罢了,怎么叫我都行。吃的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好吃,您定就好,我们没什么忌口的。”旁边的掌柜忙弯下腰来听李辰点菜。 陈皮却在一边笑着对她做口型:“小夫人。”秦艽一瞧,顿时又闹了个红脸,碍着有别人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调转了头,再不瞧他。 作者有话要说: to 做梦梦到我更新的宝宝,谢谢你万水千山地来催更,么么哒。 收藏居然一直在涨,谢谢你们的支持。 11:54刚刚写完,本来更多的,但是实在痛经,先睡了,晚安。 第34章 棉花被 少当家的菜,当然是火速上桌,一道清蒸武昌鱼搁正中,然后是粉蒸肉,蒸珍珠圆子,蒸白丸,有肉有鱼;素菜来了三鲜豆皮,炸藕条,再佐了个粉丝鸡汤。真是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了,秦艽感动得要哭了,就算这李辰不安好心,吃了这顿也值了。 正想着要好好珍惜这顿饭,那边李辰又说:“实话说,小夫人您那天开解我母亲的一段话,我十分感谢。就连我的许多同学都无法理解,而您说的却也客观有理。回来后,我母亲果然没再逼我相看姑娘,还说若我想再去做学生活动,还会给资金支持呢。这样,既然你们都住了咱们家的客栈,缘分到了,这一切费用都免了才对。” 秦艽一时语结,不过随口说的几句话,哪里有这么大效果,忙道:“我哪里懂什么大道理,是大娘自己有套打算,不是我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这……我们也不知道要住多久呢,怎么好让您破费了。” 李辰说着也不过是套个近乎,这费用方面于他也不是大笔开销,于是当即叫来掌柜吩咐下去,又举杯对秦艽道:“总之,难得遇见小夫人这么明事理的,陈皮小兄弟可真是有福,来,我以茶代酒,谢谢我们的相遇了。”秦艽心里可乐了,这么说来,以后每天都能吃肉了吗? 人家请客,又给了那么大实惠,秦艽自然要配合着多聊几句,聊着聊着,也是聊出了趣味。毕竟这么些年,李辰算是秦艽遇见的第一个读书人了,谈吐、观念、思维处处都妥帖相合,也好歹知道了些外面的局势。 秦艽身边的人,都忙碌于讨口饭吃,哪里有闲去忧国忧民,顶多在茶楼怨怼几句当权者不作为,苦了老百姓。今日算是第一次听了民国年轻人的真正看法了。秦艽好奇的事太多,比如北边到底什么情况了啊,你们上学是上什么课呢,学生活动又是什么样呢,问来问去,倒有些采访的意思了。幸好秦艽觉得有些过界,及时打住了话头,闲扯了一番山水风光才没失礼。 聊得尽兴,吃得更是尽兴,秦艽看这几近曲终人散,想着大腿偶尔抱一抱也没什么,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一路走来,觉得这里挺好,想要定居,可是人生地不熟,不知李公子有没有居所推荐?您瞧,这汉口哪儿边好,哪儿边欠些我们都不大懂。“ 李辰一听,沉吟片刻:“怪我不仔细,聊了这半晌都没问你们来意。我记得之前你们不是往这边走?还有令堂没一起吗?” 这贸贸然说陈姨已经去世,也不大好听,秦艽别的不会,编故事还行:“我们之前在浙江讨生活,只是那边时常洪水海啸的,您也知道。后来娘身子不大好,便想回老家养老,我们一路将她送回江西老家,就想着到内陆来发展,这不,离江西最近的大城市不就汉口吗?” “啊,这样,我说怎么没见到令堂。也是,你们年轻轻轻的,来汉口闯荡闯荡也不失为一条好路……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这儿地界,我得妥帖安置你们才是。外地人租房这些,免不得被坑,还是得本地人做才好。只是我也才回来,这些事情不怎么熟悉。这样,这事且交给我,我差家里人去打听一番,有好地方直接赁下来便是。哎,那陈皮小兄弟的营生可找好了?打算做什么呢?” 秦艽只想当作了解,不知这人居然热情如此、大包大揽:“这……岂不是很麻烦你?” “小夫人别客气,这事我不做,我母亲知道了也必然要管的。就这两日,有消息了我差人过来。你们便四处游览一番?可惜我回家不久,杂事可多,不然都陪你们逛逛了。不过我娘闲着,说不定要邀你们去家里做做客。” 秦艽总觉得这样不大好,心里也是发虚的,求助地看了看陈皮,哪知陈皮不过垂着眼喝茶,也不拒绝。秦艽便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帮忙,找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傻子。 这小二来上茶,也笑道:“夫人可别多心了,咱们整条街都知道,李老夫人很是热心,家里络绎不绝的客人。” 秦艽想起之前那位大娘热情地找人聊天的样儿,也知道她的性子了,当下也就稍稍安了心。 话已至此,人家愿意照拂,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再说也并没有多么熟悉,秦艽再没心思去攀别的事。天色也晚了,于是宾客尽欢,各回各家。 回了房,秦艽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盘算着明天还是上街去打听打听这李家才好,莫名其妙地搭上了关系,可不要把自己给卖了。 “陈小夫人,在想什么呢,眉头都皱一起了。”陈皮瞧着秦艽忧思重重的,忍不住伸指戳了戳秦艽的额间。 秦艽打定了主意,既然是明天需要去办的事,那今晚就不多想了,还是先解决面前这个小混蛋吧。 “你叫我什么?你敢再叫一声吗!”秦艽又羞又恼,伸手就去揪陈皮耳朵,“话也不说几句,全靠我撑场面呢,就会跟着乱叫!” 陈皮却不躲,任由她垫脚揪着耳朵,还微微倾了身子,方便她攀着肩膀使力。 秦艽见他乖顺的模样,气也去了大半,狠狠揪了一下,也就撒了手:“也不知这么热情,有没有什么猫腻。所以明天咱们还是出去打听打听……你今天可走了多远?快坐下歇歇吧,我去叫小二打热水上来。” 秦艽转身还没走到门口,便从后面一股大力直接抱了起来:“哎,你干什么!” 陈皮自然使劲钳着她的手脚,即使她扭来扭去,也掉不下去。一路抱着就到了床前,陈皮径直将秦艽一抛。 秦艽再轻,也是个几十斤的人了,砰地一声落床上,撞得屁股可疼。秦艽直起身,龇牙咧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动手动脚的……哎呀我的尾椎好疼。” “我上来前就叫他们备热水了,现在多半还烫,你消消食再去泡澡。”陈皮边说边替秦艽脱了鞋,两脚一蹬,也上了床。 “哎,说好的消食,上床来干什么?你赶紧下去!”秦艽见陈皮上了床,心里可怕了,不住地用手推着他。 终究是螳臂当车,陈皮耐着性子随她纠缠了一会儿,还是倾身压在了她身上。 秦艽张牙舞爪地推拒了一会儿,竟也累得喘气。果然抵不过这流氓行径,秦艽也直挺挺地一躺,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不就是被吃豆腐吗?吃着吃着就习惯了,何况对方还是个挺好看的小正太,秦艽现在是越来越没所谓了。 陈皮见她不住喘息,身下的小胸脯一上一下的,很是可爱,手痒痒的,可还是忍住了,退而求其次,悄悄又往下压地紧了些,贴得密丝合缝地,软软的小生命乖巧地一动不动,舒服得很,比刚弹好的棉花被还软和。 “陈小夫人,哪里疼,我帮你揉揉?”正所谓顺竿子往上爬,你弱他就强,陈皮得了便宜就卖乖,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秦艽哪里能真的恼他,不过是羞得很,努力凶巴巴地瞪他:“小混蛋又不正经!” 小混蛋却觉得瞪大眼睛的艽艽更好看了,一手撑在艽艽身边,一手往艽艽腹部伸去,探进衣服,揉了两下。 秦艽闹腾了一会儿,也出了些汗,可是陈皮的手还是带着更烫的温度贴上来,秦艽一惊:“你不要乱摸……” “帮你消食呢,哪里是乱摸?”陈皮的手倒是没往别地儿遛,尽职尽责地揉着肚子消着食,秦艽见他没干别的坏事,也就任他占占便宜了。 “就这么好吃?吃得肚子都圆了一圈。” “我要天天吃这样的,也不会吃这么多了。”秦艽想起过去,这些不过是些家常菜,无论如何也不会如今晚这样吃得有些积食,这些年真的算是过了贫苦生活啊,想想就心酸。 陈皮一听,不由停下了手里动作,沉默片刻后,低低说:“你等着,以后定让你天天吃山珍海味,这些都不算事儿的。” 秦艽吃得撑了,便有些犯困,哪里管他说了什么,只迷糊道:“能吃得起肉就好啦,要什么山珍海味呀。不是教过你要脚踏实地吗?” 陈皮却不依,一手抬了秦艽下巴,盯着她眼睛道:“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你就乖乖等着吧。” 秦艽是真困了,翻身就想起来,想赶紧去洗个澡,好睡觉,陈皮却不放她,一味问:“听见了吗?” 秦艽本就不当回事,忙敷衍道:“听见了听见了!小混蛋你可要赚大钱带我吃山珍海味哦!我现在可以洗澡了吗?” 这样说了,陈皮才略微满意,放了秦艽。 陈皮将就着秦艽的洗澡水,好生冲了一遍,出来就看见人已经睡着了,明明还有好些话想逗逗她的,也只好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给予关注与支持的小仙女们,没有你们,我大概真的会坑的: 读者昵称 1.Kath丶兴 2.麦兜 3.伏篖 4.20966464 5.大灰的宝宝兔 6.香水馥馥 7.格格 8.喵星人爱火星 9.安静点玉洁 10.慢炖病娇菌 11.星空见 12.随心所欲 13.就是喜欢看小说 14.萧何 15.萱乐 16.月 17.六宫粉黛 18.薛佳丽 2017/7/7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35章 再睡会儿 以秦艽的能耐,没人打搅自然是睡到日上三竿,只是客栈帘子透透的,今日太阳又烈,没太晚就晃眼睛得很。只是秦艽最终是被热醒的。 秦艽一睁眼,面前就是死死盯着她的陈皮,秦艽唬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看着我做什么?”然后才发觉自个儿被他缠在怀里,怪不得热呢?胸前密密匝匝都是汗。 秦艽难受得很,忙用手去撑陈皮的胸膛,想隔一些空间出来散散热:“你就不热吗?” 陈皮早醒了,搂着艽艽瞧来瞧去,竟然看不腻。最喜欢的大概是她的眉,如远山,黛青的,悠悠扬扬地往小脸两边划去,让人遥遥想起清明前后、长街无人的淡笼烟雨。往下看,喜欢的又成了朱唇,小小巧巧,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嘟着,如现在一样,惹得陈皮又埋首轻轻贴了贴,很想伸舌进去探探,又担心吵醒了她,只好作罢。陈皮回味着早前的亲热,榴齿含香,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物。 只有这时候,陈皮才会暗恨书读少了,纵然有磅礴的心思,却无法言说。艽艽的嘴有多甜呢?陈皮想要努力地回忆些诗词歌赋,脑中却只有勾栏的艳曲。 这样可不好。 陈皮又想起这一路行来的景致,乡野中有户人家,细细的柴扉后面是掩不住的春/色满园,那是晚春最后的一抹绚烂,桃花灼灼,随着风簌簌摇曳,连陈皮这样打打杀杀的性子也忍不住驻足,忍不住探头相看。是了,艽艽的唇就是这番荼靡的景致。 所以,“热有什么呢?”陈皮低低嘟囔道,却还是松了手。 秦艽得了自由,忙往外一滚,扯着衣领散着热:“真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神经……呼……这什么时候啦?该吃早饭还是午饭呀?” “早饭迟了,午饭还早……还热吗?不热了就过来。”陈皮没有起床的意思,斜倚着靠枕,直直望着艽艽。 秦艽一回头,就见陈皮目不转睛的痴样:“不是吧,我有这么好看吗?”秦艽半跪在陈皮身前,伸手在陈皮脸前左右一晃,“天哪,都看呆了么?” 陈皮却没回神,不管近或远,都盯着艽艽不放,待艽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了头眨巴眼睛时,陈皮虚了虚眼,嘴角不自觉向上弯了弯,伸手将艽艽拉回怀里,不过怕她热,倒是换了个姿势,从后面抱住:“还早,再睡会儿。” “哎,我说,你不是一向大清早就起的吗?今天怎么赖床了?” “嗯……舍不得这张床。”舍不得的哪里是床。 “也对,多久没睡过床了……不过我睡醒了!一点都不困了!!我饿了!!!”说着秦艽就挣扎起来,她想起来昨天没吃上面,馋虫勾起来了,今天无论如何得去吃一碗。 陈皮哪里是困,不过沉迷其中,难分难舍罢了。 一大早的被怀里扭来扭去的媳妇儿惹得心烦气躁,于是坏心眼地挺了挺腰,很好,怀里的立刻停止了挣扎。 “嗯……这才乖嘛。”陈皮满意地蹭了蹭艽艽的后颈,眯了眼。 有个熟悉的东西顶在后腰,背后又是小混蛋的胸膛,秦艽被抱得紧紧的,额间渗出了点点的汗,但一动也不敢动,只好小声咒骂道:“小混蛋,小醋森,小不要脸的……” 到底怕艽艽饿着了,陈皮缓了会儿后便起身了,只是就这几分钟,艽艽又睡着了。陈皮真是没奈何了,只好小心将手臂抽出来,下楼去叫了热水热菜。 哪知到了楼下,有个小厮立刻凑上来:“陈小公子?” 陈皮不知这人身份,只点点头,那小厮长舒口气:“可算等着您了,我还担心您离开了呢。我们少爷说了,到了客栈就寻一个最好看的高小伙儿,准找不错,还真是!我是李家老夫人遣过来的。老夫人想请尊夫人去聊聊天,还有租房子的事也有信儿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出发呢?“ 陈皮有些惊讶于这李家的效率,但也不好多做表示,只说:“我夫人还没起,烦请再等会儿。我们妥当了就下来。” 那小厮自然不会多言,只道:“瞧这日头要正午了,我们家老夫人要午休的。这么着,您也别急,吃过午饭我先带您去瞧瞧房子,再去老夫人跟前,这时间可不就恰好了?” 这小厮也是机灵,陈皮不由多看了几眼,当然点头同意。 待午饭布好后,陈皮才叫了秦艽起床。秦艽一瞧这满桌的菜却生了气:“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还想着和你去对面楼下吃碗面的!” 陈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不是更好?怎么想着吃面呢?” “哎呀,也不是不好,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坐在街边吃碗小面嘛……”秦艽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陈皮自然不理解秦艽的小心思:谈恋爱不就应该一起牵着手拿着奶茶逛逛街,捧着爆米花看看电影吗?在这儿也只能入乡随俗,一起牵着手从街头吃到街尾,坐在街边看蒸汽腾腾,看人来人往……没了这些步骤,无论怎么样也觉得和他进展太快了。 陈皮只当她是起床气:“不是嚷嚷饿了么?快吃吧。李家已经派人来了,说是吃了饭去看看房子,然后去见李大娘。” “什么,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他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我好怕啊……“ “现在知道怕了?那昨晚谁聊得那么起劲?” 秦艽一听,顿时食不下咽了,两人都是无根的浮萍,飘着过日子的,又没什么经验,若真被算计了,怕是没人帮忙收尸。 陈皮见她脸色变化,怕她想多,忙道:“你怕什么?有我在,最差不过卷铺盖走人。我的功夫,捎上你全身而退,不是难事。” 秦艽一想起他九爪钩使起来的威风,心里稍安:“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是躲不过的,先吃先吃!“ 又是吃午饭,又是洗漱,耽搁了许久,到了楼下,那小厮竟也没恼,和颜悦色地聊着家常,带他们往长江方向走去。 越是要到江边,人烟越是繁盛,一路上那小厮还时时与熟人打招呼,路人大多问一声:“哎,六顺子,这是接了解老舅的客人吗?“ 这解老舅是谁,不得而知,小厮六顺子也不愿多言,只囫囵答应着。 得了空,六顺子才细细解释道:“我本是跟着解老舅的。老舅是李老夫人的弟弟,老夫人府上都是些妇人,有些在外面跑路的事儿呢,老舅都会差我去帮帮老夫人。我们汉口南来北往,人多货多,老舅做的呢,就是这码头的生意,城里客栈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便一直没荒废。您在汉口随便问问,是个人都知道我们家名声……家里院子都是离江边不远,别看现在人多,到了晚上最是清净……给您找的房子呢,正是李老夫人隔壁一处放杂物的小院子,一直闲在那儿。昨儿少爷回来一提,老夫人不就想起来了吗?说是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你们住上段时间。你们人生地不熟,住得近些有个照应。院子小是小了些,待以后落了脚,你们要再换也不迟……“ 这小厮口齿伶俐,一路上讲事情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挑不出错来。秦艽便想,又是直接给住的,倒也没说死,只说以后您自个儿再换房子,或许是真遇到热心肠的人了。 只是这六顺子边说还边斜着眼打量秦艽,秦艽没注意,陈皮可看得一清二楚,重重一咳,这小厮一惊,赶紧陪笑:”咳,我瞧小公子与夫人很有夫妻相呢,真是配了个好对儿。瞧您都挺年轻,怕是新婚不久?“ 陈皮听他这般解释,也不好再怪人家,只好点点头。 ”哎呀,您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年轻人呀,忙着上什么大学,还忙着学生活动、办报啊、交际啊,像您这样早早成亲的可越来越少了。就说我们少爷吧,早该成亲了,偏偏还去了北平读大学,一读就是四五年,可把老夫人急死了。好不容易毕业回来了,您是少爷朋友,能帮忙劝劝就好了。“ 秦艽笑道:“这事儿旁人可急不来。” “是,是,得看少爷有没有心仪的……不说这些了,瞧,就这处院子了。再往前走,就是李家府上。您先自个儿瞧瞧?我这趟差事去得久,得先回府上知会一声。过会儿我叫个丫鬟来领你们进门去,您瞧见没,就这边上的角门。” “行,您先去。我们四下转转。”秦艽见六顺子要走,暗自感叹可算清净了。 别了六顺子,进门一瞧,院子果然不大,沿着门中修了条直溜溜的石板路直达正厅,两边都是没作物的泥土地,杂草倒挺多。厅子也没怎么规整,闲放了两张桌子,一张圆的用于聚餐,一张方的,大概可用于读书写字等等,另有好些宽板凳。正厅两边各一厢房,一个放了床,另一个小些,砌了个灶,应该是用作厨房。进门左手边有个矮棚,已经堆了些柴火,不多。绕到后边去,紧巴巴地空了一截儿地,大概只能放些杂物。不过还有口井,洗衣、打水这些不用去巷尾的公共井了,然后便是后门。所以也算是五脏俱全,住上两个人绰绰有余。院子外面一应是住宅,离大街就一两百米的路,闹中取静,生活便利。一路行来瞧见的人也大多和气,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真算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地方了。 陈皮逛得快些,早在厅里坐下,秦艽跟着过来问道:“你瞧怎么样?我瞧着挺好。” “是挺好。我觉着我们也不宴客,这厅子可以改做卧室。”陈皮已经开始做规划了。 “没想到你还挺规矩,终于知道分床睡了?” 陈皮抬起眼,懒懒地瞥了秦艽一眼:“等有了孩子,一间卧室自然不够。” “你!”秦艽倒没想到他心里未雨绸缪的是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破字数的一章,一直沉迷于秦艽和陈皮的甜甜甜,现在想要努力拉剧情,心好累。 我怀疑我的读者是僵尸号,收藏上千,鲜有人评论…… 宝宝们不要潜水啦,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 第36章 你夫君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小丫鬟过来,穿着普通的棉布裙,年纪似乎比秦艽还要小,只有十一二岁,笑盈盈地道:“阿宋问陈小公子,小夫人好。我们老夫人刚刚起了,随我来吧。” 从最近的角门进去,李府倒不是秦艽想象的金碧辉煌的模样,也不是很大,不过重重叠叠几重院落,房子也高了些许,都是两三层的楼,看起来就比别的平房显得富贵了些。一路走来,除了伺候花草的仆人,再看不见别的仆从,也不是秦艽想象中红楼梦那样丫鬟婆子一堆堆的样子。所以做码头生意的并不是土豪的设定? 也是,上回在荒郊野外碰见她们娘儿俩,也没见着下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倒是奇怪了。 带着疑问,秦艽与陈皮绕了几重院落,到了后院来,掀了帘子进去,就看见那位大娘坐在正中,打扮一如既往,堪称朴素,从头到脚不过几个银首饰。秦艽猜想,这大概就是民国的小康家庭? 那边大娘见他俩进来,振作了精神:“哎哟,小娘子,真没想到还能再见。”说着吩咐边上婆子看座上茶。 秦艽忙谢过:“老夫人好。这次真是打扰您了。” “哟,哪里算是打扰。我这一日日过得很是无聊啊。有新客招呼,我也有趣。” “老夫人真是热心肠。” “咳,莫客气莫客气。昨天我那小儿也不懂事,什么也不知道便揽了租房的活儿。待他回来我一问,你们怎么个打算,预备住什么样的,要做什么营生,得靠近什么地方,哎呀,一问三不知,给我气得。我说这不行,你大包大揽了,事儿给做好了才算数,不然成何体统。幸好过去家里大,现在家里人少了,用的房子也少了,这不,南侧的小院就妥妥地适合你们俩小年轻住。你们瞧了,觉得可还行?” 得了,那个六顺子看来是仆随主,絮絮叨叨嘴皮子可溜。秦艽笑道:“有地有井,坐北朝南,通风采光都好。很好。” “你们满意就好。那这事儿也算是圆满了,没让我那小儿丢人。你们且住着,待找好了营生,有了固定收入,你们再瞧瞧是另寻还是长住。现在就当是朋友亲戚来玩,随便住着便是。” 这真是大便宜了,可秦艽不敢这么贪,还是勉强问道:“这怎么行?老夫人您还是说个数,无论怎样还是得给些,不敢平白无故地占一个院子。” “不是这个说法了。那院子空着便是空着,如今你们住进去,还算有了人气儿,算是我请你们去看顾房子。” “您这么说,我们更加不好意思了。”秦艽越发觉得为难,无功不受禄,贪便宜怕没有好事,实在不行只好自己去找地方住了。 老夫人看了看秦艽脸色,是十二万分为难的样子,自忖可不能逼太紧了,于是又缓和道:“瞧你为难的样子,倒是我的不对了。我不过是看你俩年纪轻轻的,担心你们难以为继。你可别觉得生活多简单,柴米油盐任何一样都能让你愁得头发掉。不如这样,你们先住着,找好营生,除掉日常开销,你们瞧瞧一个月还能剩多少,到时咱们再商量租金如何?若是艰难,便少些,若是富余,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么说倒还可行,本来手里余钱就不多,能有个落脚地,做什么事都安心。这样想着,秦艽终于点了点头:“那真是感谢老夫人了。我们一定有多少拿多少。” 老夫人一笑:“你有心就好。我们家也不是仗着这租金过活,你不必有负担。” 这才把正经事给敲定了,秦艽长舒口气,看向身旁的陈皮,却见他正在发呆,不知走神到哪儿去了,敢情就她一个人纠结这么久!正在生气呢,那边老夫人又问:“都见了两次了,却没怎么听见你夫君说话,你夫君倒是个沉稳的性子。只是不知你们是家里定的亲事还是?” 秦艽一凛,不会怀疑他俩是私奔吧,毕竟自个儿还是个没户籍的黑户,可别露了马脚,忙道:“自然是家里从小结下的亲事,这不到了年纪便成亲了吗?” 老夫人也略有所悟的样子:“正是这样,家里订的稳妥。长桐却说要什么自由恋爱,自由结婚,亡夫也由他胡闹。你瞧瞧如今,他是个沉闷的性子,哪里有姑娘愿意与他自由恋爱?若说给他安排相亲呢,首先他不同意,其次,好姑娘早被聪明人订走了,谁管你的自由恋爱?订了再见面,感情自然就有了!” 没说几句又扯到了李辰的婚事上,秦艽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陪笑。 “唉,又让你听我这老婆子抱怨了,实在见笑,”老夫人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忙打住了话头,又吩咐丫鬟去端冰过的绿豆汤来待客,“我年纪大了吹不得风,劳累你们陪我坐在屋子里,肯定觉得闷热,不过一直备着绿豆汤给你们年轻人消暑的。” 秦艽正觉得热呢,一丝凉风都没有,见绿豆汤清莹莹的,很是凉爽,正要喝,发呆的陈皮却一手拦下:“接下来几日,内子身子怕是要不舒爽,今日应是没法子喝这个的。” 这话说得众人都一愣,还是老夫人反应过来:“哎呀,那确实不应该喝冰的,有常温的端些来吧。” 秦艽默默一算,也只好放下冰碗,嘟囔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不然呢?每每这几日你都闹腾得厉害,如何记不住?”陈皮探过头来,附耳低声抱怨道。 秦艽脸一热,坐直了身子,离他远了一些。 “那你们什么时候完婚的呢?”老夫人瞧了半天他俩咬耳朵,又问道。 秦艽正在喝茶,一时不妨差点呛住,正犹豫呢,那边陈皮终于来救场了:“不过几个月。正是成了亲,家里人才放心我们出来单过。” “喔唷,不过几个月,你们感情已是这样好了!真是结了门好亲事。”老夫人笑着打趣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成亲前感情就不浅。”说着,陈皮很有些骄傲的模样,嘴角翘得老高。 老夫人一愣,又赶紧笑道:“原来还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真是叫我这个老婆子羡慕得很了。” 正说在兴头上,旁边屋子却传来一声脆响,还没人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那边就有一个大丫鬟领着个小丫鬟快步进来。 老夫人揉了揉额头,无奈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噗通跪了下来,已然哭起来,哪里指望她能说什么,还是那个年纪稍大的开口道:“阿元擦柜子呢,不小心将瓶子砸了……”说着悄悄抬眼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却又不说了。 “是哪个瓶子?”老夫人隐隐有些变脸色。那大丫鬟哆嗦道:“是多宝阁二行三列那个。”话音刚落,老夫人身旁一直锤着老夫人肩膀的婆子立刻说:“我这就去看看。” 不过须臾,那婆子就转回来答话:“正是雍正那个粉彩蝠桃寿纹的橄榄瓶。“说完便低着头没有动静。 老夫人脸色变幻,正要开口,却又止住,转而笑着跟秦艽说:“是我的不好了,一直缠着你们说些闲话。却忘了你们还要归置行李。你们打算哪天搬呢?我这边可以差几个人帮帮忙。” 秦艽知道这是他们家务事,外人得走了:“我们没什么行李,当即就可以过来,只是要好生收拾下屋子罢了。” “是了是了,那边乱糟糟的,你瞧,这事办得匆忙,连屋子都没给你们收拾出来。这样,阿宋给你们带路,你们回客栈收拾好东西,直接过来。我派几个手脚利落的婆子先去帮你们大致收拾出来,今晚能住人就好了,余下琐事明日你们慢慢收纳整理,你看这样可行?” 老夫人是考虑周到的,秦艽连忙应下。 出了李府,陈皮却道:“太阳大,你坐屋里歇着吧,我记得路,一会儿就回来。” 秦艽素来知道他记性好,也不多言语,便拉着阿宋说:“那咱们俩可以偷个懒了,你便陪我坐着聊聊天吧。” 第37章 不想动嘛 这边秦艽刚坐下不久,那边派来的婆子就到了,还以为老夫人处理家务事得需要一会儿呢,哪知两边都没耽误。 秦艽想着陈皮柴可以劈,水可以打,就只吩咐将桌凳、床铺擦干净,厨房里里外外收拾出来就好。 几个婆子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屋子弄干净,不等吩咐,又出去将杂草拔了,打水的水桶、闲置在柴堆旁的浴桶都刷了一遍。 秦艽闲着没事干,只好与阿宋闲聊:“那个瓶子很贵吗?“ “贵不贵我不晓得,只知道是要给一个重要的客人做礼物的。很是重要,所以老舅将它放在我们这边,说是他那边全是小厮,大手大脚,碰坏了就不好了。哪知道反而在我们这儿摔了。” “这样……那可麻烦了,那个叫阿元的不会有事吧?” “嗯……家里很多好物件,做事本来就要小心的,阿元怕是要受罚。不过我们家的主子人都很好,不会有大麻烦的。据说送礼物的时间还有个把月呢,应该可以再换一个礼物吧?” “个把月啊?那应该不急的。哎呀我刚刚瞧老夫人的脸色,可吓坏了,还以为阿元得受什么大责罚呢。”秦艽本就没见过这大家子里面如何处理事务,自然就联想的一些电视剧里肆意打骂奴才之类的片段,还以为要见证这样的惨况,比如明早就看见阿元的尸体被一张破席包着扔到城外乱葬岗什么的,幸好还好。 “哎,我怎么没见到六顺子呀?” “六顺哥哥?他是老舅那边的人,办完了差事就直接回去了吧。码头那边可忙了,六顺哥哥又很厉害,据说老舅见客人、谈生意都是带的他呢。” 听起来是个心腹呀,居然来接我们这种小人物,可不是大材小用吗?秦艽隐隐觉得奇怪。 这时,李府那边又来了人:“陈小夫人好。老夫人差我过来说一声,待会儿晚饭会给您带一份过来,您就别忙伙食的事,今天好好休整。”说着,后边一串儿的小丫鬟捧着毛巾,被褥,水盆,水壶,杯子,锅碗瓢鹏,油灯等等物件进来摆放,“老夫人还说,今天您应该来不及买这些必需品了,我们库房里有的是,就先给您送一套过来,都是崭新的。” 秦艽看得呆了,自己都没考虑到的,别人替你想到了,感慨老夫人真是细心细致:“你们老夫人真是细心,太感谢了。” “这些没什么的。小夫人做了邻居,以后没事还请多来串门,老夫人一个人在家,就盼着来客呢。” “一定一定,替我感谢老夫人,辛苦了辛苦了。”秦艽将这一群群人送出门,回身一看,这小院子已经井井有条,几乎是拎包入住的样板房了。 那边六顺子急急赶回码头,得知解老舅在船上清点货物,还吩咐了六顺子一回来就去见他。这下六顺子可不敢耽搁,连忙上船找老舅。 “六顺给老舅问好了。”大概这一船货物没有差错,老舅早早完了事,正站在甲板处望着江,江风徐徐,因着是盛夏,风也带着燥热。 “回来了?瞧得怎么样?”六顺子跑了这一路,穿着无袖短褂也是汗流夹背的,而老舅却依然是一件深色长褂,风吹不动,看着都觉得热。 “顺子有幸跟着您见过那位几次,今天细细瞧了,那位小夫人的眉眼确实与她相似,年纪也对得上。后来又托了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他俩是从江浙过来的。当年西南、西北、南边都找了一通,也就江浙那边没有好好寻了,这也讲得通。她身边的小子说他俩一块儿长大,但口音一个是浙江的,一个却是北边官话。我听说当年小小姐请的是燕京大学的女教师上的课,这口音的事也对上了。就只有一件事有些麻烦。“ 老舅脸色沉沉,望着远方,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听,此时却一扬眉:“说。” 六顺子为难道:“人是找着了,八九不离十。可是却嫁了人……您说这……那位家里的姑娘,哪里会这么早嫁人,还嫁个一文不名的小子?若是就这样送回去,怕是惹得不快,您看要不要把那小子……” 老舅截了他的话:“那天我在楼下遥遥一望,心里已经有了谱。今天差你过去,不过是打探一番。若真的是她,就好生圈起来,别弄丢了,其他的先不用急。” “是,是,已经将他俩搬到后院子里了。”六顺子暗恨多说多错,赶紧收了口。 “接下来便要弄清楚,那小子到底什么身份,是拐了她的,还是救了她的。另外,她如今到底什么境况,是不是忘了东西。她对那小子又是什么态度,若真是如胶似漆,那这家务事我们可没法做,得罪了小小姐就不好了,尽管交给那位自己去解决。” “老舅爷说的是。” “这样,这些日子你跟着少爷,一来带他熟悉业务,二来这些事儿你一个下人不好打听,你跟少爷合计合计,让少爷这个朋友去问,事半功倍。” “明白!我这就去找少爷。”思路理清楚了,六顺子恨不得立时把来龙去脉搞明白呈给老舅爷,这事儿若办成了,那可是大大大的有赏啊,心里激动得很,转身就要走。幸好,六顺子又突然记起一件紧要的事。 “老舅,还有一事,老夫人托我跟你道个歉,看怎么办……”六顺子咽了咽口水,抬眼一瞧老舅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忙一口气说,“本来准备送给那位的橄榄瓶被一个小丫头摔碎了……” 解老舅没个防范,一口气没吐得出来,闷在胸口,咳嗽不止,六顺子忙拍着老舅的背:“那丫头已经关起来了,您看怎么处置……” 待解老舅缓了口气,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话在嘴里绕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句:“算了。有得必有失,大概是天意。瓶子没了,却来了个人。人总比瓶子有用。” “是,是。找回了人,恐怕比得个官窑粉彩要高兴一万倍。只是……”说着,六顺子又抬眼瞧了瞧老舅的脸色,“等了大半年才挖回来的,得来不易,您说这,怎么就碎了呢……” “就说是天意了,不是你的怎么都留不住。我最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是这没个处罚也太不像样。这样,把那个做了错事的小丫头送黄葵那儿去吧,也算是给她找了个好归宿。”这样说着,老舅还微微点了头,像是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老舅沉着脸色,倒还有些威仪,不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样貌。六顺子听他免了小丫头的死罪,又三言两语安排了个“归宿”,心里不由得有了些兔死狗烹的意思。黄葵,水匪的头头,是什么样的人,与之合作的老舅怕是最清楚。若是盛怒也就罢了,偏偏是一副行善积德的善人作派,让人更是心惊肉跳。明明夏天的风带着热气,风吹过六顺子却陡然背心一凉,愈加警醒自个儿,嘴里赶紧奉承道:“老舅总是心软,这汉口一带,也就老舅您心善了。” 帮忙的人有许多,饭菜又是备好的,是以秦艽几乎什么也没做,就接手了一个新家。陈皮搬来了衣物被褥,又将车拉去卖了,揣着钱袋早早就回来交差。 吃过晚饭,陈皮去后院挑了水过来烧,抬眼就看见秦艽歪在竹椅上,在院坝里吹着傍晚少有的丝丝凉风。 “水很快就烧好了,你走动走动,消消食。” 吃撑了哪里肯动,秦艽装作没听见,只闲闲道:“家里这两块地可怎么办?我可不知道怎么打理,你知道吗?……你肯定也不知道,你也没种过庄稼。改明儿找老夫人借一两个会干农活的回来才好……你想种些什么?要种蔬菜吗?我又不爱吃,还不如养几头猪……可是养猪很臭吧,还是种菜好了。每日就掐些菜叶都能做一餐了,方便……哎呀,我可不会用厨房里那口大锅!你会做菜吗?……唉,你连炒勺都没摸过,哪里会做菜?算了算了,就种些瓜果吧,想吃了直接摘下来就好,更便利……” 水烧好了,陈皮得了空,过来将秦艽一把提了起来:“叫你消食你还不听,待会儿泡澡又得头晕。” 折腾了一天,秦艽累着呢,把头搁在陈皮的肩窝,歪歪靠上去:“不想动嘛!” 陈皮也很无奈:“那你站直……踩在我脚上好了,你别使劲,我带着你。”说着便搂着艽艽在院子里逛起来。艽艽脚踩在陈皮脚背上,陈皮走她就走,一点力也不用使,要是旁人看了,肯定要说“惯得不像样”,可是毕竟没有旁人,要怎么惯也是陈皮自己的事了。 第38章 旖旎 “你还想种东西?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要结果至少得伺候个一年,你哪里有这个耐心?不敢劳驾你了,想吃什么出去买吧。” “怎么就不行了?这儿住得舒服便一直住下去了。种些东西,看它们一年年长高、长大,也是很有趣味的。” 陈皮脚步一顿:“哦,是吗?在这儿住下去?不去别的地儿了?” 大概是全身心都去消化晚餐,脑供血不足,秦艽顺着就说:“那你还想去哪儿?怎么就不能住这儿了?你怎么天天都想着换地儿啊?”说着,秦艽还狠狠地戳了戳陈皮的胸膛。 陈皮却暗暗笑起来:想换地儿的明明只有你,怎么还赖在我头上?“我不去别的哪儿,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秦艽觉得就像是喝了碗蜂蜜水一样,从口甜到心里去,低低应到:“你当然不敢乱跑了。没了我你哪里来的钱,哪里来的家?” 此时,陈皮心口就像满载了一瓶佳酿,沉得很,满满的,还带着些醉人的香气,将将要溢出来。 秦艽靠在陈皮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怦、怦、怦,竟逗得她的心也跟着大声跳动起来,秦艽暗自埋怨,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心脏,有事没事就跟着别人的节奏乱跳。 远处的晚霞满天,品红、橘红、玫红、粉红……如火如荼,五色绚烂,夕阳渐渐沉了下去,那些红的、橘的、黄的、紫的霞光也渐渐淡了下来,被蓝色的、黑色的天幕同化。就这样相拥着散步,从红霞满天,到月上柳梢头,秦艽觉得这样可真好,这样不说话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意,真好。 秦艽洗好澡,躺回床上,从未觉得如此静谧,是啊,这样一个院子里,只有她和陈皮两个人了,要说什么话,别人也听不见,要做什么事,别人也不知道。 秦艽翻来覆去,没了旁边的人,竟然有些睡不着,这样想着,秦艽有些恼了自己:哎呀,我可没想做什么呢。想做什么的,明明只有那个小流氓!快睡着,快睡着吧。 可是陈皮洗得太快。 陈皮回房的时候,秦艽头脑还清醒得不得了,真是气人。秦艽只好闭了眼,装作熟睡。 陈皮进了房就看见艽艽乖巧地躺在床里边,刚洗过澡,脸上还润润的,透着水汽。热水浸泡过的身子,可以想像是又软又暖。 发尾还有些湿,蜿蜒着伸进了里衣,引着陈皮的视线往里瞧,发梢渗着水,渐渐濡湿了薄薄的一层里衣,透出了紧贴着的肚兜的花色。 艽艽在衣物上面不介意,花枝招展的颜色太贵了,于是买的都是素色的布料,又不会绣工,肚兜都是纯色,青青的棉布,很是寡淡。 可是一旦有了肚兜下面小小的波澜起伏,那寡淡便生出了些旖旎的风味来。 陈皮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走上前来,无师自通一般,手从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却不像平时,只停留在腹部,随着腰线往上,一寸寸地探索着,只觉手下一片柔嫩,真是软的不像话。 秦艽有些怕,紧闭了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却又有着浅浅的期待。秦艽被自己心底的期待吓了一跳,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一片,睫毛急剧地颤动着。 终于,手终于到达了最柔软的地方,可惜手的主人还没意识到,粗粗一扫,便碰到了柔软上的红嫩,秦艽只觉又痒又酥,不禁婉转出了一声低哼。 陈皮却不敢再动,手虚虚罩在红嫩之上,随着秦艽的轻颤,不时碰到那娇嫩,满手滑腻。 陈皮手一软,差点撑不住自己,就要倒在秦艽身上。陈皮咬牙撑住,还是没忍住放手下去,揉了揉那片软肉。 秦艽脑海中好似过着元宵,砰砰砰放了无数的礼花,那礼花绽得热闹非凡,比月亮还要亮堂。 天空下是绵延了一整条街的灯会,望不见头,只看到一盏盏灯笼亮了起来,那星星点点的灯火蜿蜒曲折地,往天边亮去。 “艽艽。”陈皮哑声叫道。 秦艽茫然地睁开眼,立时望进了陈皮的眼里,又是熟悉的眼神,让人心惊肉跳的眼神,秦艽现在算是知道这眼神的含义了。过去还傻傻地以为那是催债的凶恶眼神,根本就是饿极的眼神。 陈皮看见的是一眼潋滟,就像是恍然间春天到了,梨花、樱花、桃花、荷花、梅花全都闹嚷嚷地挤在一处开得乱颤……陈皮已经管不了梅花是不是春天开的,更管不了荷花是不是开在树上的,他只知道就算现在秦艽一把刀插/进他的胸口,他也值了。 秦艽知道自己渴望着什么,只要那人是陈皮,她就心里痒酥酥地想要更多,可是在她胸前的那一只手突然撤了出去,笼在她身上的那处热源也翻身离开,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不多时就听见外面哗啦啦一片水声。 没了热源,秦艽不禁打了个寒颤,神志才猛然清明起来,想着前几秒自己还在那人身下哼出那么羞人的声音……秦艽颤着手将旁边的被子扯过来,蒙头盖脸地躲进了被窝。 第二日,陈皮自然不能闲在家里,得出去找个挣钱的法子。于是早早地起了床,挑了水劈了柴,又去外边大街上挑了家最热闹的早点铺,排了好一半晌的队才带回来几个包子。回来一看,秦艽果然睡得还熟,可包子冷了会腻,待会儿又得怪陈皮不叫她起床了。 秦艽被空调惯坏了,如今十分怕热,被子早踢到一旁,半挂在床边,将掉未掉。陈皮一见,习惯性地捞起盖在秦艽肚子上,怕她着凉。 确实有些热,秦艽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翻来滚去多少次,脸上乱七八糟的是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黏腻腻地纠结缠绕在他俩的被褥里,身上的衣服经过一夜折腾,早已皱巴巴的,衣袖滑落,露出了柔弱易折的锁骨和小小巧巧的肩膀。 她的睡衣是她自个儿拿着剪刀乱裁的,没有袖子,裙摆短,胸前也低,最是清凉。 陈皮的眼睛轻轻飘过她胸前的雪白,终于还是想起正事,俯下身将她捞起,抚开那些恼人的头发,揪揪脸:“快起来了。” 日头也高了,秦艽睡得早,现在应该醒了三分,不过懒,赖床,这么一揪,醒了八/九分,迷迷糊糊地就开始发脾气:“你好烦啊……” 莫名其妙被嫌弃,因为是陈皮,才没关系。何况秦艽将醒未醒时,声音软糯,带着娇气,是个男人都不会在乎。 所以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别人?这样的良辰美景怎么能让给别人?陈皮暗自庆幸。 “给你买了包子,凉了可不好吃。厨房烧了热水,你也起来擦一擦,衣裳都汗湿了。我要出门了,你自己顾好自己。” 最后一句才让秦艽蓦地惊醒,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去哪儿?”语气委屈巴巴,好似陈皮始乱终弃。 陈皮觉得好笑,低头蹭了蹭她的香肩,忍不住溢出了一两声笑:“自然是去赚钱养家,你以为?” 秦艽歪着头,缓了缓才反应过来,他俩现在相依为命、坐吃山空、形势严峻。 秦艽低哼一声,难过地将自己埋进陈皮怀里:“哎呀,这贫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皮一僵,嘴角显而易见地紧抿起来,过了须臾,僵着嗓子道:“所以赶紧放手,再不找工作,可要喝西北风了。” 秦艽只好松了手,送他去了门口:“你吃了早饭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要去找什么工作呢?”絮絮叨叨问了一叠。 陈皮开了门,正想回头回答,前头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2017/7/7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新开《三年》,青梅竹马,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39章 美娇娘 “陈皮小哥,你也要出门吗?”原来是李辰正好从他家出来,身后还跟着六顺子。 陈皮忙一把将门关上,秦艽现在的模样,可不能被随意瞅了去。 秦艽被面前两扇大门狠狠甩在脸上,虽没打着,但也吓了一跳,不由委屈道:“你做什么嘛!” 陈皮来不及安慰秦艽,只把门把手攥紧。 他看着走上前的李辰,眼里兴味浓浓:“这么巧?“ 陈皮的眼神太过赤/裸,李辰自然看得懂,毕竟是个书生,一时不知如何演下去,这时便有些尴尬,只好干笑道:“可不是嘛……“ 身后的六顺子瞧见李辰偃旗息鼓的样子,知道靠他可不好成事,于是自作主张上前陪笑道:“陈小公子,早上好。这才安置下来就一大早出门,若没猜错,是要去找份职务?”其实是在院外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心里直叹小夫妻真是黏黏糊糊,可真是越来越觉得棘手了。 陈皮不知他们来意,只凭直觉觉得这可不是巧合,两人说不定在门口候了多久,现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说:“初来乍到,还是得养家糊口。” 李辰这才记起六顺子提前的招呼,忙接下话头:“可不是嘛,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出去挣钱怎么不跟我说说呢?虽不敢说帮你安排个差事,不过领你去见见主事的,也方便你快些找到工作嘛。这哪家老板抠门,哪家老板和善,六顺子整日在外面,清楚得很。” 六顺子也顺竿子往上爬:“没错!陈小哥擅长什么?不如一道儿?我陪您去瞧瞧?“ 陈皮可不喜欢跟他们太多接触,特别是看起来还有别的弯弯道道的样子,正要拒绝。门里秦艽却扬声道:“这可就谢谢李公子了。他没什么会的,不过力气大些,能找一份时间宽裕的差事就好了,累些也没关系。”有时间回来陪她就好,管他累不累呢,累些更好,免得回来黏黏糊糊的,何况他还有武功在身上。 秦艽这样说了,陈皮百般不愿也只好随她的意。 六顺子可笑得开心极了:“那感情好,我们家公子要去看看生意,先一起去江边,可好?” 陈皮点头:“稍等,还有几句话要跟内子交代。” “是是是,我们也不急,您进去说。”六顺子说着,忙拉了李辰往后退了几步。刚刚陈皮护着他家小娘子不让他们瞧的样子,李辰没注意,他可看得出。 “我买了些菜,搁在厨房的……算了,想着你也不会,饿了就吃些水果,等我回来给你做午饭。”陈皮进门后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关了门,虚搂着秦艽。 “哎呀,难不成还会饿死我?你找好了工作再回来啦,别一会儿一会儿地往家跑,会被别人笑的……”说着又凑到陈皮耳朵边上,放轻了声音,“也正好去看看他们打什么主意。” 陈皮目光一闪,看着秦艽,默默点头。 他们这些人问的话都隐隐约约透出套话的意思来,但不知他们在打探什么,所以秦艽一方面疑心,一方面又摸不着底。 按理说,他俩身无长物,没什么好骗的,可是人单力薄,直接拒绝还不知会扯出什么别的纠葛来,现在和和气气的,就不要作死得罪了他们,还不如一气儿应下,看它们做什么妖。 结果陈皮被安排进了码头做事,搬运货物。这是陈皮唯一能做的,船到货到,你愿意去便去,不愿去也罢了。你力气足,多运几趟,多赚点;你要无力,少给钱就是。 陈皮心想,时间灵活最好,隔几天陪媳妇儿出去游玩,每日中午要回家投食,晚上要抱着媳妇儿睡觉,最好一天就几个时辰。他力气大,少说也是事半功倍,赚的钱给秦艽买肉,管够。这样就不算贫苦了吧,艽艽应该满意了。陈皮觉得这小日子算是过得很好了。 秦艽一人在家,搬了凳子来坐院子里,带着睡意慢慢嚼着包子。 肉包子皮很厚,馅少,多是肥肉,腻得很,吃了两口就不愿吃了,但又想到陈皮一大早买回来的,若是吃不完,他得难过。 还是勉强塞进了肚子,嗯,没有宁波的好吃。 吃完包子,秦艽去厨房找了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开始琢磨自己这样一个废物,在家还能干啥。 首当其冲的,大概就是烧火做饭了。说到烧火,大概是难不倒她的,以前去乡下曾祖母老房子里,小孩儿掌不了勺,只会被大人使唤着去灶前看火。 只是这做饭,秦艽大概中学时,对料理也有过兴趣,跟着家里阿姨学过几道,授人以渔、学以致用,能做的菜当然不止几道。唯一的难处就是如何用好这口大灶了。 看着日头也不早了,特别是包子吃得反胃,秦艽特别想做些清淡的换换口味。于是说做就做,秦艽也懒得披外衣,正好趁着里衣袖子不长,方便干活。 秦艽挑拣了几下陈皮买的菜,果然是没肉的,那边老夫人送来的油也不多,大概是小户人家的生活水准就该这样。现在自负盈亏,她擅长的糖醋排骨、东坡肉、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锅包肉……大概是要换换菜单了…… 快到晌午,陈皮急急赶回来。 最近解老舅的码头生意好着呢,正是缺人的时候,可惜这个看似瘦小,活儿却挺好的小伙子干不了一会儿便要回家。 码头上的监工只知道他是李家少爷送过来的人,其他一概不知情,于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每天都有这么多货?你以为一年到头都这么好赚钱吗?急着回家?家里是有什么好东西?真是年纪轻,不懂珍惜……”说着摇摇头。 “我下午早些来就是了,钱不在多,赚得够用就好。”陈皮铁了心要走,监工也不会为难,反正是陈皮自个儿少赚。 陈皮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说道:“家里是有个好东西。”说完也不等回应,自顾自地笑着走远了。 这头的监工却瞪了眼,这哪儿跟哪儿?旁边的长工也凑上前:“嘿,这小子跟我们炫耀呢,那表情可真欠揍!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监工举着烟枪作势要打:“去去去,既然要干活儿就专心点,管它是大元宝还是美娇娘,跟你可没关系。” 到了家,家里那个“好东西”正席地在廊檐下坐着打盹。 陈皮眉头一皱,走上前,手穿过秦艽腋下,一把将她提起来:“有凳子有床,你坐地上不嫌凉吗?” 秦艽本就睡得浅:“一惊一乍做什么?坐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你瞧着吧,到时候肚子疼别哭。”陈皮只管伸手去扑了扑秦艽屁股上的灰。 秦艽扁扁嘴,不想跟他吵,见他不高兴,转了转眼睛:“你看我多能干!我洗了衣服,还做了饭……哎,对了,浇头我都晾着呢,你等着,马上给你下碗面吃。”边说边蹦蹦跳跳地往厨房跑,兴致昂扬。 “你还会做面?”陈皮一脸惊讶,跟着进了厨房,见秦艽已经麻利地加了柴,起大火。锅里一大缸水,看起来已经煮过东西了,有些些浑浊。 秦艽盖上锅盖,转身说:“那当然,我会的可多了,只是没机会展示呢……你瞧,我做了鸡蛋酱,技术含量可高了,民间人称‘赛螃蟹’,你先尝尝,吃了保管你不想吃螃蟹啦!” 秦艽抱了一盆黑乎乎的东西,举起来向陈皮献宝。 “你这是嫌弃我捉的螃蟹吗?以后不给你捉了……“陈皮低头一看,太好了,不知道用了多少颗蛋才装了这满满一盆,“鸡蛋,还有多少?” “哈?哦,你问鸡蛋呀?本来就没多少,我全用了……哎哎哎,我可不是浪费啊,做了这个,好几天早上吃面都方便了,浇上去就完事!” “可是大夏天的,可怎么放?今天就得吃完吧。”陈皮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有冰箱吗?”说着,秦艽也才反应过来,忙捂了嘴。 秦艽受了打击,整个人蔫在哪儿,像正午晒了大太阳的花儿。 陈皮没听懂,却也没生气:“没事,我早上没怎么吃,待会儿多吃点,晚上再吃些,吃得完的。” 秦艽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抬头又笑道:“那我多吃几顿就好啦。以后一定做少点。” 正说着,水滚了,秦艽忙推开陈皮,下了把面进锅:“好啦好啦,你快出去吧,厨房小,站不下那么多人。” 陈皮不愿走开,就杵在厨房看她忙活儿,觉得怕是再没更可爱的人了。“就一件事,以后别洗衣服了,伤手。” 秦艽正埋头尝面好了没,蒸气满满的,一时没听见:“你说什么?” 陈皮却一笑:“没什么。”以后早上起来,洗了衣服再去上工好了。她起的晚,起来可没衣服洗了。 结果两人这一整天满嘴都是螃蟹味儿,还好陈皮干的重活儿,食量大了不少,不然也吃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调查,宝宝们想看跟老九门一模一样的内容,把他俩塞进那些剧情,还是我自己发挥一下?毕竟要去长沙了,在线等你们的意见,么么哒。 第40章 我心疼你 陈皮本来也不愿让秦艽进厨房的,被油烫到,被火撩到,都是不得了的事情。可是一想,若秦艽饿了,想吃什么了,她能随时做些什么给自己吃也是好的。于是做饭这一活儿就交给了秦艽。每天能找到些事做,秦艽也是开心的。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秦艽这日做好午餐,拉了桶井水上来泡着李子,等冰一些再吃。估摸着冰好了,陈皮也该到家了。 秦艽眼前突然闪过,昨日陈皮赶回来时额上的汗水,还有后背湿透的短衫。他匆忙吃了几口,又要赶回去。说是最近到港的货多,离港继续往西边走的也多,正是赚钱的时候。又听说等夏天过了,水位低下去,往重庆那边的船运就少了,秦艽也不大懂,大概是因为三峡河道又窄又险,水位低了很容易触礁,下半年就没那么多上门的生意了。 所以陈皮最近没日没夜地想多攒些钱,进了秋就要为冬日准备了,要囤好多的柴火与炭,暖身子用;又是他俩的第一个年,无论如何也得买些肉挂上;陈皮还想着,新年要为秦艽裁些新衣,有余钱最好要做套头面来备着,不然成亲一事可真是杳无音讯。 陈皮在外面拼命,她却呆在家偷闲,秦艽心里过意不去。原先不知能为陈皮做些什么,便每日换着花样做菜,几乎将那几样素菜做出了满汉全席的规模,今天神来一笔,又想到为何不给陈皮送饭去呢?这样免去了他跑来跑去,节省些气力也是好的,何况现在这么热。 说干就干,秦艽寻出一个篮子,将菜、饭整整齐齐码好,提上篮子就直奔码头去。 ———— 到了码头,秦艽眼前一群群光着膀子的男人,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哪里去找陈皮…… 秦艽脸皮子薄,不知所措、欲言又止了几番,终于在人群里找着个穿得齐齐整整的人,忙问道:“您好,您认识陈皮吗?” 那人转过头来,也是个年轻男人,穿的正经的长衫,不像是工人,不过矮了些黑了些,照直了说,有些丑。 常年看着陈皮那张好皮相的秦艽一时有些不适应,只好咳了两声掩过去尴尬。 那人见着秦艽的脸,倒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码头上还有好相貌的姑娘,真是不虚此行,只是这姑娘在找谁? 秦艽见他不回话,又问了遍。那人仿佛才回过神来,紧盯着秦艽的脸笑道:“姑娘是找自家哥哥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那人打量的目光,没来由地让秦艽有些不舒服,秦艽想,不如算了,换个人再问:“不好意思,我问问别人吧。”说着就要往前走去,那人一急,竟伸手拉住了秦艽:“好妹妹可别急呀,你找谁,要将样貌身量说清楚了,我才知道你找谁呀。哥哥准帮你找到,好不好呀?” 秦艽被哥哥妹妹的恶心得不行,又哪里被别的男人碰过,立刻就不高兴了,使劲往外一挣,那人劲儿也不大,轻轻松松就挣开了:“你做什么动手动脚?”说着赶紧往旁边跑。 那人哪里甘休,还要去追,不过转眼,就看见秦艽被一个瘦高的男子搂在怀里。 秦艽不管不顾地往边上跑,突然被抱了满怀,也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哪家登徒子,抬头一看,长舒了口气,原来是陈皮本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皮就紧皱着眉数落她:“你找不到事做?怎么跑这儿来?” 语气可凶了,秦艽一听就有些难受,扁了嘴不愿说话。 此时陈皮已紧搂着秦艽,手虚虚按着她的头,往怀里摁,不让旁人继续打量,抬眼往先前轻薄秦艽的人看去。 那人被陈皮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小姑娘找到男人了,自是不敢再纠缠,哼哼唧唧地走开了。 ———— 陈皮不做停留,搂着秦艽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到了树下,陈皮将秦艽护在胸前,用背挡去了各路目光,才低下头去瞧秦艽:“好了,刚刚是我语气急了。快跟我说,是家里有事吗?这么热的天,你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做什么出来晒太阳?” 秦艽一路行来,热得不行,额前的刘海尽数打湿,黏黏的粘在额头上。这下后面靠着树,前面陈皮挡着,终于晒不到太阳了,好歹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委屈巴巴道:“我心疼你辛苦,特地给你送饭来,你还说我……” 陈皮一时语塞,秦艽低着脸,瞧不见神色,陈皮伸手摸着她小巧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这才看见秦艽不高兴的小模样。 脸上汗津津的,脸颊也热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陈皮长叹口气,抚摸着艽艽的脸,额头抵着额头道:“怪我。怪我没跟你好好说。这边人杂得很,你不应该过来的……怪我没跟你讲这些。我不辛苦,这怎么算辛苦了。就是辛苦你了,大热天的还走那么远的路过来。累不累,快坐下歇一会儿。” 秦艽又不是坏脾气的,一哄就好,可还是装着赌气的样子把篮子递了出去:“好重的,你快拿去。” 陈皮忙接过来放在地上,又将脖子上的汗巾铺在地上,扶着秦艽坐下。自己则蹲在秦艽面前:“好了,来都来了,我赶紧吃了,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以后可别过来了,出了事可怎么办?”说罢,将饭碗都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吞咽。 秦艽见他吃得香,终于笑了出来:“慢慢吃慢慢吃,又不跟你抢……你可真是享福了,有我这个大厨帮你做饭,还有谁能做得这么好吃!”说着,骄傲地扬起了小脸。 边上的树是一棵高大的冬青,枝叶繁密,可还是有耀眼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正好落在秦艽脸上,晶晶亮,衬得秦艽俏皮可爱。 陈皮咽下满满一嘴的饭菜,才笑道:“是,我是有福气的。”说着却不察一阵风吹来,冬青刚结成的一串小果子砸了下来,正砸在陈皮头上,又惹得秦艽大笑了出来。 ———— 这边亲亲热热的,那边却不少好奇的,有几个聚成堆啃馒头的,探头探脑瞧了一会儿。 当头的一个黑壮汉子惊道:“没想到那个小子还是会说话会笑的!” 旁边一个稍矮些的嗤笑道:“平日里装成那样,连话都不聊一句,不知道高贵给谁看。” 于是又有人挑了眉压低声音鬼祟道:“我看啊,有那么一个美娇娘在家里,自然是眼睛都瞧天上去,懒得搭理我们了。” 这话一说,一堆人都不由自主又往秦艽看过去,虽被陈皮挡了不少,但还是影影绰绰瞧得见肤白貌美。 众人心思都活络起来,可不是一个美娇娘吗,不知道那个小子凭什么得了个那么好的媳妇儿,光看着可不解馋。 一阵沉默后,那黑壮汉子又开口:“哼,没看见把小账房都迷住了。我看那小子可没福气享用美娇娘了。” 都是码头上的老人,自然认得之前轻薄秦艽的矮个儿,不是正经的帐房先生,是随船计件的小帐房,不过他爸为解老舅计件了十多年,算是半个心腹,又从没出过差错,所以他与他儿子在码头上也都是有头有脸的。 那个小账房仗着有些小钱,又是码头上的小人物,平日里喜欢欺负些渔家女,伙着码头上这些长工去酒家玩姑娘也是常事。 这堆人与他很熟,想着陈皮算什么呢,小账房要下手的话,众人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于是又开心打趣几句,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我连名字都懒得取的都不会太多戏哈哈哈哈哈哈; 蛮多人希望我自由发挥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希望接下来的剧情宝宝们能喜欢~ 后面的剧情,我自己想想都激动哈哈哈哈 p.s. ……我终于找到这个记录在哪里了……谢谢你们! 21679692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6-30 06:46:14 星空见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02 15:28:19 乂爻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07-05 16:51:32 第41章 陈皮在哪儿呢 陈皮吃了饭来到码头,却猛然发现今天人少了些,少了哪些人,他也不清楚,他向来不关注旁人,于是也不多想,趁人少更要加倍干才是。 那边监工睡了午觉回来,叼着杆烟,好不自在。仔细一看,人少了好些,于是随意扯了个人来问:“少了的人是去哪儿偷懒了?还是城里有什么好事儿,都去凑热闹了?” 那人笑道:“可不是好事吗?小账房请了黑牛那群人吃酒,说是今天下午不来了。” 监工哼道:“他?请人吃酒?哼,不知道又打了什么主意……”小账房做过什么事,他清楚得很,玩花姑娘历来是落日后,这青天白日的,想必挑了个渔家女玩,还叫了那么些人,啧,也不知哪家的清白姑娘遭罪。 虽然这样想,到底不关他事,监工猛地吸了口烟,又晃悠悠地往船上走。 ———— “我们的小账房可真是义气,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了咱们!”路边上的小酒馆里,俨然就是那黑壮汉子——黑牛一群人。 “哪里哪里,好东西自然是分享着才更有意思,我素来不爱吃独食……”其实是自己身量小,不好翻墙,那美人劲也大,怕讨不到便宜,又担心碰上那个阴狠的人,于是便宜了这一众粗人。不过没关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了一两次也就腻了。 小账房抹去心里不甘,接着喝了一巡酒,兴致高了起来,可也没忘了正事,“差不多得了,可别吃醉了,醉了总归是不好办事的……” 旁边几位也纷纷道:“是这个理,都说春宵苦短,咱们先将美酒放一放,等做成了再喝,更爽!” 一群人六七个,看起来不是生手,倒是有组织有纪律,都纷纷止了酒,乱刨了几口饭,勾肩搭背地出了酒馆,往巷子里走去。 有人还不放心道:“咱们可还是第一次到城里来办……若把邻居闹起来可咋办?” “你他妈傻啊?首先拿你的去塞了嘴,还闹个啥?”说完,一群人隐晦地互相瞧了瞧眼色,纷纷大笑起来。 那小账房皱了眉:“好了好了,都是住家户,小声些。” 黑牛也道:“到底不是船上,或者郊外岸边,咱们低调些。” ———— 后院子被院外的大树遮了光,又有一口井,更添阴凉,于是秦艽常常搬椅子来,歪靠在井边乘凉。 今日也是,迷迷蒙蒙地将睡未睡,突然从墙上翻过来好几个汉子。 秦艽吓了一跳:“你们……”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人当先捂了嘴。 那人手上全是老茧,摸得秦艽的脸生疼,又是黢黑的,不知洗过手没,带着股腥味,熏得秦艽一阵恶心。 秦艽不住挣扎,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后面一人走上前来:“小声些,拖进房子里去吧,别被瞧见了。”这人是认得的!那日在码头见过的又矮又丑的那人! “她家小,房子里哪里站得下?” 又有眼尖的:“我瞧见前院有个棚子,不如去那儿以天为盖……”说着,几人又都淫/笑起来,果然就往前院走去。 秦艽算是明白这群人来干什么了,可是又是如何招惹了人来?秦艽吓得直抖,可左右动弹不得,心里只想着,陈皮呢,陈皮在哪儿呢。 ———— 监工瞧见一人,别人只扛了两袋,而他一次能扛四五袋,可真是厉害了。 仔细一看,这不是李辰少爷带过来的人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这能耐可不是盖的。 正这样想着呢,监工突然想起,昨日小账房托他的事。 这事倒是容易,可是为何小账房要让他多派些活儿给陈皮呢?为何要在下午拖住陈皮,千万让他太阳下山后再回家呢? 回家……回家……回家! 有些零碎的记忆突然浮上眼前,李辰少爷曾说,要多多照顾这小两口,工钱一分别扣;那小账房身后跟了黑牛几个,嘴里说着什么,不知道这小娇娘味道如何…… 坏了坏了,难道……哎呀,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李辰少爷的人…… 监工急得想立时叫陈皮过来,转而又想,不行,也不知那边得手没有,若是事后陈皮怨他知情不说,闹到李辰少爷那里去可就惨了…… 思量一番,监工换上了从容的脸色,招呼了一声陈皮,示意他过来:“才想起之前碰上李辰少爷,他很是关心你们,说是好久没见。我说你工作卖力,怕是没有闲暇。李辰少爷怪我苛刻,其实哪里怪我呢,是你自己知道进取……” 说了这么些有的没的,不知这监工打的什么招式的太极,陈皮强忍着耐心听着。 “……所以啊,你也别太拼了。比如今日,很有些热,不如你就先回去了,好好收拾收拾,看明天有空去李府转一转?也算是全了李少爷的关心,别再怪我不放人了。” 陈皮一听,不想当回事的,但牵扯到李家,就不得不多想了。过了大半月,实在不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许久没联系了,好不容易有点动静,就顺着他们意思来吧。于是陈皮也就答应着,准备回家了。 监工看着陈皮的背影,缓缓吐了烟圈出来,很是满意自己的计谋,那时就觉得陈皮很是听李辰少爷的吩咐,这扯上了少爷,还有不听的吗?就看陈皮回去得及不及时了,再也怪不到他头上。 ———— 才走了不久,又回来了,秦艽看见,指不定惊讶呢。陈皮想着秦艽惊讶的神色,肯定可爱得很,忙加快了脚步。 难得有个大半天可以和秦艽多待一会儿,明天去不去李府,又要对付什么幺蛾子,都是明天的事,暂且不愁了。 巷子里很是安静,许多人家大概都在午觉,于是模模糊糊的一两声呜咽声就显得有些清晰了。 陈皮觉得声音有些奇怪,又有些耳熟,到了家门口,才恍然发现正是从家里传出。 陈皮心里有些忙慌,推门进去,入眼就是一群汉子将秦艽推倒在地,一人正扯着秦艽裤子,一人在秦艽身上乱摸。秦艽嘴里不知塞了什么,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只有细碎的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有人问我什么时候签约的,我其实很早签了古言,现在这本衍生要转组才能上榜,然而我搞不懂怎么转,所以拖到现在没有上榜什么的,没有一点点宣传,所以读者朋友们真的是真爱了,感激不尽! 乂爻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07-05 16:51:32 麦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05 22:01:06 慢炖病娇菌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7-07-06 12:36:11 求索扔了1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7-07-06 14:44:35 这个感觉很贵!谢谢! 爱吃玉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06 17:23:40 第42章 豆腐 陈皮赤红了眼,往腰上一摸,扯出了长长的链子,刷刷就朝几人甩去。 除了趴在秦艽身上的乱摸的,蹲在边上撕扯的,有四个站得紧的,被链子穿胸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弄得胸口一疼,便又被抽出。 四人话也没出口一句,便软倒在地上。 前面的几个听见倒地的声响,觉得不对,转头一瞧,又是连着三爪,迅疾如雷,入了他们的眼,不过是一片片影子,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被连连夺了性命。 最后一个便是趴着的小账房,竟被拉着飞起来,又狠扣在一旁空地上,一声呻/吟也没来得及发出,就咽了气。 随后陈皮手一抖,钩子也没拿得稳,生生掉在地上,陈皮也没心思去捡,只朝着秦艽扑跪下去。 ———— 秦艽被绑了手,躺在地上,吓得半死,眼里全是盈盈的泪,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也听不见,突然被人拿走了嘴里塞的,不知道是哪儿的一块布,立刻哭叫起来,叫的却不是救命,只是陈皮两字。 陈皮心里疼得很,俯身去搂了秦艽:“我在我在……” 秦艽却怕得挣扎起来。 四下里死了七个男人,一片鲜血淋淋。血淌着,湿漉漉的流到了陈皮脚底下,陈皮担心脏了秦艽的鞋,忙将秦艽抱起来,抱回了屋子。 秦艽已隐隐约约瞧见了是陈皮,不是别人,终于没再挣扎,只一味哭着。 陈皮解了秦艽的手,绑得紧,秦艽手腕都被磨红了。 陈皮轻轻抚摸着秦艽的手腕,又将秦艽搂在怀里,吻着她的泪:“莫哭了莫哭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还好,什么都没发生……还好……不怕了不怕了……” 泪哪里止得住? 秦艽知道得了救,心里又怕又高兴,脑子里一片恍惚,说不出话来,只口口声声叫着陈皮。 陈皮更是心疼,举着袖子给她擦泪,又忙着将她扯坏的衣服往里拢,边拢边又瞧见秦艽雪白的胸口有个黑手印,已经隐隐发起了红。 陈皮心里一紧,恨不得将外面几人重新再杀几百次,恨得牙痒,却也只能装作没看见,继续宽慰着秦艽:“艽艽,艽艽,没事了,谁也不能欺负你了,有我在,再也别哭了。我去烧水,你先洗个澡,咱们先睡,睡了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好吗?” 秦艽不是个胆小怕事,动辄投湖悬梁的小女孩,遇见这事,一时慌乱,又十分委屈,才哭个不停。 听陈皮安慰许久,也觉得事情解决了,便要往前看,就当被狗咬了,早些忘了才最好。 ———— 陈皮烧好热水,哄着秦艽自己沐浴,便赶紧来了前院,将几人拖拽着塞进了柴棚,又将染了血的土翻了翻,收回了九爪钩。 七具尸体堆在一处,血还在往外渗,腥气很浓,陈皮皱了皱眉,艽艽闻了指不定多难受,该怎么处理呢? 眼看天色渐晚,陈皮只想速战速决,一不做而不休,拿了铲子在院子里开挖。 还没一会儿,又听见艽艽惊恐地叫着“陈皮,陈皮你在哪儿?“ 陈皮吓得立时丢了铲子,飞奔过去,一把推开门,闯进去。 艽艽听见声音,“哗”地随着水转身看过来:“啊……你在……我以为……我以为……”说着又后怕起来。 这里原先是正厅,如今当浴室用,只因为秦艽每天都要洗澡,热天里还要洗两三次。 说是正厅,也不宽阔,放了个浴桶,一个架子搭衣服,再没别的东西,却一样显得逼仄。 怕有蚊虫,怕别人偷窥,陈皮买了纸细细地将窗户糊了一遍,手艺不好,许多地方没粘好,多糊了几层,于是这室内光线不大好,还是晌午,就影影绰绰的。 艽艽坐在浴桶里,全身光裸,未着一物,这般回身看他,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点红来。 陈皮脚步一顿,只恨不够光亮,看得不清不楚,眼神直溜溜地瞅着秦艽,满目雪白,像是刚弹的棉花被,洁白的棉花,松松软软的。 回忆起前不久手下的触感,陈皮又否认了棉花被。应该是刚出锅的、还未切开的豆腐,白白嫩嫩的,滑腻的,哦,还热气腾腾的,带着些弹,又要小心触碰,一不小心就是一个窝,稍稍使了劲,还会散开。 回过神来,知晓此时不是好时候,还应该多宽慰一番。 见秦艽一无所知,手并拢扶在浴桶上,委屈巴巴地斜倚着抽泣,有几缕发没有盘好,散落下来,虚虚拢在眼前,更看不清她的神色了。 陈皮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走上前去,手抚在秦艽脸上,擦去泪水,半蹲下来,低下身吻着她的发:“好了好了,我在的,没事了……”说着又将秦艽的头搂住,手轻轻拍着秦艽的背。 “那你不许走开,等我洗好,都要一直陪着我。” 陈皮努力控制住了绮念,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于是傻愣愣地站在跟前,面对着秦艽,点头:“好,你洗吧,我不走。” 秦艽瞧他没有转身转头的意思,本要骂,可是又想,是陈皮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 陈皮搂着秦艽,躺进床褥间,两人都没说话,秦艽倒是一再地往陈皮怀里贴,只有靠得更近,才能消除那些不安。 缓了许久,秦艽鼓起勇气道:“刚刚那些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死了。” 秦艽吓得撑起了头:“死了?”之前秦艽惊恐不安,本就没看清,又没听见惨叫,还以为打晕了。 “不死留着做什么?”陈皮声音渐冷,“让他们瞬时就死了,还是便宜他们了。” 也是,幺爷说过,九爪钩一出手,不见血不让收。寻常陈皮没动用过,今天……秦艽心里恨不得他们千刀万剐,可是真的死了,又让她有些怕,嗫嚅着问:“你杀了他们?可是……可是要坐牢的呀。” 陈皮又将秦艽搂得紧了些:“别怕,没人知道,等你睡着了,我去将它们埋了。” “埋哪里呢?可不要被发现了。”杀人与陈皮被抓进大牢里去,秦艽私心还是为陈皮开脱的,何况还是为了她杀的人。 “我看咱们的院子就挺好。” “你说前院?!”秦艽惊得坐起来,“你莫不是开玩笑?埋在我们家里……太恐怖了。” 陈皮一脸无法理解:“只有埋在眼前才能安心,埋在外边,哪天被野狗刨出来都不知道。” 说着,陈皮又仿佛想起来秦艽大概跟他不同,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埋得严严实实,让你看不见那些脏东西。” “看不见……看不见也……我心里会一直想着……有好多个死人就在家门口埋着,你不会觉得……我怕……” “不怕的,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只有死人是绝对不会欺负你的。”陈皮也坐起来,按住她的肩,一字一句道。 秦艽有些慌,他说的很有道理,他做的都是为她好的事,没有理由反驳他。何况不埋家里,还能埋哪儿呢。那么多人,家里没车,难道要陈皮一具具扛到城外吗? 可是作为一个守法的小市民,秦艽终于还是吓得哭出来:“我不知道你杀了他们……我……都交给你吧,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陈皮抿了抿唇,将秦艽拉回怀里:“对的,交给我就好了,你快快睡,睡一觉就好了,什么都会好的。” ———— 秦艽坐在廊下择菜,只偶尔才会想起什么似的,看一眼廊前的空地。那里确实干干净净,瞧不出什么异样。心里还是怕的,可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要做出一副让陈皮担心的模样来吗? 只是不知外面是什么境况,平白无故消失了几个人,恐怕不好善了。 没想到,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还来得那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八月会完结,所以恭请大家预收新文~ 老九门小广告时间~ 新开《三年》,青梅竹马, 有甜有盐~开端是学校阶段, 后期男女主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但预计是娱乐圈 电竞?maybe…… 然后女主设定得比较攻~很带感那种 不过男主也不受啦,男主设定更带感,这里不多说啦,是个小秘密! 手机客户端直接进我专栏吧~谢谢预收哟! 第43章 她想救他 “舅爷,您看,是不是让我去把这事儿扫扫尾?” 对方已经沉思良久,六顺子几乎要以为他难得地走神,终于还是忍不住重述:“那边安排的人报过来,有人瞧见了,已经往官府去了,我们要不要拦下来?” 依然没有回应,六顺子开始怀疑自己并没有说清楚,绝对不是舅爷没听见。 就在此时,舅爷突然笑了出声:“想瞌睡,就递来了枕头,这么好的事,你去掺一脚,做什么?闲得慌?” 六顺子琢磨了片刻,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可到底有些模糊,于是低声问:“小的不大明白。陈皮出了事儿,陈小夫人怎能落得好?我们不是要在那位派人来接人之前,好生照应着她吗?” 解老舅有些不耐,伸出拇指食指按了按眉心:“他进了牢,要么死了,我们不用愁,那位也不用愁,陈小夫人孤伶伶地更好对付;要么陈小夫人求到我们这儿来,不正是讲条件的好时候?横竖我们吃不了亏。他杀了人,不是我们搞的,陈小夫人也怪不到我们身上,两不得罪,正好。” 六顺子一噎,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恰好到几乎要怀疑这是自己人给陈皮下的套了,要不怎么说天意弄人呢。 “还是舅爷您厉害,小的哪里能想到这么些?那咱们就不管这事儿了?” “管当然要管的。老天送我们一个枕头,我们得知恩图报。你也瞧好,找个时间给陈小夫人递个枕头,有来有往,有送有还嘛。” 六顺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明白明白。” ———— 这会子,陈皮早应该到家的,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秦艽拿了罩子,将满桌饭菜盖起来,将厨房收拾齐整,他还是没回来。 索性又去捡了些柴火放进厨房,今晚的洗澡水烧了后,想必明天的都够用了。 东折腾一下,西折腾一下,总算听见了脚步声,秦艽忙从房里出来。 “你怎么回得那样迟?不过还好,菜还是热的,秋老虎嘛,温度不低。以后可不能回那么迟了,天气越来越凉,我可懒得帮你热菜……”话还没说完,秦艽顿住了脚步,也止住了话头。 进门来的确是陈皮,只不过他是跌进来的,后面黑压压的十多人跟着进来,当头一人穿着官家公服,应是个警/官,手里拉着绳,绳的那头是陈皮捆着的双手。 还没等秦艽开口,当头那人眼神在秦艽身上虚晃一圈,没甚兴致,又回盯着陈皮,推搡着道:“说,是不是埋在这儿?” 陈皮只看着秦艽:“艽艽别担心,我……”他倒是一身齐整,没有争执的痕迹,秦艽心里明白,他们是官家的人,大概纸没包住火,杀人的事被翻出来了。被别人欺负了,陈皮尚还能一杀了之,可是对于政/府、警/察,只能束手就擒。 那人不耐烦,使劲扯了扯绳子,把陈皮拉得一趔趄:“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就是在这儿了,给我挖。” ———— 不过几日前的尸体,差不多还是齐齐整整的,只是味道不好,形象也惊人。 陈皮只挂念着秦艽:“你快进屋去,别站边上了。” 秦艽哪里肯走?陈皮被拘着,不知下文。秦艽千愁万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得再近一些,离得近一些好似就能将这些茫然、彷徨与无助都捱过去一样。 面前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甚至是无路可走的万丈深渊,陈皮为她杀了人,犯了法,也被抓住了,这里有没有死罪?能辩护吗?能保释吗? 秦艽颤抖着问:“会死吗?” 警/察们笑了出来:“杀人偿命,这里七条人命,你说呢?”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是那些人坏心眼,可是现在……偏偏他们无话可说,事实就是事实。 可是这个杀人犯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 她想救这个杀人犯。 ———— 长沙来的船,向来紧要,都是好货,还要一路运去上海,运去海外,拿去拍卖,或是私人收藏。 所以六顺子很是小心,得了电报,早早站在码头候着。 晨雾将消未消,江面上更是浓厚些。隐约听见了渔人的吆喝,不早了。 一艘船,不大,吃水却很深,缓缓从雾里驶出,像艘幽灵船。 待船行得近些,才看见甲板上有人影,还没完全靠岸,岸上的人就将船板搭好。 此时江面平稳,也不等停稳,船上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往岸边走来。 也是,船上再好,终究没有地上稳妥,晃悠悠的,踏不到实处,心里发虚。 六顺子站在船板前,等主事的下来,得清点一番才能送主事的去客栈吃饭、歇息,免得停靠期间丢了什么东西算到汉口这边头上。 陡然间,雾有些散了,原来雾后面已然是金灿灿的阳光,算不清到底是阳光照散了这雾,还是雾让开,成全了秋老虎的烈日灼灼。 还不知要热到什么时候,看今天又是大剌剌的太阳。六顺子在眉间搭了个棚,往天边望了一望,心里嘀咕着。 视线刚收回,便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这人比旁边的男人都矮上一些,白得周围都亮堂了些,纤瘦但又不纤弱,一身西式骑装,飒爽英姿,很是神气。走了不短的水路,眉间却没有一丝疲倦。浓眉杏眼,明明没有妆容,却骨子里带着股艳丽,衬得整个脸颊深邃了许多,眼、顾盼生辉,嘴、娇艳欲滴。应该是年轻姑娘,却盘了发。看得出是很浓密乌黑的发,只是没有披散在肩、蜿蜒郎膝的风景,让人心痒痒。 “您……您怎么来了?”话说完,又觉得不妥,六顺子忙垂了眼、低了腰、侧身,“您来了,可真是蓬荜生辉……您这是……” 那人懒的打机锋,有些焦急:“人呢?” 六顺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哦哦哦人!您远道而来,还是先安顿下来,我立刻差人叫老舅过来。还是得一步步来,您看是不是?” 到底是大人物,急也不过是一瞬的事,现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万事无所谓的作态,只稍稍抬了抬下巴:“也好。带路吧。” ———— 平日里见不到的好效率,警/察署速速给陈皮定了罪,秋后枪/毙。 也是,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审的呢? 陈皮被关进大牢,如何也见不到。 秦艽倒是很快拿了主意,在汉口认得的就李家,貌似解老舅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先去求求能否帮忙。他们打探那么久,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拿去好了。 在李府门口等了许久,门房只回来说:“老夫人叫你不要担心,事急不来,她会想办法,也会让老舅想办法。今天身子不大好,就先不见了,小夫人先回去歇着,等我们消息。” 话说得圆满,可又避而不见,秦艽不知这是什么路数,心里疑惑又焦急,但不愿见面,不好强求,只能改天再来。 哪知第二日,秦艽刚随意吃了些,权当午饭,就有人敲门,说是李老夫人请她过府一叙。 他们一天一个样儿,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秦艽打起精神,随下人进了府。 ———— “昨日我身子不大爽利,怠慢了小娘子,还请不要见怪。”老夫人斜倚在榻上,病怏怏的,大热天还戴着抹额,看着很是憔悴。 府上能见的还是只有老夫人一个,不知舅爷在哪儿,秦艽暗忖,这位老夫人做得了主? “老夫人身子可大好了?这么真是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人命关天的事,倒比我的病要紧急许多……” 听老夫人先提起了,秦艽也不再犹豫:“事儿想必您也知道了,您看可有法子将他从大牢提出来?” 老夫人不言,只直起身子,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杯盖碗茶,仔细抿着。 四下里很是安静,屋子里丫鬟婆子都垂着头,不言不语。 秦艽在明,他们在暗,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更不知道此事的成算,秦艽心里如火在烤,如油在煎。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宝宝对于八月完结很惊讶,对此我想说,总要给自己设定一个不太可能的目标,然后才有动力吧! 当然啦,宝宝们多评论多收藏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动力哒! 《犹是春闺梦里人》——坚韧不拔,卷土重来。 已更新两章,世界设定,欢迎预收。 第44章 姑娘还是姑娘(修 夏末的尾巴,似走未走,还是闷热得很,蝉声阵阵。 老夫人院落里没有栽树,只有两坛碧水养着将谢未谢的莲花,是以蝉声来得远,隔着院,隔着楼。 明明就像隔着毛玻璃看花一样,影影绰绰的,可秦艽听在耳里,尤其分明。 风一吹,巷子里的树一摇,窸窸窣窣的,蝉声便显得式微了;也或许是正午,蝉也有些午困,蝉声越发间歇。 老夫人侧后方不知为何立了处屏风,通透细腻,只因密密匝匝绣满了花团锦簇,才看不见后面的景象,只得见争奇斗艳,一片好春光。 屏风后隐约有人影晃动,秦艽想,大概又是丫鬟们清扫吧,可不要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跌破花瓶了。又想,自身难保呢,还瞎担心别人做什么。 “小娘子,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是做生意的人家,官府那边,最不好说话的 ,一不小心就是官商勾结……何况是好几条人命的事。” 老夫人突然开口将秦艽的心思拉了回来,可是听,不如不听。 原本跳跃着的,期冀着好消息的小心脏,像承受了十倍百倍的重力,沉重地坠落,在胸腔砸出一阵闷闷的回响,无力回天。 “不过……”老夫人缓缓道来,秦艽眼睛倏然一亮,“既然有缘相识,你都住在我们家房子里,就算是一家人。帮人帮到底,这事儿我们办不妥,也自然会找朋友帮着办。” “真……真的吗?” “话都撂这儿了,难道还会唬你不成?你放心,没底气便不会应承你,既然答应你了,你就好生回去等消息便是。”老夫人很是慈眉善目地安慰着。 秦艽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还真的答应帮了?“那,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这事儿可说不准了,有需要你的地方,我差人去跟你说,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秦艽几近感激涕淋,眼见着老夫人有点犯困了,秦艽不敢叨扰,又闲话了两三句,便散了。 ———— 没过几日,李府差人过来领秦艽去探监,不是六顺子,却是一个大丫鬟。 “姑娘叫我霁蓝就好。”这个大丫鬟眉清目秀,仪容形态很是得体。 心神不宁的秦艽并没有注意她的称呼,只道谢不已。 “姑娘不必客气,既然是一家人,这事并不麻烦。只是得快快进去,快快出来,不要耽搁太久。您有什么要带给他的吗?” 秦艽被提醒,忙问:“可以带东西进去吗?那里面……会缺什么呢?” 霁蓝哪里愿意麻烦秦艽,本身又不待见陈皮,当然道:“自然是什么都缺的。不过人都要出来了,东西带进去也没什么用处。姑娘还是直接去见个面就好。” 秦艽思忖道:“是,是,带什么都不够好,最好还是能出来。那这就去吧,别耽搁了。” ———— 到了大牢,究竟还是晚了些,已近黄昏。 是之前新政府新建的大牢,就在警察局后面,两排平房,封闭的铁门,还有稍靠上的铁窗,得够高的人才看得进去。 墙上刷的新漆,白色的,把这儿印得亮堂很多。可能是新局面新气象,关押的犯人不多,几间牢房都没住满。 气氛沉静,无人开口,这里这么安静,显得蝉鸣声更加刺耳了。 牢头带着她俩走到最靠里的那间,开了门,客客气气地请了她俩进去,再锁了门,走得远远的。 秦艽倒是想叫霁蓝也走开,让他们独处,但想着人家好歹帮了大忙,愿意站哪儿就站哪儿吧。 几缕残阳穿过铁窗照了进来,却险险被阴暗的牢房吞噬,在剥了墙皮,带着湿气的土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角落里,有片草堆,里面有些起伏,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秦艽小心地唤他:“陈皮……陈皮?” 草堆轻微摇了摇,在秦艽第二声唤他时,剧烈地一动,显现出一个人来。 那人被并不耀眼的阳光晃了眼,不知多久没有睁眼见光。他揉了揉眼,往秦艽看去。不可置信一般,猛地跳起来。 “艽艽!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来心里的委屈、心疼、着急全都涌上心头,秦艽蓦地哭出声来,就要走上前去抱他。 陈皮连连后退:“好些天没洗澡,脏得很,你别……” 没抱到陈皮的秦艽更难过了,扁着嘴垂着眼,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哭得更是惨淡:“我一个人,很是难过。” 日子难过,心里更是难过。 陈皮皱了眉,直叹气:“我倒想逃了出来带你走,可是却不想让你过那样东奔西跑的日子。可是呆在这里,又不知你在外面如何……” 知道他两难,秦艽忙止了哭:“我很好的,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就那样过日子。就是你,你在这样的地方住着,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这时霁蓝却打断了秦艽:“姑娘,时间不多,捡些要紧的说吧。” 陈皮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场,扬了眉看过去,又疑问地看着秦艽。 秦艽忙道:“这是李府的人……对了,真忘了说要紧事。老夫人很是仁善,她答应了我要救你。今天也是她走动了关系,让我能来见你。你莫心慌,应该也快了……我也不知进展,今天就直接过来看你。”说着,秦艽看向霁蓝,“霁蓝,你知道情况如何吗?” 霁蓝只一笑:“我们下人,不知道这些的。只是看当家的十拿九稳的样子,应是不差的。姑娘不要心急,时候到了,这位小哥自然能出狱。” 陈皮听了,却陷入沉思,不过几瞬,又紧盯着秦艽:“这是帮了大忙了,他们可有要求你……” 秦艽知道他的担忧:“倒也没有……”碍着霁蓝在一旁,不好多说,“等你平安了,我们做牛做马好好报答就是,你别担心,我也不是傻的。你只要好好看顾自己,完完整整、全须全尾地出来,才是好事。” ———— 霁蓝回了府,却没往老夫人院子走,而是去了客院。 “斗彩,我回来了。当家的在进晚饭?” 廊下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拿了串葡萄边吃,边与一只黑猫玩闹,闻言抬头一笑,脸冲里扬声道:“霁蓝姐姐回来啦!”又忙站起来对霁蓝说:“还没吃晚饭呢。说是天热,没甚胃口。不过是喊了你一回来就过去的,快进去吧。” 霁蓝经过斗彩身边,揉了揉她的刘海儿:“仔细被猫儿挖了手,小心些。你且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汤水,端些咸的回来。晚饭不正经吃也不碍事,但到底要吃些。” “好嘞,等姐姐回了话,当家的说不定就有了胃口了,我这就去。”说着,斗彩将手里剩的葡萄又放进廊下的冰水里,甩了甩手,往院外走去,一蹦一跳的。 霁蓝笑着摇了摇头,进了门,见正座上没人,原来当家的歪在了边上碧橱里的小榻上,靠着窗,想必更清凉些。 边上还有两个大丫鬟,端着账本,执着笔,正在小声对着帐。 “霁蓝回了?” “是。刚刚霁蓝差了斗彩去端些汤水回来,到底还是吃些?” “我在这窗下都听见了。先端来吧,凉一会儿再吃……你便说说今日如何吧。”说着又吩咐另外两个大丫鬟,“霁红,洒蓝,天色也不大亮了,便歇了吧,明儿再查。“ 霁红、洒蓝捧了账本到了书桌边,放进盒子里,上了锁,便退下了。 霁蓝瞧两人出了门,才转头低声道:“九爷家的人说的也不错,姑娘对那人是真好,见了便不住垂泪。那人对姑娘倒也好……”正说着,瞧当家的脸色不豫,忙住了口,换了说法,“年纪不大,不过也是十几岁的样子,模样很是清秀。瞧着确实有身好功夫。我也问了官家的人,说是过路人瞧见报的案,刷刷几下便杀了七个壮汉。那过路人被吓了一跳,花了眼,瞧不大清,大概是铁索样的家伙。” “铁索?”当家的皱了眉,细想一番,“道上却没听说过用这东西的……罢了,想必是个散人,不必追查了。” “是,无关紧要的人,”霁蓝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有些奇怪。我悄悄摸了脉,姑娘竟然还是姑娘。” 这话有些绕,但懂的人自然懂。言必,当家的有些惊讶:“不是都说成婚了吗?” “哪里知道呢。”霁蓝歪了歪头,也很疑惑。 此时又听见斗彩从大厨房回来了,一回来便惹得其他几个大丫鬟欢声笑语,院子里闹闹嚷嚷的。 时候不早,当家的倒有些想进食了,于是有些不耐烦:“没想到是个规矩的。那就顺便救出来吧……事情理清楚了,便早些完事。这里也太热了,事事麻利些,也该回去了。” ———— 秦艽回了家,连着几日心神不宁,今天得了准话,又看见陈皮没事,倒放了心,多吃了好几碗饭,将这几天的食不下咽都补了回来。 吃了饭,还没来得及消食,院门又响了。 秦艽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拜访?开了门,居然是李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亲自来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陈皮……”秦艽惊道。 还没说完,老夫人便忙忙解释:“没事没事,你别担心。”说着,又喘了口气。 秦艽见她咋咋唬唬的,忙让了身:“老夫人怎么不派人来传话呢?快进来,坐下说话。” 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老夫人才顺了气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不过陈皮的事有了些消息。料想你救人心切,便赶着过来。又唯恐下人说不清楚,我也当消食了。”说着,讪笑两声。 秦艽更是感动:“想必是有了好消息,辛苦老夫人了。我虽然心急,但也不是不知情理的,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急……“ 你不急,旁人可急了。老夫人心里腹诽道。但也不愿多耽搁,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当日跟你说过,即使我家办不妥,也会托朋友将这事帮你办好?” “当然记得。” “这就是了。我家那位朋友倒是帮你打点好了,陈小公子不日就可出狱。” “那可真是谢谢了!我……等陈皮回来,我们俩能当面谢谢他吗?” 老夫人又坐得近了些,拉过秦艽的手,拍了拍手背:“这样的事,可真要好好谢谢的。但这救人,还差一个步骤。” 秦艽有些不解,忙问:“什么?” “那位朋友能在官府里说上话,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你若要谢谢他,他家里什么都不缺的。我也替你觉得难办,于是问了他呀,‘劳烦了你一个大忙,欠了好大一个人情,可怎么还呢?’他想了想,说是家里缺了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晴天霹雳——“因为版权问题 由网文改编的电视剧电影如盗墓笔记、老九门、诛仙、无限恐怖、甄嬛传、倾世皇妃、美人心计、来不及说我爱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无心法师的同人 都是不能上榜不能V的。”——也就是说,本文不能上榜宣传,也不能入v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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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欢迎预收新文~~~点进专栏就看见啦~~《犹是春闺梦里人》和《三年》 万分感谢 就是喜欢看小说x2、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荔枝笑笑、林智贤 的地雷 第45章 她换他安 “那位朋友能在官府里说上话,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你若要谢谢他,他家里什么都不缺的。我也替你觉得难办,于8是问了他呀,‘劳烦了你一个大忙,欠了好大一个人情,可怎么还呢?’他想了想,说是家里缺了个姑娘。”老夫人说完,拿眼瞅着秦艽,努力想看清她的神色变化。 秦艽一时是懵的,脑海里旋转着老夫人的这句话,似乎是明白了,又怕误解了,勉强开口问道:“那位的意思是……莫不是要我拿自个儿去换陈皮吧?” “小娘子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老夫人一脸满意,眼睛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 秦艽心里却凉了下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不知我是哪里得了那位的意?费如此周折?” “周折?这些对他来说,不算是周折。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如何,你做何打算?” 秦艽按耐住惊慌,暗想自己并不是多么花容月貌的美人,年纪又还小,又想或许还有它意,于是问道:“这‘缺个姑娘’,不知姑娘去了是做什么的。” 老夫人倒显出了拿不定的神色来:“他是这样说的,具体做什么,也是你跟着去了,就知道了。” 这下,秦艽觉出了几分机遇:若是不靠那位救陈皮,陈皮早晚是个被枪毙的。若我去了,或许他还瞧不上我,或许我还能逃走,或许陈皮还能来救我……左右是赚的。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着,将陈皮从牢里提出来才是要紧事。 “我明白了。恩人这么说,我去便是。只有一点,不见陈皮出狱,我是不会去的。别想着唬我,若不亲眼见到,我是不信的。” 老夫人得了答案,心里一定:“你拿了主意就好。我回去回个话,其余改日细谈。” ———— 老夫人回了府,径直去了客院,还没到院门口,道上遇见解老舅,他正坐在亭子里乘凉,见老夫人回来了,忙迎上去:“这次劳累大姐了。” “难得有我帮上忙的地方,不碍事。只是那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就一定要趁人之危?我说,咱们家也不是不能救人的,小娘子年纪还小,看着怪可怜,不然……”老夫人不知内情,倒有些犹豫起来。 “我这样做自有道理。其中内情不好叫太多人知晓,大姐照做便是。”解老舅只摇摇头。 “罢了。你做的生意本就难得,许多弯弯道道我也不懂。要如何帮你,还是听你的。总不能让外人坏了自家的生意。” “是,你明白就好,总归是对自家好的事……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老夫人也不耽搁:“按你说的问了。小娘子没想太多,便说了,只要能救陈皮,自然是能答应条件的。倒是情深得很。” 老夫人还在感慨,解老舅得了信,便要马不停蹄地进客院去。 “我知晓了。天晚了,大姐赶紧回去歇息。等我这边事情妥了,我再差人知会你一声。赶时间,不多说了。” 说着,解老舅进了客院,丫鬟将他迎进厅里。 ———— 已是深夜,霁蓝正在铺床,只听当家的说:“倒还真是情深似海了。既然如此,怕是不能留了……避免夜长梦多,明日就将她一起带上船去吧。那个谁,陈皮?……嗯,既然答应了她,便先将陈皮从牢里提出来,再杀了吧。” 霁蓝本就知道当家的这些意图,自然明白过来,服侍着当家的睡下后,便到了院子里,将种种安排下去。 ———— 陈皮醒过来时,半边身子都浸在江里,不是隆冬,江水并不冷冽,只是泡得有些久,难免麻木僵硬。 陈皮平躺着,曲起手臂,慢慢地往后爬,将自己从水里捞了出来。 腿很难受,陈皮又锤又捏,勉强恢复了一些,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站不起来。 索性就这么躺着,望着天,头上是葱茏的树,枝叶繁密,炫目的阳光被遮挡,透射下来的不过斑斑点点,金灿灿的,随着树叶的拂动而晃动,晃得眼晕。 陈皮想起,秦艽最喜欢躲在树荫下乘凉。她这么就那么怕热呢? 早上起床,往往都是汗津津的。脸蛋睡得通红,鬓发被汗水濡湿,可怜见地黏在脸上。 后背摸过去也是浸湿了的。本来就薄的料子,更是软软地贴在身上,曲线尽露。 透过素色的衣裳,可以看见娇俏的小衣,虚虚掩着明媚的春光;可以看见凝脂白玉的肌肤,白瓷一般,大概要比李府上上下下的古瓷都要细腻雪白。 好似秦艽还躺在身旁,陈皮的手微微一握,什么都没有,没有软软的小手,没有细柳样的腰肢,也没有精致乖巧的脚踝。 那日出狱,从阴暗的牢房走出来时,陈皮满心以为迎接他的是秦艽的笑脸与拥抱,哪知天边一声惊雷,平地起了大风,隐隐有暴雨的迹象。 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来迎的他。 没了秦艽,陈皮已成无关紧要的人,解老舅自是不会派身边得力助手来管这闲事,终究还是不知实情的老夫人心里不忍,差了人来跟他说清来龙去脉。 那婆子告诉他,秦艽为了救他,委身于人,不要想着去找了,是一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是哪位大人物,也不告诉他,陈皮想,好吧,那我自己去打听。 家自然被收了回去,李府也将他拒之门外。 陈皮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不知他俩这般升斗小民,究竟是哪里得了人家青眼,兜兜转转,哄了这么些日子才收网,这么抬举,真不知该不该说荣幸。那样谨慎,这般提防,却没料到是自己亲手将秦艽送出去。到底是,为她胜战,为战失算,他想她安,她换他安。 更狠的在后头。 ———— 那日辞了李府的婆子,陈皮一人踽踽独行,心如死灰,哪里都没有秦艽,哪里呆着都没意思。 走到江郊,蓦地窜出来三个恶汉,当前一刀直直劈向陈皮后背。 陈皮心不在焉,一时不察,真真切切地中了一刀。 反应过来,已是密不透风的一阵刀光剑影。陈皮刚刚出狱,身上哪里有九爪钩?没有趁手的武器,长刀又不得近身,陈皮只能左躲右闪,但还是被削了好几刀,衣衫褴褛,血肉模糊。 陈皮一咬牙,瞅准了其中一个略显心浮气躁的,心无旁骛地去抢他手中的刀,暂时不管其他两人的进攻。 那人的大刀砍了个空,没来得及收回,陈皮的手就顺着刀背摸了上去。陈皮借了刀背的力,往下一摁,身子腾空一圈,狠狠地踢上那人的头。手下再一使劲,便夺下刀来。 其余两人见况不对,手下更是不停,两把长刀翻飞卷花。没想到那么多伤,还不能让陈皮倒下,看来是个硬茬子,当下更是提起十二万分的专注,两人专往陈皮脖子砍去。 来势汹汹,不容置疑,陈皮来不及捉刀把儿,只好空手接着刀背,虽不好使力,也比赤手空拳好很多。陈皮靠着蛮力,硬是挡了几刀。在喘息之间,忙往后连退几步,终于捉了刀把。 陈皮见眼前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没了长刀的,又掏出一把只有中指长短的勾刃小刀,重新加入战局。 看来,是真的要他的命啊!只是这命是艽艽换回来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交代了。 这样一想 ,陈皮又拥有了满身的力量,提起刀来,隔挡住疯狂的进攻。防守了许久,还是因为刀不趁手,也没练过刀的招式,陈皮只把它当菜刀一样,舞起来就当剁肉切菜。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且三人擅于刀法,陈皮落了下风,迟早要败。 陈皮计上心来,猛地往刀尖冲去,三人不知他为何突然送死,被吓了一跳,但手里稳如泰山,攻势不减。眼见刀尖就要刺入陈皮身体,他却瞬间转身下腰,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躲开刀锋,靠的是少年的腰力。 然后手里长刀横横一滑,切开三人腹部。 刀是好刀,快,锋利,气势如虹。几人腹部大开,肠子、血流了一地,伸手去捂,哪里捂得住。 看见同伴摇摇欲坠,其中一人将肠子往里一塞,大喝一声:“还不给我砍了这婊/子崽!”说着提刀往陈皮身上招呼。 陈皮手臂、背上、胸前、大腿全是刀喇开的口子,肉往外翻着,有些地方清晰可见累累白骨,他已无力招架,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刀掷出,直直插入那人胸前。 眼见解决了一个,陈皮缓了口气。那边两人,内脏流了一地,但好歹还有气儿,还在挣扎。 陈皮不可能放过他们,蹒跚着过去,捡起那把小刀,这小刀刀头有近九十度的翻刃,若是刺到肉里去,必然会勾起一大块。 这样的武器,陈皮觉得很是满意。 “说,是谁,想要我的命?”陈皮挑了两人手筋后,才长舒口气,瘫坐下来。 那两人见一同伴已死,双双对视一眼,知晓即使逃过陈皮,回去也没命,不如在此了结,好歹还是个全尸,于是纷纷咬舌自尽。 陈皮气急,估摸着正是抢走秦艽的人派来的人,一时心气难平,操起小刀又将两具尸体扎了个透才罢休。 气力耗尽,虎口崩裂,陈皮虽然很想就此倒地,但入狱之事已教他要离尸体远些,于是深一步浅一脚,陈皮沿着江往远处走去,走着走着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秦艽的身份即将揭晓,有朋友来猜一猜嘛?猜中的奖你一个么么哒~ 情节讨论、闲聊、更新提醒请到qq群279859275。 完结后打算印小本子,有这个意愿的请加群549808443。 因为严打,更多车车会在小本本里(被锁章节会更新在群里 (微博名就是笔名,曼么么么)

另外欢迎预收新文~~~点进专栏就看见啦~~《犹是春闺梦里人》和《三年》 感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就是喜欢看小说、荔枝笑笑、林智贤、麦兜、喵星人爱火星 的地雷 第46章 百文杀人 身上的伤,没所谓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好。但是衣服却脏了,有血有污,又脏又臭。入狱来有十多日没有洗过澡,艽艽不知会有多嫌弃。 于是陈皮除了衣物,搭在肩上,下了江。身上的伤被江水激了一激,有些地方还渗着血,可是陈皮咬牙全忍了。 陈皮将自己刷洗一遍,再将衣服仔仔细细搓了个干净,没有换洗的,只好拧一拧,再穿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看起来是下过雨的模样,天还阴着。没有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衣服烘干。陈皮再铁打的身子,风一吹,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好跌跌撞撞地,寻了个避风避雨的直接钻了进去。 原来是个马火庙。 临近傍晚,出去讨生活的都各回各家,马火庙也不例外,里面塞满了乞丐,人数之多,望过去几乎是人叠人,也不嫌挤? 陈皮进来,找不着落脚的地,身上又不大好,没那个精力出去再找个去处。 陈皮头疼得很,心烦。 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墙角一处破席边上,看见有块空地,陈皮艰难地抬脚走过去,几乎每一次落脚都要踢着人,骂骂咧咧的一路。陈皮心想,这大概就是艽艽说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平时,一爪子就抓过去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陈皮实在撑不住,直接躺下,眼皮子越来越重,眼见着就要睡过去,也可能是晕过去,又听见边上一个声音:“小兄弟,我得了瘟病,你要跟我一起睡莫?” 陈皮转头一看,那张草席下面还躺着一个人,面色蜡黄,稀稀拉拉几根胡须,眼皮子耷拉着,很衰的一副样貌,身材瘦寡单薄,看起来是个得绝症的样儿。 陈皮并不当回事,又转过头来,自顾自地睡,懒得去理。再不睡,对不起半晌才找到的地,更对不起捡回来的半条命。 ———— 马火庙里几近全空,乞丐也是要上班的。 这一觉又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一会儿烫一会儿冰,一会儿出汗一会儿又打颤,难受得陈皮有那么一瞬觉得,索性死了才好,艽艽找不见了,有什么意思还? 不过到底还是醒过来了。 陈皮睁开眼,神清气爽的,暗自都感叹,真是祸害遗千年。一个鲤鱼打挺,转了转头,扭了扭脚,哪处都还好,只是又臭了。好歹留了条命,先回家里瞧瞧,把钩子拿上,再去打听打听,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一想到这茬,陈皮就恨得牙痒。 “原来你还没死,真是命大。”又是那个得瘟病的。陈皮向来不爱与人搭话,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只在心里腹诽,原来瘟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陈皮肚里空空,感觉有些伤口还灌了脓,更是迫不及待要出去收拾下自己,正要出门,那人又问:“还回来不?给你占个位不?”陈皮脚下一顿,无可奈何,只好回头应了一声,“给我占着,”又看他倚在墙角,虚弱的样子,补充道,“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果不其然,那人眼睛一亮:“那感情好!你放心去!” ———— 人人都说,汉口的大人物,黄葵不认第一,那就没人敢认。 过往船只,管你商船还是官船,不过如今也没什么官船来往,都得上供。 原是洞庭湖的,收成不好,一路来了汉口。半年功夫,原先的水蝗挨个儿被打服、杀服,如今都倚仗着黄葵做生意,比如江上出手必取人头、让人胆寒的炮头,是他家小兵;又比如西南边上的官姐,垄断了这中南地界的人口生意,还不是每月给黄葵送姑娘。 若论黄葵的功夫,尚不知深浅,单说他身边聚集的兄弟伙儿,就不是好对付的。 陈皮打听得清楚,只是养着伤,只好每晚都擦拭着八爪钩和那日偶得的小刀。 喜七,那个得了瘟病的酸秀才,知道他在打听什么,也猜出了一二,看在陈皮给他送吃的份上,虽然只是几个馒头,喜七还是提了几次,比如“你命大就更应该惜命。”“逝者已矣,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着的。”还有“送死可没什么意思,办不成事,还白白赔了命,日后成事的机会都没了,傻不傻。”…… 诸如此类,陈皮心里明白。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人,要去找的,有仇报仇,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汉口渐渐入了冬,喜七终究没熬过去,他死前又想了个绝妙的办法。 最后那个晚上,喜七紧赶慢赶,还是刻完了想刻的字:“一百文,杀一人。”献给陈皮看,陈皮好不容易起了些好奇心:“这是什么?” 陈皮是个硬茬子,如今满汉口的三教九流都知道。抢地盘抢不过他,你吐他口水,他能一刀戳了你眼球,睚眦必报的人,身手又好,谁也不敢得罪,也只有喜七还有幸能与他说上两句。 “得罪你的,你不论三七二十一,囫囵杀了。这是没有意思的事儿。你是个有意趣的人,得做些有品味的事……花了力气杀人,就得有好处,你看,好处就是一百文。” “一百文,就有品味了?” “年轻人,可不能好高骛远哪。刚开业,低价揽生意嘛。日后红火了,随你涨价不是?” 陈皮冷笑一声,也不伸手去接刻了字的木板。 哪知第二日,喜七就死了,死时还在抄香火表字,下面垫的就是这块木板。 陈皮便将木板抽了出来,搁在面前瞧了瞧。都是学过的字,没什么不能懂的。喜七只想为他的寻仇之路,多拖上一拖,没人付钱,他也就没能杀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没能报仇。 也不是立刻就要杀过去了。黄葵是大人物,可他长什么样,住哪儿,平头百姓们都不知道。杀人前,还得认准了人,找准了人。磨刀不误砍柴工。就顺着喜七的意思,多混些时日,也行。 于是陈皮便拿着这块牌子,做起了摆摊的生意。 ————— 没过多久,陈皮就接了一笔生意,帮个傻子报仇。 陈皮每次见到这傻子的姐姐,都会想到秦艽,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大眼睛,还有相似的白净。可惜他姐姐也死了。 不管怎样,陈皮总算可以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林智贤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11 12:45:14 麦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13 16:35:05 喵星人爱火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13 22:15:22 林智贤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15 13:44:07 长沙 第47章 熟悉的她 嘶,头疼。不过是睫毛颤了颤,还没睁眼,秦艽就听见一道女声:“斗彩,快去通知当家的。大小姐醒了。” “咦?明明没有醒呀……” “我瞧见睫毛动了动,指不定正在缓缓呢,马上就睁眼了。” “姐姐,你瞧得真仔细!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连睫毛动没动,都不会错过,真是神了!” “瞧你嘴皮子溜的……不过就是做到专心、细心罢了。你就总是静不下来,年纪越来越大了,可要好好改改,不然当家的哪儿敢用你?”斗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霁蓝见了,也只是笑,“好啦好啦,你快去吧,不然当家的又该怪我们做事不麻利了。” 什么跟什么啊,家里哪儿来的姑娘?莫不是陈皮带回来的?!秦艽一念至此,忙挣扎地睁了眼,只是脑后还疼,晕晕乎乎的,坐不起来。 旁边的霁蓝忙搀了她:“大小姐可慢些,刚醒过来会有些晕。怎么样,还好吗?来,先喝口水。” 秦艽糊里糊涂地被喂了一口温开水,脑子里全是疑问,忙将水咽了下去,问道:“这是哪儿啊?你是?啊,你是那个……霁蓝对不对?” 眼前这位端庄大方的姐姐一笑:“难为大小姐还记得我。” “你怎么在这儿?不对,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 霁蓝正欲回答,外面又传来斗彩清脆的声音:“霁蓝姐姐,大小姐醒了吗?当家的过来啦!” “这些还是交给当家的来说吧,”说着,霁蓝将她扶正,便退开往门口迎去,“大小姐正在问事儿呢,正巧当家的到了,您快来。我先去端些菜过来,大小姐肯定饿了……斗彩,还不去差人备些热水,待会儿还不得服侍大小姐沐浴?”寥寥几句,便将屋子空给了姐妹两人,还顺带将秦艽照顾得无微不至。 秦艽一头雾水,只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娇娆的女子,身着宽松的月白旗袍,腰身并未收紧,只是随着她的步伐,隐隐晃动的旗袍依然显露了她的纤腰一握。乌黑浓密的长发仅用一根玉兰簪子盘在脑后,上下浅浅晃悠着,看的人没有不唯恐它散开的。她手里执着丝质团扇,轻轻挨在纤柔下颌,隐隐透出玲珑朱唇,雪肤红唇相映,艳色烈烈,夺人遐思无限。再看眉眼,自带一分凌厉两分艳色,看起来很是熟悉。 “你是?”秦艽觉得自己坐在床上见人,有些不礼貌,挣扎着就要下床。 那人快走了几步来扶她:“还没好全呢,瞎动弹什么?给我躺回去!”说着,横眉竖眼的,秦艽难免觉得她有些凶,不禁缩了缩脖子,乖乖躺回去。 那人皱了眉,似乎更不开心:“你瞧你那样,哪里是个闺秀应有的模样?缩头缩脑的,外人看了笑话不死你。给我抬起头来,霍家的姑娘应该不卑不亢的才是。” 被闷头闷脑地训斥一番,秦艽更摸不着头脑,难道又穿越了?听起来这次是个魂穿啊!竟然得了什么霍家大小姐的便宜。 “跟你说话呢,你又在出什么神?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又傻又笨!就你这样,丢到天涯海角也找得着!哪里还有比你更傻气的小姑娘呢!” 这人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秦艽想讨个说法:“你……”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在床边坐下,拿着扇子轻打了秦艽的头:“你什么你?还不叫姐姐?” 秦艽哪里开得了口,闭着小嘴,只盯着她。哼,我才不叫呢,谁让你说我傻气。 “都说你丢的时候小,记不住事也情有可原。可是哪儿有你这么傻的,记得住自个儿名字却记不住家在哪儿?既然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回家,还巴巴地嫁了人!你也不瞧瞧你还多小?那人又哪儿是什么值得托付一生的?” “我……谁?”这位美人说话太快了,咄咄逼人的。秦艽又是迷茫,又是害怕。 美人数落了一通,许是过完了瘾,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缓缓扇着风,歇了一歇又道:“罢了,忘了就忘了。现在我跟你讲一遍,你仔细听着,用你那小脑袋瓜子好好记住,日后可不要再问我。我是你姐姐,我叫霍锦惜,你叫秦艽……你什么眼神!我们自然是亲姐妹,不过父亲不一样罢了……我父亲不说也罢,你父亲……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还是别提了。总之,你跟在我身边,就还是按霍家的来称呼。在家里我排老三,你行九。回去后,家里老人多半叫你小九的,你莫要反应不过来,不然小心她们找你麻烦。如今我做了当家的,家里大小姐就只有你一个,其他都是偏房的表小姐了,你可得做出个榜样模范来……我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所以我还是秦艽吗?”怪不得觉得霍锦惜眉眼熟悉,原来是长得与她很像。 霍锦惜瞪圆了眼:“你发什么疯?你不是秦艽,还能是谁?刚刚说的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啊!那陈皮呢?”秦艽可算想起来了,不是还在苦恼和一个大人物交易,换陈皮性命的吗?怎么发展成认亲了?这不会是拐卖妇女儿童的套路吧? 霍锦惜的脸色又差了些:“你提那人做什么?以后不许提他了。小九怎么能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什么那样的人?陈皮可好了!你把他怎么样了?我要见他!”秦艽一听急了,这不是要救陈皮的节奏啊。 怎么骂她都低着脑袋,懦弱的样儿。一提陈皮,倒是敢与她争执了,真是好样的。霍锦惜柳眉倒竖:“一个小鬼头,还骗了你成亲,这样的人,我将他从牢里救出来,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了,怎么可能让你真的跟他过日子?” “已经救出来了吗?”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了,秦艽满心满意就是去见陈皮,“那他人呢?” 也不知怎么就惹了她生气。霍锦惜又上下瞧了瞧秦艽,冷声哼道:“看来你没有什么不适,那就好好躺着,别瞎操心外人的事!”说完,便妖妖娆娆地出了门。 后脚霁蓝就端着食盘进来。 “大小姐可别想了,先吃些东西,睡了一天多,可别饿坏了身子。” 秦艽满腹疑问,哪里吃得下,只抓着霁蓝的衣袖发问:“陈皮到底怎么样了?” 霁蓝不慌不忙,将饭菜摆好,给秦艽递了筷子,才道:“大小姐,您可别瞧当家的嘴上坏得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左右嫌弃着,可得了您的消息,立刻抛下家里事务,不分昼夜地赶了过来,就怕又丢了你。” “是吗?我真的是你们家的……大小姐?” “哎哟,就说您和当家的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谁敢说不是呢?” “世界上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不会认错了吧?你家大小姐可有胎记?认亲不都是看那个吗?” 霁蓝被逗笑了:“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又不是人人都有胎记的。大小姐您从小与当家的在霍家相依为命,最是亲密无间了。当家的只消一眼就确认了你,不可能有错。” “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明明问了你陈皮的事,怎么扯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我说这些,不都是要告诉您,当家的最疼您了,您要求的事,当家的没有不答应的,您就放心吧。” “可是……陈皮现在在哪儿呢?” 问完后,霁蓝却沉默了些许,低头为秦艽布菜:“大小姐既然回了家,之前在外流浪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莫要再提了。人也是,再也不见为好。” 秦艽见她一脸真挚,渐渐琢磨出了些不祥来,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离陈皮越来越远了,当即掀了被子,跳下床,一路跑到了门外。 却不是什么院子、小楼,眼前竟是茫茫的江水,远连着天际。脚下是艘大船,在江中前进,岸隔得远。远眺岸边,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望不见尽头。 “你们这是绑架!”秦艽这才想起那晚突然后颈一痛,大概被他们的人袭击了。原来不是睡了那么久,而是晕了那么久! 霁蓝追出来,一脸无奈:“大小姐身体还没恢复呢,快回去躺着吧。” “你们要将我绑去哪儿?”秦艽此时毫无退路可言,唯一的逃走的方法就是跳下船游到岸边,可是这江也太宽了,岸也太远了…… “大小姐说什么玩笑话呢?当然是带你回家啊。你的家世代都在长沙……霍家在长沙是十分有名望的大家族,怎么会干出绑架的事呢?大小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秦艽还在犹疑,又有个小姑娘说道:“与其现在怀疑咱们,不如到了长沙,随便找个百姓问问。没有长沙人不知道我们九门的!你是要回家当大小姐的,难不成我们还会骗你?”转弯处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 “斗彩,休要无礼!”霁蓝见了她,忙将她扯来身后护着,低头训斥着她,“你就仗着年纪小,嘴上随随便便的。你瞧着,再不改,指不定哪天,当家的就缴了你的舌头,送去五爷家喂狗!” 斗彩扁了扁嘴,委屈地扭捏一番,还是对秦艽道:“我说话糙了些,大小姐可别怪我……” 秦艽哪里得空与小丫头计较,她被空中飘来的“长沙、九门、五爷”砸晕了头,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有什么念头,像流星那样在脑海里划过,来不及抓住。 第48章 夜半长沙 秦艽望江兴叹,想着反正陈皮好像是被救出来了,他活着就好。 那个霍锦惜还有霁蓝,所有人都不待见陈皮,要硬生生地拆散他俩,也不想想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不许自由恋爱吗! 咦?现在还讲包办婚姻吗?秦艽其实不敢确定……只好心虚地吐吐舌头,大不了就拉着陈皮私奔去重庆好了。 依稀记得后来长沙也沦陷了,确切时间却记不清楚,肯定不能在这儿长呆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秦艽并不爱做什么规划,甩甩头将这些扔在脑后,夹了块红烧肉,嗯,这船上的厨师,肉菜都做得很好吃嘛。 也或许她太久没有吃这样一块块,一盘盘的肉了…… 秦艽又想,她这具身体若真是什么霍家大小姐,以后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穿越了这么些年,原来好日子在这儿等着她!就说嘛,穿越人士怎们能过得那么拮据! 到了岳阳,长江在此分了支流去长沙,只是水浅,小船多,大船可不好走,走走停停耽搁一晚上还到不了。还不如换了火车,四五个小时便到。虽然到长沙的时候是半夜了,但总归到了家,总能睡个好觉。于是秦艽坐上了从穿越来就一直计划坐的火车。只是没想到民国的火车跟动车高铁可不能比,晃荡地厉害,蒸汽扑哧扑哧的,铁道上更是轰轰烈烈的撞击声,吵得难受。 这一趟随行的壮汉不过十来个,却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一列卧铺车厢,都站在走道里,不许旁人进出。秦艽坐在包厢里,只能和霁蓝几个打打花牌杀时间。但到底年纪小,天一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霍锦惜身边随行的丫鬟就有四个,看起来还都不是普通人,不仅花容月貌、气质出众,秦艽还亲眼见了她们将一柄柄小刀盘在浓密柔顺的头发里,腿上还绑了枪。这是每日必做的“功课”,她们也都不蔽着秦艽。秦艽第一次见到时,深深怀疑这个霍家不是干正经生意的,心里害怕得很,只盼望陈皮聪明一些,早点来找到她,带她远走高飞去。 火车进了长沙城,便慢慢地减了速。原是要继续往西南开的,听车上的工作人员说,最近西南那边阴雨绵绵,铁道沿线尽是滑坡,轨道都被堵了,哪里还能跑?所以火车到了长沙就是终点站了。 能望见长沙站了,霁蓝见秦艽睡得香,犹豫地看了看霍锦惜,霍锦惜嗤笑一声,蓦地推了一把秦艽:“还不醒难道要外面的下人抱你回去吗?”也是,她们没有兄弟的,以女儿身管着一大家子的事,在外面奔波时总有些闲言碎语,霍锦惜咬咬牙就忍了,可哪里愿意坏了秦艽名声? 秦艽揉揉眼睛,半梦半醒地嘟囔了几句梦话,还以为陈皮睡在一边呢。霍锦惜耳朵灵敏,依稀听见了几句,脸色越发不好:“都醒了就赶紧起来,要下车了。” 正说着,火车却猛地刹停,铁轨与车轮间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秦艽这下不醒也醒个透了:“这是怎么了?” 霁蓝从窗口望出去瞧了瞧,只是天黑透了,长沙站虽近在眼前,却没什么光亮,看不清。还是包厢外的人得了消息,忙来门口汇报:“前头传来的消息,不知道长沙站里怎么停了辆火车,也没个通报,差点就撞上去了。列车长已经发了无线电,只是还没没听到回复,恐怕要等等了。” 那感情好,再眯一会儿得了。秦艽想着。 霍锦惜却皱了眉:“莫名其妙多了个火车拦路,就算出了故障,也不应没有消息知会。恐怕不是好事。青铜,你差人回宅子里开车过来,无论如何,咱们先自个儿回去,这样保险些。” 外头的领命走了。没一会儿,前面长沙站来了一列人,在车头说了一会儿,整列火车便开了门,老老少少都被疏散往车下走。 又许是听列车长说了车上有霍家人,其中一人又转而上车往后面走来。 “佛爷问三娘好。不知三娘在车上,怠慢了还请见谅。实在是火车站里出了些事故,佛爷正在处理呢,一时半会儿挪不开。若三娘不嫌弃,我派个车将您送回去?” 听见这声音,秦艽就看见霍锦惜静悄悄地舒了口气:“原来是张副官。这么晚了还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公务呀?我这边倒没什么,已经派了人回去开车呢,先把百姓们疏散了才好,毕竟很晚了。” “是这样,是这样。佛爷也是这意思,才吩咐我带了几个兵过来维持秩序。那边也不算什么公务,算起来倒是九门才能解决的事。都是九门一家人,若是佛爷在,肯定也不愿瞒着您。既然碰上了,三娘若是想去看看,我这便陪您过去。八爷想必也该到了。” “哦?大半夜的劳烦了佛爷,竟还叫上了八爷,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你说的是,都是九门的,碰上了没有道理不看看是否有帮得上的忙。就麻烦张副官了,我这便过去。”霍锦惜很快做了决定,又转头低声对霁蓝说:“你,洒蓝还有斗彩待这儿护着大小姐,霁红跟我走一趟。” 秦艽正听得入神,听见霍锦惜将她抛在这儿荒郊野外,将头摇成个拨浪鼓:“我可不要自己待在这儿,荒郊野岭的,我要跟你去车站!”去瞅瞅热闹也好呀。 霍锦惜还要拒绝,又想不能让张副官等太久,再者车站里有佛爷,想必比这里安全许多,也勉强点了头。 开了门,秦艽惊奇地发现这个副官很是年轻,长身长腿的,看上去还有些瘦削单薄,没有一身硬挺军装,秦艽只会将他看作小白脸,哪里会想到是个副官呢?听起来,还颇有长官的左右手的架势。 张副官见了秦艽,很是惊讶:“这……这位是?” “正是我才接回来的妹妹,还说过几日请九门吃顿饭介绍的,今天确实凑巧了。” 张副官对当年之事也有所耳闻,不过就是宅门内的作乱。为了当家的位置,连小孩都拐来做筹码,哪知真的丢了霍家三娘唯一的亲妹妹,那就是赔了当家的位子,还折了一房的人。未曾想还找回来了,看相貌是出不了错的。 “那真是恭喜三娘了。” “张副官客气了。改日还请你也赏脸来府上一聚。”其实佛爷来,副官必到的,不过副官少年英雄,深得佛爷重用,霍锦惜愿意给他面儿罢了。 “一定一定,”说完副官又特地对秦艽道,“也该给九姑娘道声喜,兜兜转转终于回了家。”九门里没有别的女儿家,所以霍家的姑娘,除了当家的,一向按他们家排行来称呼。“大小姐”这样的称呼也只有他们家里人好称呼。因为霍家竞争激烈,说不准哪天就换了个当家,也换了个大小姐,再改口,麻烦又尴尬。 难得见到能跟陈皮媲美的小帅哥,人家又专心致志看着你说话,轻声细语的,秦艽不禁感叹长沙真是风水好,随便一个军官都这么好看。当然,不久之后秦艽就知道,这张副官不是随便一个军官,这长沙城,还有好些个长得好看的。 第49章 歌扇 倒也不算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门口。只是秋老虎一过,这天就一日凉过一日。尤其在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些微的凉意一丝丝从脚下往里钻。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有底子的,倒还不觉得。只苦了秦艽,本身就是湿寒体质,又是才睡醒不久,一时没受住,猛地打了个颤。 身边人都是伶俐的,眼观八方的,又是关心心切的。几乎是同时,霁蓝、霍锦惜还有张副官,都纷纷关切。一时,秦艽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 霍锦惜已经皱了眉:“着凉了可不行。张副官,要不,还是麻烦您安排辆车,将我们先送回去?舍妹身子骨虚了些,怕是受不住。” “是我考虑不周。正好到了门口,我立刻给您排辆车……”话还没说完,张副官又看见了谁,忙对霍锦惜说了声失礼了,上前几步,直接开了扇车门,“八爷,佛爷让您尽快。听说您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我先替佛爷谢过您。咱们暂且忍忍,家里炖了猪蹄莲藕,咱们完事回去给您伺候着吃顿瓷实的,再蒙头睡个好觉。我亲自给您守着,随您睡多久,全长沙城也没人敢惊扰您的好梦。” 那人悲叹一句:“全长沙城,除了你家佛爷,还有谁敢坏了我的好觉啊?可算了吧……” 秦艽抬眼看去,得,又是一个好相貌。那人穿着薄薄的长褂,虽然看着瘦,但身子估计比她好得多。戴着镶边眼镜,满是书生气,只是眼镜下的眼睛是双大大的杏仁眼,生生让他带了些女气。现在眼球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主意。嘴里还抱怨着什么,嘴皮子翻得贼快,想来是个话多的主。 秦艽正在偷偷打量呢,霍锦惜笑了笑,上前招呼:“八爷到了。” 八爷借着小兵提的风灯一瞧:“哎哟,这得是多大的麻烦呀!连我们三娘都被请过来了……”说着一脸怨气,腿也拔不动了,停在原地唉声叹气。 “八爷误会了,我不过是刚好在外面这趟火车上,于是过来瞧瞧热闹。”说着,霍锦惜指了指身后已经停运的列车。 八爷顺着她的手一瞧:“嘿,火车竟然停在了路边上。里面是什么挡住了?”正说着呢,目光才瞧到霍锦惜身后,吓了一跳,“哎哟,这人谁呀!” “回八爷。这是我们家大小姐,才到家。”霁蓝忙道。 八爷多玲珑的人,立时就透:“我说你前不久急急忙忙出城做什么……真是恭喜了。这眉眼可真像啊……大晚上瞧见俩长得一样的搁眼前,还不得吓一跳?”这是在为刚刚的胆小打辩护呢。 这人应该比张副官重要些,因为霍锦惜抬了抬下巴,说:“还不招呼你八爷,这是长辈了。” 看着年纪也不大,顶多算个哥哥吧,秦艽还是点点头:“八爷好。” 八爷也顺势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是个有福气的。你也别将我叫老了,叫哥哥就好。我总算也有晚辈了……” “这话说的……各府上也不是没有小辈……”霍锦惜笑道。 “那能一样吗?这位毕竟是霍家大小姐了。” 这话霍锦惜着实爱听,笑意更浓,给秦艽使了个眼色。 秦艽于是换了称呼:“八哥好!” “哎哟,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八爷一说,大家才都觉得,可不是嘛,跟叫鸟一样,于是笑作一团。 却不防有个高大威武的走过来:“副官,叫你请的八爷,请到哪儿去了,竟在这儿玩笑?” 众人蓦地禁了笑声,尊敬道:“佛爷。”连秦艽都被霁蓝拉了拉衣袖,示意要庄重些。 秦艽纳闷,是什么人物?一看不禁咋舌。 这人说俊朗,逊于副官,说灵动,比不上八爷。再说陈皮,眉眼清秀,却因为性子的原因,看上去便是落拓不羁的潇洒,与秦艽在床榻之间厮混时,又带着股邪劲儿,时常惹得秦艽面红耳赤。 眼前的佛爷却周身写着“光明磊落”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身材高挑,一步步行来威武霸气,让小人等闲不敢胡来。眉眼仅可称作端正,但气势凌人,将容貌衬得优秀了几分,不管去了哪儿,应该都能令在场的所有男士低头不语、避其锐气,更是免不得让女孩儿心悦。 秦艽想,这大概就是“霸道总裁”、“行走的荷尔蒙”的气质吧。还好自己喜好的,是陈皮那样小家子气的,不然也太多情敌了。 “三娘也在?”佛爷长腿几步就走到跟前,用手碰了碰军帽檐,当作招呼。 “去火车上碰见了三娘。三娘热心,便过来看看有何帮忙的。八爷也刚到,在门口叙了会儿家常,是三娘接回来亲妹妹了。”副官也是嘴巴利索,三言两语将事儿解释清楚。 “哦?”佛爷闻言,瞧了过来,一看便明白了,“那可真是恭喜三娘了,是大喜事。不过今日情况特殊,改日一定登门恭贺。” “这不打紧。佛爷忙公事,应该的。原也想着过几日给九门下个贴。” “那便好。都进来吧。”佛爷话不多,还挺着急的样子,都亲自出门来提人了。只是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回头又说:“你能来帮忙,我十分感激。只是我看小姑娘不是做咱们这行的,里面偏偏有些阴司,就怕冲撞了……” 三娘本也想拖着秦艽回去泡个热水澡,最好再喝碗姜汤,当下也同意道:“那确实不大方便了。我们先回家里,还请佛爷也早些回去,别累着了。” “是。忙完这茬就回去,三娘的心意我领了。副官,送三娘和大小姐。” —————— 经这么一着,秦艽才敢确定,这霍家倒还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跟当地的军官都颇有故旧的样子。而且人人都恭喜霍锦惜寻回了妹妹,大概这具身体真的是那苦命的小妹妹了,没想到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待坐上这么些年想都不敢想的小汽车,到了霍府门口,下车竟是一片灯火通明。 当家的回来了,长辈们睡了也就罢了,家里下人一得了消息,俱掀被子起了床,亮了灯,烧了水,铺了床,焚了香。 门口候着的就有大小四五个丫鬟,领头的也是个美人,却不像霁蓝那般温柔端庄,一看见霍锦惜,就盈盈笑着过来牵了秦艽的手,对霍锦惜道:“这下好了,三娘的心愿可圆了,不用再夜夜睡不着觉。”在外面总要称呼一声当家的壮壮气势,若没外人,身边的大丫鬟都是叫三娘以示亲近,毕竟都是一起长大、一起练功的家生子,用不着生分。 “宣黄,一切可还好?”霍锦惜问道。 “三娘放心,大事没有,小事有几桩,今晚先歇息,明天我再跟你讲。”原来霍锦惜不在,事情都交给了这位美女,在丫鬟里应该算是头筹了吧。秦艽瞥了瞥霁蓝,霁蓝这么优秀的原来还不是最厉害的。 一行人牵着搀着进了门,秦艽被美女姐姐搂着,晕晕乎乎的,也不知走了多少条游廊,穿了多少个垂花门,绕过了几处影壁,才到了一座三层的绣楼跟前。 在秦艽眼里,三楼自然不算高,只是这座绣楼就像大师设计的盆景一般,精雕细刻、美轮美奂,每一窗棂,每一吊柱,每一檐角都巧夺天工,玲珑巧思。与霍府其他建筑一比,不对,是跟长沙城的其他楼宇相比,都好似仙家府邸,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般。 秦艽粗略一数,每层都挂了十二只大大宫灯,它们随风轻轻摇曳着,灯上不知画了什么景,明明灭灭中,更添美意。 门上悬了“歌扇楼”匾额,门内是圆形的敞亮大厅,窗户都大敞开,夜风徐徐,一阵异香扑鼻,秦艽探头一看,原来院子里满架的木芙蓉、石蒜,大株的桂花,兼芭蕉,除此之外就是青草绿藤苍翠欲滴,牵藤引蔓,蔓延了整面墙,累垂可爱。 再看厅内,许是要做接待用,摆设了鸡翅木桌椅,无功无过。四下摆了好些物件,色有千峰翠,雨过天青的,也有美人霁,侵玉,没个章法,大概是全凭主人家喜好。 颜色虽杂,幸好都是有些年头的瓷,看着熨帖温和,没有斑斓五花的俗气,又匹配着插了不一样的花,终究还是显出了独有的一些风流逸致来。 上了二楼,便是主人日常生活的地方了,有什么好的,都不再顾忌地摆了出来。正中是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了许多古籍,泛着黄;又有几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多如树林。古色古香的一旁,搁了座落地灯,上面是重重叠叠的蕾丝罩,许是嫌它太过累赘,下摆又被交叠着缝了起来,悬了几颗圆润的珍珠。边上是个汝窑大缸,也是堆了字画法帖无数。 西面墙上挂了廖廖落落、如烟般飘渺的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左右悬了对联,是柳公的笔墨,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又是驰骋天下、江山如画,又求闲散,画与词很不匹配,也不知是个什么含义。 左边小叶紫檀架子上放了越窑的大盘,盘内盛了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置了一扇水墨屏风,后面藏了一张古琴。 霁蓝瞧秦艽四下张望的好奇模样,不禁笑了:“大小姐,明天叫斗彩带你逛一圈,这厅子后面还有屋子呢。今晚咱们先歇了,来,跟我去三楼。以后你都歇在三楼了。三娘原先就住在那儿。” “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啊?”其实秦艽感觉霍锦惜对她妹妹是真好,但毕竟自己不是,心里总觉得生分,很有些对不住霍锦惜的愧疚感。 “不碍事的。三娘也是方便工作,往前住了三楼,每每有事,还得下一层楼来。”霁蓝宽慰道。 “是这样吗?可是……“秦艽还自犹豫,霁蓝已经牵了她的手往上走去,只有被丫鬟们服侍着洗漱的霍锦惜不冷不热道:“今儿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都明早再说。”说完,又许是觉得语气不善,方别扭地加上一句:“霁蓝,记得姜汤。” 左右丫鬟们都是知晓三娘素来的秉性的,见她别扭地关照,也都觉得有趣,纷纷笑着。 秦艽更清楚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吗?莫管她说什么,顺毛捋就好。于是拉拉霁蓝的手,示意她不急着回答,而是自个儿道:“小九听见了,一定乖乖喝了姜汤,泡了澡再睡。”说罢,赶紧牵着霁蓝往楼上跑去。 霍锦惜嗤笑一声,回头跟宣黄几人说:“又不是跟她讲,她回答个什么劲儿?” 宣黄笑答:“是是是,三娘没跟大小姐说话,是大小姐偏要跟你聊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着急啊,剧情一定要走的,陈皮解决了黄葵,差不多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段时间的事,我想让他自己跟秦艽讲,于是这里不写了。 你们看我把鬼车都删了…… 没有分离,哪里来的团聚的喜悦??? 何况秦艽这个迷妹一直带陈皮出场! 好了,下章陈皮应该会出现了。 感谢~ 荔枝笑笑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07-19 19:57:18 就是喜欢看小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19 21:14:47 阿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1 14:59:33 一脉香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2 09:39:42 第50章 雅礼书院 秦艽歇了好几天,无所事事,跟着斗彩逛园子。只是渐渐觉得难受,因为园子都不能出。 按斗彩的话来说,霍家个个都是七巧心思,大小姐这么天真无害(傻)的新人,要是出了院子,还不就像是羊进了狼堆,不说骨头会不会剩了,被吃得骨髓都不能留。 其实秦艽想起来一些东西了,不是这个身体的记忆,是自己穿越前的一点事。这么久都没联想到,实在是完全不熟悉这剧情。 那个时候电视里正在播一部热剧,秦艽对题材不感兴趣,没有看。不过身边朋友都在看,偶尔会聊到。 所以我会不会是第一个穿越了好些年才知道自己穿剧了的穿越者啊…… 秦艽并不知道电视剧每集演了啥,但主角是谁,配角是谁,反派又是谁,大概还是知道的。 很不巧,陈皮竟然也是个角儿,还是个做坏事的反派。 据朋友吐槽,陈皮这人与霍锦惜小姐姐狼狈为奸,处处找大主角的茬儿,天哪,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蠢事?为什么要跟主角对着干?她一个妥妥的霍家人(or陈家人?),是不是已经被分配了反派的角色了呀!能听我解释吗? 秦艽心里是崩溃的,还没被侵略者吓到,就已经要被作死的自家姐姐和自家陈皮给吓个半死。 不过还好,至少知道陈皮会来长沙,秦艽吃了个定心丸。只是陈皮什么时候来呢?秦艽不知道,所以打算着要想办法去二爷府上走一遭。 还没等秦艽那小脑袋瓜子想出什么好办法,霁蓝就来了三楼,吩咐斗彩道:“将大小姐打扮起来。吃了午饭,跟三娘去九爷府上坐坐。” 斗彩跟了秦艽,每日自在得很,除了吃、睡,就是陪着秦艽坐楼上发呆。这时正好歪靠在窗边,迷迷糊糊的,闻言一惊:“怎么突然要出门了?” 霁蓝将她提溜起来:“大小姐身子弱,歇着也没什么,你也跟着犯懒?瞧瞧,茶都凉了,炉子也熄了,看你做的好差事!” “霁蓝姐姐可别怪她。我闻着那香,闷得很。这不?开着窗透气呢。”斗彩年纪比她还小,秦艽总是将她看作小妹妹,没事儿不爱差使她。 “得亏大小姐是个好说话的,还不谢谢?”霁蓝点了点斗彩的额头。 斗彩揉揉眼睛:“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大小姐可别怪我啦,我以后一定不犯困!”说着,又向秦艽偷偷眨了眨眼,两人会心一笑。 实则是秦艽在二楼书房里,意外扒拉出了几本有趣的志怪小说,没曾想,其情节异想天开,倒比现代的一些小说还要好看,于是晚上也闹着不肯睡,说是要享受享受夜生活,挑灯夜读。 斗彩总不好一个人去睡,还是得在一旁服侍,劝也劝不动,迫于淫/威之下,拉上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隔光,陪秦艽看了好半晌的小说,倒也得了乐趣,两人年纪小,就这么闹在了一起。 霁蓝每日跟着三娘忙里忙外,晚上早早入睡,哪里知道这些,只笑着摇摇头,去衣橱给秦艽挑衣裳。 秦艽得了空,蹭到斗彩身边耳语:“你也太不经熬了。你看我,照样龙精虎猛,就你直犯困。” “是是是,还是大小姐厉害……“还待说什么,霁蓝已经取了好几件衣裳,拿来秦艽面前比划,斗彩只好闭了嘴。 ”这些都是三娘前些年的衣裳,全是苏州师傅做的,瞧大小姐的身量,估计正好能穿呢……啊,大小姐可不要介意,您什么时候想做新衣裳了,尽管差斗彩去请师傅来量体裁衣,数量上都是不限的。只是咱们家素来喜欢旧东西,又擅于保存旧物,所以啊,妹妹用姐姐的,姐姐用娘亲的,弟弟穿哥哥的,都是常事,还是吉祥事呢。”霁蓝忙解释道。 “不打紧的。这衣服看着跟新的没两样,何况那么好看。”秦艽心里直嘀咕,是呀是呀,谁不知道你们喜欢旧东西,上上下下九家人都是挖人家坟,倒卖文/物的,现在可算是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好摆设了。 斗彩又去开了匣子,让秦艽挑呢,秦艽一眼望去,都是些翡翠啊,珍珠啊,技艺精湛,哪里挑得出来,只挥手道:“你们觉得好看就好。” 这时,霁蓝又跟秦艽解释:“这几日,三娘忙着处理搁置的家事,没陪大小姐玩,大小姐可要体谅。” “姐姐是家里做主的大人,我怎会缠着她玩闹?我瞧你们都忙得很,自己玩就好了,何况还有斗彩呢。” “待这阵子忙过了,三娘也是能陪你四处走走的。你们俩姐妹,也应该去逛逛街,听听戏……”话说到这儿,霁蓝又忙掩了口。 秦艽没察觉,逮着机会就问:“今日是去那个什么九爷家做客吗?我听斗彩说,九门九家人,都是极要好的。我是不是应该挨着去拜见拜见?特别是咱们上三门的张家和红家呀……”还没说完,秦艽就被霁蓝捂了嘴:“哎哟,大小姐哎,你可记得,千万别在三娘面前提二爷啦……” 又瞪了斗彩一眼:“你这几日真是白在大小姐跟前呆了,该说的一句没说!” 斗彩不禁委屈道:“我平日里哪儿敢提二爷……” “罢了罢了……”霁蓝拢了拢秦艽的头发,小声道,“不急着拜见的。得了空,三娘会将他们请回家聚聚。前日九爷回来了,三娘好不容易有了闲暇,自然要带你去感谢他。虽然这事他没插手,但好歹是他家下人找到的你,三娘是带你去谢谢九爷的。” 是了,老舅姓解,大概就是解九爷的人了。 “好吧……哎,霁蓝姐姐,你跟我说说二爷是怎么回事吧!” 霁蓝为难地斟酌道:“三娘与二爷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两家都极为交好……只是前几年,二爷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三娘她,心里带着气呢……于是咱们都不敢再提他……” “啊?姐姐喜欢二月红?”还有这剧情啊! “哎哟,可小声些!大小姐怎么就这么机灵呢!”霁蓝又惊,又觉得好笑,“想不到大小姐小小年纪,倒还知道这男女之情了……”正笑着呢,又想起大小姐可不已经有了心上人吗?心里一突,笑不出来了。 “我姐姐那么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可爱,还是一家之主,还有谁能比过她去呀!”陈皮好像是有个师娘,她死的时候,二月红好像还闹得挺凶?那段时间热搜都是这事,秦艽这才记起来。 “唉,我们眼里,三娘哪里都好。可是别人怎么想,我们可管不了啦。”斗彩叹气道。 ———— 九爷府上,都是西式装设,九爷也是一身西装,梳着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高高瘦瘦的,很是羸弱的模样。 “这没什么的。换做任何一个人,也该帮忙。三娘还特地过来一趟,真是见外了。” “这么些年,毫无音讯。若不是九爷,哪里找得到小九呢 ?” 九爷又看了看秦艽:“小姑娘跟我一样,行九,也算是有缘了。三娘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敢居功,顶多是下人们懂事罢了。东西我收下,只是小九也得收下我的见面礼才好。” 九门都是家大业大,尤其是宝贝,见得多了。贵重倒是贵重,只是不会太当回事。要投其所好的才能得个青眼。 前些日子,三娘家的人从陕西运了套玉棋回来,九爷早就有所耳闻。如今三娘拿出来做礼物,他倒也不推辞,反正九家人里,就他喜欢下棋,也不怕夺人所好。 闲聊了一会儿,三娘一个眼色,九爷大致明白,扬声叫了个娇滴滴的姑娘过来:“想容,大小姐才回来不久,以后免不得要一起多玩玩的,你带她去楼上转转。我和三娘谈的事,小孩子听了怕觉得厌烦。” 看来霍锦惜找九爷还有正事要谈,秦艽自然乖乖上了楼。 想容拉出了一柜子的小洋装来:“大小姐快来挨着试试。我们九爷在上海得了您的消息,思来想去,觉得您家里不缺首饰,旗袍更是怕瞧不上外边的,于是啊,将十里洋场的洋装都仔仔细细挑了一遍呢。这些都是法国人,英国人手工做的,可好看了。” 确实挺好看的,多年没有逛街买衣服的秦艽,喜滋滋地试起了小裙子。 楼下。 “我家里的情况,九爷是知道的。先前我去接秦艽,来回快要两个月,家里人早有不满,这次下墓,定要我带队。小九刚回来,人生地不熟,就怕她受了委屈。从来都是您足智多谋,所以想来请教您,我不在,您可能照看一二?” 九爷摸着椅背,沉思一会儿,道:“三娘这样说了,我原该义不容辞,只是有些隐衷,最近怕是脱不开身。实不相瞒,我这次匆匆赶回,是见着前方战事吃紧,实在不妙,索性将沿海的生意都停了,回来暂避风头的。这生意停了,一连带的人与事,每一件都需我过问,所以即使答应了下来,也怕照顾不周全。” 三娘听后,只好强笑道:“听你这么说,确实有些难为……没事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九爷忙道:“三娘莫要误认为我不帮你,我已替你想好法子。小九还是上学的年纪,这些年在外生活,怕是没有机会上学?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功课得补起来吧?不如就送去雅礼书院。一来,老八在那儿任教,能照看一二。二来,那是外国人的慈善事业,若有人想找麻烦,也得掂量一二。三来,为小九找了个去处,能交朋友,还能消磨时间,总不至于无聊。” 三娘叹服:“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九爷不愧是九爷,一桩桩没甚干系的事都能联系起来,这便解决大问题了。我是想着要让她继续读书,只单单考虑请哪位老师回府,没想到送去雅礼,更没想到送去雅礼有这么多好处。” “还有一点。若三娘想万无一失,还得拜托佛爷摆个态度。” “这又如何讲?” “你歌扇楼固若金汤,回了家也没甚顾虑。唯有这上下学路上,或许还有缝隙可钻。你莫忘了,佛爷掌管长沙城上上下下的守备,拜托他分一两个小兵护送一下,谁还敢造次?” “这……又是好大一个人情了……”三娘有些犹疑。 “佛爷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难道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他在那个位置上,本就是容易杂事缠身的。若出了什么事,我们难道不会一呼百应?这道理他也明白,所以平日里对我们八门都多有照顾。你去找他帮些小忙,他应该乐意之致。正好,佛爷找我用个晚餐,有事相商。你若不好开口,我去帮你说一声就是。” “真是不知如何感谢你了!”三娘放下一桩心事。 “跟我你还见外?我,老八,还有你,当年不都是独木难支?一起做了几单才算立稳,本就应该长期合作,互相照顾的。何况,你还是个小姑娘。”说着,九爷看着她,怜爱地一笑。 三娘谈完正事,放松下来,被这样一看,打了个激灵:“九爷,求你莫要这样看我,我可不是你家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这么称呼我,我也恶心得很。” 九爷摇了摇头:“见过你身手的,哪里敢形容你娇滴滴?不过女孩子家,能早日找到一个护你周全的男人,也是好事。你何时能与二月红冰释前嫌呢?只有放下了,才能迎来新的,你这么着,总不是办法……“ “想不着你年纪轻轻,已经有了替人说媒的癖好了。”三娘收了笑。 九爷一看她脸色不好,也只好打着哈哈:“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提了一嘴。你不愿意就罢了,左右是你俩的官司,我还是不掺合了……我要忙,你也要忙,我们三家又不知道何时能聚一聚了。不如今晚,咱们就借了佛爷的席,说说话?正好我家下人打听的,说是佛爷找我,像是遇见了什么奇事,你也去看个热闹?“ 三娘怀疑他的心思,抬了抬眼瞅他:“哦,老八要去?” “要去。” “凑这么齐,难道二爷不去?” “哎哟,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都说了不管你们俩的烂摊子了,哪里还敢凑脸上来得难堪呢。今日的席,确实邀了二爷。只是他前不久去伍家岭那块儿下墓,回来的半道上遇见了故人的后辈,竟收了做徒弟。那人不大不小的,很是尴尬,听说二月红亲自带着他又折回伍家岭练功去了。也不知是什么故人,让他这么重视……” “徒弟?!”三娘也奇道。 也不怪两人惊讶,九门里各个都有独门手艺,一般都是家传,等闲没有传过外人的。更何况,这刚收了徒就带着下墓,虽有点揠苗助长或是严师出高徒的意思,但这人资质想来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不小心写多了……不好意思,陈皮堵在路上了…… 不过江湖没了陈皮,还有陈皮的传说~~ 我明天要去办个认证,估计得折腾一天,所以先更新。 有点粗糙,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明晚回来我会适当修改。 最肥的一章了,小仙女们饶过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丫头 秦艽已被民国的学堂折服。原本抱着玩玩的心态而来,哪知完全不是过去义务教育所比的。这里不分文理,不分中西,更不分古今,一概要学。 也只有算术和物化,秦艽能占些便宜,毕竟题海战术学过的。可是还有文学、历史、地理、美术、体育、外语、医学和法律,另有《四书》修身,《五经》养性。 文学可不是现代的语句纠错,或是阅读理解,而是策论,是说文解字,是抒怀作诗。 历史也不单是背背年代、事件,而是分析史实,借古喻今,权谋心术。 外语也不只是英文,还有比英国更早来中国的葡萄牙、西班牙的语言,日语也排上了课表,毕竟知己知彼,才能有希望胜利。 连美术课、体育课都是必修,偏偏同学们精通国画、西画、交际舞与马术,秦艽累得够呛。 还有音乐,枪械课……幸好只是选修,秦艽自然是一个都没选,开玩笑吗?课业这么繁重了,还上什么兴趣班? 都说时势造英雄,而在这乱世中还出了许多文人墨客,大概正是精英教育的好处。 这日下了《五经》课,同学们都一窝蜂去换运动装,迎接体育课。秦艽哀叹一声,趴回了桌子上,这些富家千金、富家少爷怎么那么有精力?每门课都堪称优秀,还有各类特长。秦艽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期待身边都是走马遛鸟、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秦艽这是被现代媒体上宣传的“富二代”印象给害了。现在可是民国,书本网、百年世家都还好好的,这样的名门望族教出来的孩子,很难走偏。更何况国家社稷飘摇,人人都抱着学习报国的心思,更不会胡闹。 “这位同学,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体育课就快开始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秦艽抬眼一望,果然是《五经》课的老师,便懒得起身,只应道:“好累好累啊,不想去。老师帮我去请个假吧。” “不是都说好了,没人时就叫哥哥吗?”那人顺势在她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说你成不成体统?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还像鼠见了猫一样,小心翼翼看着眼色,叫你干嘛就干嘛,听话得不得了。现在好了,见到老师都懒懒散散的。” “你不是齐哥哥吗?跟你客气做什么?又没有旁人在。” “嘿哟,你行。好好好。”一句哥哥将齐铁嘴逗得眉开眼笑,他这家一支单传,从小没有姊妹,九门里除了三娘与老九与他年龄相仿,其他都是哥哥了。他梦想着,有个小弟能整日跟在他后面叫哥哥,指哪儿打哪儿,好好过把瘾。这么些年,好歹来了个小九,虽然是个女娃,也聊胜于无吧。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学生不都挺喜欢体育课的吗?难道你就喜欢坐课堂里念书?” “当然是更喜欢在外面玩啦。只是我骑马不行,跳舞也不行……哎呀,学这些来做什么啦!” 齐铁嘴可算明白了:“咱们雅礼的学生是整个长沙城最优秀的,你一时觉得有差距,跟不上也是正常。”又看小九面如死灰的样,齐铁嘴忙加了句:“可是听说你算术、物理,还有化学,很是出众啊。” 这么一夸,小九轻易地就带上了笑容,只是又觉得不好意思,硬往下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没有啦,一般一般。” 齐铁嘴看她尾巴都翘天上去了,面上还非得压抑着笑容,可爱得紧。即使怕她骄傲,还是夸道:“这便是了,人人都有擅长的,你擅长哪些,就让它更出彩就好。其他的,学得泛泛一点,也没什么。现在又没有科考了,霍家也不指望你考个举人不是?” “我也没想着要变得多优秀,只是学得不好,做课后作业就吃力得很。”秦艽每日回家做作业都得耗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还得早早来教室跟同学对答案,不然错得多了,老师要打手板的,疼得不行。 “这样啊……“齐铁嘴若有所思,秦艽睁着大眼睛,满眼的期待,指望着他有什么办法,“你可别看我,我受的是那个什么,现在叫做家庭教育,这些学科我可不懂。” “啊!那你还混成了老师!”秦艽一脸不信任他的表情。 “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吗?长沙城里,我对周易的研究,算是第一也不过分!“ 也是,算命不就是他本职吗?课上说得头头是道的,确实蛮能忽悠的,秦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齐铁嘴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左右你无心上学,不如跟我走一遭?” “怎么?齐哥哥这是要让我逃学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若能帮我办好这一件事,便是利国利民的功劳,谁敢说你的不是?” “哈哈哈哈,到底要去哪儿?听你这样说,倒让我好奇了。” 齐铁嘴越想越是可行,反正事情没个进展,囫囵试试总没错,当下立刻站起来,拉了秦艽往外走:“去哪儿,到了不就知道了?路上跟你讲!” 哪知刚出书院门,就碰上巡逻的。 “这不是八爷吗?正是上课的时候,您要将大小姐拐哪儿去呢?” “张副官!你这话说得难听了啊!不过,你不好好待在你家佛爷身边,怎么做起了巡逻的事儿来?” 副官瞧了瞧秦艽,低头咳了起来:“咳咳,佛爷身边,没什么好忙的嘛……” “日山哥哥,怎么咳起来了?嗓子还好吗?” “哎哎哎,小九,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近了?好哇,张日山,你背着我对小九做了什么!” “日山哥哥每天接送我呢,很辛苦的,快别这样说了。”霍锦惜出门前便跟她说清了,佛爷那边派副官来照看她,要客气一些,万不能得罪了张家。 张副官很是满意秦艽的维护,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没错,正是我负责大小姐的安全。白日里没事,我都会过来逛逛。八爷您倒是说说,您要将大小姐带哪儿去呢?” 好吧,倒忘了这茬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小事,佛爷竟舍得让随身跟着的副官来做,真不知道是佛爷体恤小姑娘,还是副官别有用心。不过,竟然是负责小九安全的,那去哪儿也不好瞒着了。齐铁嘴将副官搂住,拖到一旁,又回头跟其他巡逻兵一个招呼,让他们各自去忙。 “我也是替佛爷想的法子。二爷金盆洗手了,不愿意掺合此事,只叫我们去找他那个半路出家的徒弟。你说说,这么大的事,他徒弟才学了多久?哪里承得下来。还是得劝二爷出山……二爷夫人身子不大好,也没有娘家亲戚,我不是怕她歇在家里孤单么?带小九去跟她聊聊天也好呀。九门里除了小九,还没有谁更合适了。“ 话说一半,张副官就明白了齐铁嘴的心思,笑道:“没想到八爷这么贼啊!谁不知道夫人心肠软,二爷耳根子更软?” 秦艽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让我去当说客啊,齐哥哥真是打的好算盘!” “哎哟,您可别恼。也不全是说客,你能带我们进红府的门就谢天谢地了!二爷肯定能卖你姐姐一个面子的。” “好哇,你不仅利用我,还利用我姐姐和二爷的关系……” 齐铁嘴忙捂了秦艽的嘴:“算我说错了好不好?我哪里敢算计你姐姐!全算作你好心肠帮的忙好不好?” 秦艽本没料到红霍两家因为姻亲,成了不相往来的,正愁没机会去找陈皮呢,哪里会拒绝:“我是不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啊?这忙,总不能白帮吧?” 虽然是为了佛爷,但总不好让佛爷欠个人情,齐铁嘴忙不迭说:“那你有什么心愿,尽管跟我说……听者有份,你再许个愿,交给副官去做!” 副官一时哭笑不得:“怎么又扯上了我?” 齐铁嘴作势拍了他手臂:“佛爷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你难道不想替佛爷分忧?不多说,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这样携大小姐上门,心思路人皆知啊,可别惹恼了二爷,吃不了兜着走!”二爷最不愿被打扰的,正是他夫人,甚至为了他夫人,都金盆洗手了。齐铁嘴还要将事求到夫人跟前…… 齐铁嘴哪里想不到,所以才要拉张副官下水嘛。“二爷再生气,瞧在佛爷的面子上,想必不会难为我们吧?” 得,算是被拉去做了挡箭牌。 秦艽见副官一脸无可奈何,也觉得好玩:“好啦好啦,就一起去吧,总要试试才好。心愿呢,暂且想不到什么,你们俩都记着,各欠我一个,以后再说!” —————— “事情就是这样。师娘良善,还请帮我这个忙。” “天可怜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家,竟生生拆散了小夫妻呢……只是听你这么说,你的小妻子怕是已经被……唉,总之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也要将人找到。不管发生了什么,救出来还不是一样地过日子?没什么的。” 丫头见陈皮冷然的面色,不禁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用情至深。你放心,我定会帮你好好巡问。我虽没什么能耐,但仗着你师父的夫人身份,长沙城里的内院,没有我不能去的。我这就接几个帖子,赏花听戏,总能打听到的。” “谢过师娘了。先前跟着师父,好些个月回不了城。如今师父又将大小事交予我,我更脱不了身……” “你师父也是希望你成才,早日独当一面,所以难免苛刻了些,你可不要怪他。” “我还要感谢师父收留,感谢师父传道授业,学的都是有用的,谈不上苛刻。只是,寻人这事,还请师娘不要告诉师父,不然,师父怕是觉得我不将心放在练功上……”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找自己娘子还不行吗?”丫头叹道,见陈皮依然一脸不认同,才狠下决心,“你放心,既然你这么求我了,我就瞒着他好了。只一点,待找到了,你也莫冲动行事,还是得告诉二爷,让他出面才好。好好接回来,才是正经事,你莫要仗着功夫去硬抢。” “师娘教训得是,我听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1906年耶鲁人来长沙建了雅礼学堂和医院,都是真实的哟~ 感谢: 一脉香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2 09:39:42 来瓶美年达加点醋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4 19:01:19 疯丫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5 13:02:47 阿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6 22:48:51 霸王我的读者也不多,来来回回都是你们,已经很眼熟了,真心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52章 幺爷 丫头正坐在摇椅上,细细筛选城里的大户人家,谁家看起来会做强抢民女这样的事呢?铁定不是九门的人。只是如今日本人横行,人人朝不保夕,谁还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大概陈皮的小娘子是个绝色佳人吧……想着想着就又叹了口气。小姑娘被陌生人掳走,可以想象会受到多大的委屈,只希望她坚强些,莫要寻了短见,不然……瞧陈皮那样的心意,怕是要追随而去了…… “你与陈皮那小子聊了些什么?怎么叹起气来?” 丫头忙站了起来:“二爷出来了?可要吃些点心?”原来是二爷从书架后的小门走了出来。 “你快坐下吧……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哪里就饿了?陈皮已走了?” “你也知道他素来不爱说话的性子,干坐在这儿也没甚意思。我将他近日起居都问了个遍,想着他又忙,于是做主让他先回码头了。他待在这儿也拘束,便没留他。” “他是个冷清的性子,事事都听我吩咐,也就唯有‘命’这一字看得重一些。” 唯二看中的大概还有他家小娘子吧,说不定看重性命也是为了找她,丫头心里想到。“这样听话不正好?我瞧他将码头的生意做得也是稳妥得很,你可以放心了。” 二月红搂着丫头坐下,闻言一笑:“你只看了他表面乖巧。我猜他内里却一定是个杀伐决断,很有主见的人。有时连我都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丫头回忆一番,只觉得他沉静不言,眼神磊落,又想到他痴心不改,是了,痴情的人哪里有坏的呢?于是反驳道:“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哪里有那么复杂。你可要对他好一些,我瞧他瘦了好多,你倒好,撒手不管了,整个烂摊子都丢给他。” 二月红听了只是笑,到后面,竟笑得埋到了丫头的脖子边。他深深一嗅,惊讶道:“哪里来的梅花香?” 丫头笑着将二爷的脑袋推开些:“大白天的,凑这么近做什么……” 二月红捉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又没人,怕什么?平日里给你折了许多梅花回来插着,可没这么浓过。” 丫头莞尔道:“所以说,你那个徒弟收的好。他也没来几次,就记住了我爱梅花。今日便带来了分香坊的梅花膏子孝敬我。” 二月红笑容一顿:“我记得你素来不爱用香的。” “是,平日里摆些瓜果,插些花就好了,特意弄些香味就有些腻味了。只是这偶尔用一用,你不也挺喜欢的吗?” 二月红渐渐敛了笑意:“是我没体贴到你,这样想想,都没送过你什么礼物。” 丫头看二月红有些吃味,忙道:“你徒弟的孝敬,不也是你的心意了?都老夫老妻了,还送礼物做什么?” 丫头怕他又深究下去,白白难过,忙扯了闲话:“那日你匆忙解释了几句,我却不知道什么故事的,你跟我细细讲来可好?幺爷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夫人有问,二月红自然要答。 “你知道我们红家,家大业大,若要当上这家主,要在一众兄弟中出众些才行。而我素来不爱打打杀杀,心思全在唱戏,日渐将旁的都荒废了。爹又去得早,没有人约束。虽然我本意也不愿做这劳什子家主,可是若不做这家主,便要去外面做舵主,背井离乡、提心吊胆、尔虞我诈,我更做不来。当时还是幺爷点醒了我,不然,哪儿有我俩的好日子,我也不知在哪儿,也不知还能不能遇上你。” “这么说,幺爷也是红家长辈?” “正经论起来,他是我的叔叔。他是旁系的,家里大人死得早,只好在家里各房轮着住,想必受了不少委屈。我爹看不过去,何况他家大人也是因为红家的任务丧的命,于是将他接回了咱们房,带着他一起学艺。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却让他很是感恩。我爹没了后,他每每做了任务回来,都要特意来考教我的功夫。我的弹子功都是他逼出来的。” “那可要好好谢他。只是这么些年,怎么没他的消息?“ 二月红不禁苦笑:“他对我良善,但仍是个恶名在外的,脾气古怪。脾气不好,没人惹他也就罢了。偏偏……” “偏偏怎么了?你快说呀!” “偏偏,他喜欢上了个姑娘,而那姑娘喜欢的是我那风流倜傥的大舅姑爷,都送了彩礼的亲事,被幺爷生生搅了局。若只是搅了局还好说,那个姑娘又是个气性大的,不愿饶过幺爷,便骗他去蜀地的横断山去取个宝贝回来,便嫁给他。你知道的,那边的横断山脉,绵延千里不绝,深山老林,谁也没完完整整走下来过。偏偏我这幺爷是个痴情的,还是个有本事的,花了整整五年,将横断山脉走下来了,还真取回来好宝贝。去了半条命,浴血归来才知道,那姑娘也嫁给我舅姑爷整整五年了……” “什么?那位姑娘怎么不信守承诺呢?” 二月红摇摇头:“她本来就不喜欢幺爷,随意许了个不可能完成的约定,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哪知他当了真?” “那幺爷真是可怜……难道就这样,情殇难愈,远走他乡了?”丫头不免替他不值。 “那你再往下听……幺爷见了我舅姑爷夫妻俩,双目气得赤红。两家人都劝着,姑娘家里的姐妹们,长得相像的也不是没有,任他挑好了。最后,幺爷只说了一句话。他对我舅姑姆说,‘我最值钱的不过是这一条命,竟然被你这样糟蹋了。’然后便杀了这夫妻俩。” “什么?杀?杀了谁?” “他,幺爷,杀了舅姑爷和舅姑姆。” 丫头惊讶不已:“这……不是很喜欢吗?怎么就……” “他便是这么古怪的性子。谁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爱得那么深的女人,怎么就能一爪子杀了……” 丫头已说不出话来,心里沉沉地。 “我们家训,绝不能自家人杀自家人。再者,舅姑姆家也不是吃素的。人人都气愤难当,偏偏又都敌不过他。最后,只好单方面作出决定,将他从族谱除了名,不准他再踏入长沙一步。他这又听话了,什么也不拿,什么也不说,一个人出城走了。后来江浙一带声名鹊起了一位幺爷,擅使一把九爪钩,管你身手如何,一爪便能取你首级,又可十米取蛋,不使蛋破。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只有我知道,九爪钩是他从小练着玩的小玩意。他恨我们,可到底不愿舍弃家族,便拆了红字,给自己取了个‘幺爷’的江湖名号。” “原来是这样……” “那日我从伍家岭回来,半道上见他一把九爪钩抓着鱼,那把式绝对是幺爷亲授。拿着大杀器却做些不成体统的事,也是幺爷教得出来的。我便与他认了亲。你说有不有趣,原先非她不娶,闹出人命官司的人,老了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地有了孩子?听陈皮说,她娘姓陈,从小便跟着娘姓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江南女子让他收了心……陈皮那孩子想必也随了他娘,比幺爷好看了很多。若幺爷也是个翩翩公子,事态也不会闹成这样收不了场……” “那幺爷……” “自然是去世了,不然也不会让陈皮回这里来。他在江浙一带,一待就是几十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老一辈的早都去了,谁还计较那些旧事呢?” “外面都还说你坏了规矩,将手艺传了外人。你怎么不叫他认祖归宗呢?” 二月红难得地神色一滞:“如我先前所说,若幺爷悄没声息地回来看看,倒是无事的。若要为他‘平反’,那姑娘家,是绝不善罢甘休的。” “到底是谁家?红家都要忌惮?” “唉……倒不是忌惮……好吧,告诉你吧。我那舅姑姆是霍家的下任家主,你说霍家怎么不气急……而我们九门情谊怎可因幺爷一人分崩离析?其他七家也在其中斡旋,牵扯的利益错综复杂……” “我明白啦……唉,想不到牵扯了这么些故事……怪不得你能将家业都交给他,敢情是亲侄子了。” “红家的下一代,不是庸庸碌碌,就是英年早逝。下任家主的事一直悬在我心口上,幸而找回了陈皮。如今他已将本家功夫学得七七八八,天赋之高,几乎赶上曾祖。听说我曾祖学什么都快,十岁左右,那一手弹子便无人能敌。你瞧,怎么不是红家人呢?” —————— 尚在闲聊,却有仆人赶来:“二爷,夫人。门外来了客人,领头的是八爷,您看……” 二月红皱了眉:“他们几个,不是吩咐了一概不见么?” 那仆人搓搓手,讪笑道:“爷确实吩咐过……可是,这次还跟着一个姑娘,说是来见见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18点!!!!!!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疯丫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7 09:20:25 香水馥馥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7 16:17:02 阿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7 20:47:13 荔枝笑笑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27 23:38:22 第53章 香片 尚在闲聊,却有仆人赶来:“二爷,夫人。门外来了客人,领头的是八爷,您看……” 二月红皱了眉:“他们几个,不是吩咐了一概不见么?” 那仆人搓搓手,讪笑道:“爷确实吩咐过……可是,这次还跟着一个姑娘,说是来见见夫人的……” 九门里,有家眷的不过半截李、黑背老六与二月红三人,三位夫人都不是爱交际的,平日里难得碰到一起。除此之外,长沙城里也没人上赶着来攀交情了,是以二月红与丫头都有些疑惑。 仆人是红府老人,知晓三娘与自家主子之间的恩怨,当下怕夫人猜测些不好的,犹豫片刻,低声道:“是霍家的大小姐。” 太过陌生的称呼,二月红怔了片刻才恍惚想起来前几个月的事儿,沉吟道:“都差点没想起来,是三娘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 “正是。” “三娘不在城里,她怎么跟着老八他们……”话还没说完,二月红就猜到了齐铁嘴的用意,不禁长叹。 三娘不愿与他往来,如今有个妹妹,或许还能缓和一二。不管怎么想,还是得将霍家大小姐迎进来的。齐铁嘴可真会算。 但二月红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吩咐仆人去迎,又回头跟丫头说:“他们不过又是来劝我的,你一概别理,就当与小姑娘说说话就好。你也知道的,三娘她……” 丫头点头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可惜,二爷因为我少了个好友。只希望三娘的妹妹是个好说话的,指不定能峰回路转呢。” 二月红爱怜地抚了抚丫头的发:“你不吃味就好。我从小将她当作亲近的妹妹照顾,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希望她难过的。” 正说着,三人已走近书房。若是寻常人,大多在前厅会会。只是来的都是九门的人,其中一位还是佛爷的亲信,自然是直接迎到书房来,以示亲近。 当头就是八爷快活的声音,想必终于又踏进了红府,心里畅快得很:“二爷,二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张副官揭了军帽,也点头示意。 丫头走上前去扶了秦艽:“这就是霍家大小姐了?真是好相貌,与三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秦艽一看,这位二爷夫人娇娇弱弱的,身材单薄,哪儿有霍锦惜的凹凸有致。眉眼清淡,远山眉,杏仁眼,泪痣还算加了几分姿色,只是与霍锦惜一比,勉强称得上耐看二字。不过难得的是,通体气质有着江南女子的风韵,柔弱无依,眼里似乎藏着潋滟的西湖。这倒也无法比较了,想必二月红就喜欢这样的,偏偏霍锦惜是完全相反的风格,当真是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嫂嫂好。” “好,好,都坐下吧。快给副官上庐山云雾。大冬天的,想必八爷不喝银针了?” “难为二嫂记得。退暑的还是别喝了。” “二爷就为着你,每年都要囤涌溪火青的。今年这批也不知好不好,只有你喜欢,平日里都没机会沏出来。若喝了好,走时便全部带回去。” “二爷二嫂都是细心的,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丫头一笑,又转头问秦艽:“不知霍大小姐喜欢哪种茶呢?” 秦艽心道,我喜欢拿铁,茶倒没所谓的,只是在家跟着霍锦惜喝惯了,于是道:“香片就好了。” 丫头回头看向二月红:“你说怪不得是姐妹呢,口味都一样的!” 二月红这才开口:“前不久拿了毛尖来闷的茉莉香片,一直没个机会,今日就给你带回去可好?” 二月红倒是有心的,想必专为三娘准备的,却送不出手,也是盼她当个和事佬了,秦艽自然答应下来。以后免不得要跟红府上来往的,若姐姐能与二月红消了隔阂,自然更方便些。不过二月红竟然拿毛尖来做香片,真是家大业大,厉害了。 “我也觉得香片比那些苦苦的茶喝着有意思,只是大夫却嘱咐我多喝些红茶,说是对身子好一些。” 秦艽被提醒,忙想起来今日的来意,忙关心道:“嫂嫂最近身子可好?” “都是老毛病了,也是小毛病。天气冷了,就会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只是在家里有些闷,你若得空,多来府里坐坐也是好的。”丫头这是想着“一回生,二回熟”了,妹妹来了,姐姐还会远吗? 正说着,齐铁嘴正想说话,二月红又截了话头:“听说小九在雅礼上学,这个时候已经下学了么?” 总不好说是逃课吧?但又不好撒谎,只好祸水东移。秦艽硬着头皮答道:“听齐哥哥说想来看望嫂嫂,我便请假过来了。也就一节体育课,想来不大碍事。” 二月红瞥了眼齐铁嘴:“体育课也不能轻视的。身子练结实了,便少了许多烦恼。平日里,我都督促你嫂嫂多走动些,这样对身体好。” “是。”还真的要继续闲话家常吗?齐张两人没机会提话题,只好顺着说下去。 丫头又问了:“爷怎么叫她小九呢?这又是什么缘故?”想来是搞不明白解九爷与秦艽的关系。 “是我疏忽了。原先小九没回家,大家都不便提,如今你回来了,你嫂嫂其实不认得你呢,”二月红笑道,“小九跟着她爹姓的,姓秦,单名一个艽字,里面可不是有个九字?偏巧在霍家排下来,又行九。于是从她小时候起,我们都叫她小九。至于解九,就叫老九了。” 话一说完,却不想丫头变了脸色,犹豫着道:“是叫秦艽?我是不识字的,倒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了。” “正是中药里祛湿的秦艽。” 解释的话都是一样的,差不离了。 “那你是何时回来的呢?” 这一问,秦艽以为夫人觉得她回来了,也不来拜访,失了礼数,忙解释道:“我是秋末回来的。姐姐一直想着请九门长辈们吃个饭,让我也认个人。只是从我回来开始,佛爷、齐哥哥一直忙着军政,九爷也忙着家事,二爷和姐姐也都出了城,便一直没聚起来。索性,姐姐就说等过年时再好好聚,那时候更热闹些。所以才一直没来拜访……” 丫头哪里想听这些,一听到秋末,就已经心下巨震。时间也对得上。原来陈皮找的是霍家大小姐?这……强抢民女又是怎么回事? 又闲聊一会儿,二月红见夫人神色不明,神思不属的,怕她身子吃不消,忙忙叫仆人再来添茶。 底下的齐铁嘴、张副官哪里又看不出来,也就起身告辞了。 —————— 丫头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心里拿不定主意,连晚饭都吃得没滋没味。 二月红早就注意,心里奇怪不已,遣了仆人后问道:“你是怎么了?” 丫头又想赶紧差人去传话给陈皮,又担心牵扯出事端。想了想,二爷总归是陈皮的亲人,总不会害了他。再说,九门里的事,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比如红霍还有这般那般的恩怨,她是弄不懂的,还是得靠二爷拿个主意。便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予二月红听。 二月红听后,果然皱了眉。这九门间办事,互相是瞒不住的。三娘如何找回的小九,二月红倒是有所耳闻。这么一番猜测便知道,不过就是霍家嫌陈皮身份低了,便要斩断情缘、撇清关系罢了。瞒着这,瞒着那,便构成了一件常有的“大户人家看上了小娘子姿色,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拿陈皮犯下的死罪威逼小娘子改嫁”的民间话本了。 若将陈皮身份公开,绝不可能。若不公开,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徒,三娘依然瞧不上他。说不定还转头怨他不管好徒弟。怨上加怨,如何得了。 再有,听陈皮讲述,两个小年轻怕是有情意的,若当真瞒着,可在一个城里,迟早要相见,到时又得埋怨他知情不报了。 左右都不妥。 丫头见二月红沉思良久,急道:“两人莫不是因为误会,成了对怨侣吧?还是赶紧告诉陈皮吧。” “夫人!别急,这事得从长计议。” “这有什么……” “总之,这事你先别管。就当作不知道好了。我自会想办法的。” 丫头怀疑道:“你要做什么?难道还要拆散他俩?” 二月红无奈道:“若两人有情有缘,迟早相见。陈皮若真喜欢,我怎舍得让他如幺爷一般求而不得?只是事情难以圆满解决,有些复杂,所以才让你莫操心。” 丫头模模糊糊,似是懂了又没懂:“我也不懂怎么回事。你都这样说了,便交给你吧。我瞧他俩相貌很是登对的,愿终成眷属吧。只是我答应了陈皮,要瞒着你的。这下……” “他倒好,有事宁愿求你,也不知找我……没事,好歹要靠我帮忙,他怪不到你头上。这几日,你就在家不要出面。我尽快让他俩相见,其余的就看他俩造化了。”二月红想,偶遇了的话,三娘也怨不了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不及了,明天再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有朋友说幺爷不是陈皮的爹呀! 可能我写的不清楚,全是二月红脑补的! 陈皮只是耍了小心机,告诉二月红的句句是实话(比如跟着娘姓,从小学九爪钩),却没直说幺爷是他谁,二月红本着“不传外人”这一点,直接就确定陈皮是幺爷的儿子了。(还有个原因大概是陈皮长得好看,二月红这只自信的颜狗觉得这么好看的当然是红家人。。。) 陈皮见有利可图,就没说破! 这下解释清楚了吧? 陈皮很贼的! 第54章 天水碧 “你进了红府后,一直四处张望做什么?虽说二爷家也是长沙城有名的园林,但如何也比不上你们家歌扇楼吧?” 秦艽不知如何旁敲侧击,只好四下看看,指望能来个偶遇,哪知来回一趟,见着的仆人都很少,偌大的园子空荡荡的,哪里有陈皮的影子?早就听九爷说,二月红收了徒,这徒弟呢? 齐铁嘴这一趟也没个收获,可秦艽见他倒施施然的样子,反衬得她更焦急无奈了,于是问道:“一句劝都没说出口,看你也不是很急嘛……” “反正过年,山里封山的,万事开了春再说也不迟。夫人不是说了,让你没事就过去坐坐吗?总有机会。” “一次不成,还要第二次、第三次,你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多了哦!” “哎,别介!这做生意都有买一送一的说法,何况我们亲如一家,是不是给点优惠呀,小九?” 秦艽算是服了齐铁嘴:“再怎么算,你也欠着的,这些日子,你最好唯命是从。不然小心我再也不踏入红府半步哦。” 车很快就到了齐家铺子门口,齐铁嘴正要下车,临了又想起一事:“你说你作业难做,我倒有一个法子?你听还是不听?” “齐哥哥不是说亲如一家吗?怎么对妹妹支支吾吾的?” 齐铁嘴笑:“好吧,就当给你指条明路。这些哥哥里面,你二爷学的是正经的国学,策论八股很是拿手,但于你,怕是没有多大必要。你九爷呢,是正经留洋回来的,西学之类自不必说,你若有学不懂的,拿着书自去他家会馆就是了。” “怕是九爷忙着呢……” “他忙过了前一阵,如今比咱们谁都闲,镇日的找人下棋,我这是替他寻点正经事来做。另外,马上的功夫,你眼前就有一位顶好的,你若求他教教你,想必是不会被拒绝的。”说完,抬眼对张副官一笑,径直跳下了车。 副官冷不丁被提起,懵了一懵。 “日山哥哥,你马术当真很厉害?怎么不听你说起过?” 旁边开车的小兵实在看不过去,帮腔道:“咱们副官什么不会?什么不好?当年跟着佛爷打天下呢,一路刀枪戎马的。我看不单是马术,听说大小姐不是还学交际舞和枪法?我们副官一并都可以教了。” “这么厉害?日山哥哥你忙不忙?你若不忙,这个师父我拜定了!” 张副官被夸得脸上生热,狠狠瞪了司机小兵一眼,哪小兵立刻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张副官这才回头温声道:“大小姐需要,我都可以的。” 于是便定下,平日里下课早,张副官就接秦艽去佛爷的校场,若是有兵在训练,便出城去。城外没什么人,正好打马学枪。 其他课程倒没什么,辛苦些也就应付过去了,这马与枪,学校老师不能一对一,秦艽一直一知半解,还是得赶紧补起来才好。 ———————— 陈皮前晚被师父叫回府,说是让他这周末去跑个腿。陈皮心想,大概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让他去送,只好将码头的生意撂挑子。拿到手里才发现,不过一袋儿香片。 “明早你早些去……”才吩咐完,二月红又有些犹豫,倒不知道小九起没起床,“还是晚点去吧……”可是若有约,出门玩去了可怎么办?二月红南北两朝历史如数家珍,各大凶险古墓来去自如,却被这样一件小事闹得脑袋都大了一圈,最后只好破罐子破摔:“你明日便按寻常时候过去,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上。若她没起,你就等着。若她出门了,你也等着。” 陈皮觉得奇怪,莫不是师父要背着师娘,去讨好别的小姑娘?又想了想霍家的来头,好像人家当家的很不乐意接触他们红家啊,纳闷道:“若她不见我可怎么办?” 二月红一想,还真是!虽说霍三娘不在家,可她家的丫鬟也不是好相与的,指不定连歌扇楼的檐角还没看见呢,就被拒之门外了…… “这我管不了,你只需送到人手上,其他的……随机应变吧。”许是太久没有操心过,二月红觉得怎么就这么费劲呢?还有一个二楞子,死活要送个戏楼,这事儿怎么一个接一个,不得消停呢?二月红越想越头疼,摆摆手,回卧室睡觉去了。 只留下陈皮站在书房里,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 —————— 才到卯时,宣黄起身收拾。虽说是周末,却是月子里的十五,底下铺子,城外庄子,都要来报账。霍三娘不在家,是以其他大丫鬟还不用起来照顾。宣黄领了手底下三个丫鬟正在吃早餐,门房遣了个婆子来报。 “见过宣黄姑娘,今日可安好?” 宣黄接过手绢,抿了抿嘴:“嗯,怎么了?庄子里的人就来了?”庄稼地里的人,每日都忙,常常来得颇早,完了事儿还得回庄子里干活。只是今日倒比寻常,还要早一个时辰了。 “这倒不是。家里的人哪儿敢那么早来扰人清静呢?是外面来了个客人。” “客人?这么早?是谁?” “是二爷家的。” 这下,一众丫鬟们都目瞪口呆,三娘和二爷闹别扭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二爷那边也渐渐没再敢凑眼皮子底下来招人嫌,难得又派了人过来走动,想必是看在三娘不在家。可是若三娘不在家,又来做什么呢? 宣黄思忖片刻道:“没什么事,二爷也不会贸然派人过来。这样,先迎到前厅吧,我这就过去。” 前厅高阔,光线也难以透进去,素来都有些昏暗。现在天早,冬日的太阳还没升起,更是黑蒙蒙的一片。先是给客人点了蜡烛照明。电灯歇了一夜,缓了会儿才亮堂起来。 宣黄正好这时走到了门口,不妨四下光亮,清晰地看见厅中人的背影。挺拔秀立,像把出鞘的宝剑,凌厉肃杀。他转过头来,是极俊俏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总带着多情的味道,显得更是俊美。年纪轻,肤色白皙,唇色粉嫩,看起来带着些白面书生的意思,但他嘴角下沉,没有丝毫见着主人的笑意与逢迎,很是冷峻。一头短发,乌黑浓密,仍有几缕不听话的,高高扬起,耀武扬威,正如同他的主人一样,看着并不是好相与的。 宣黄一见这通身气派,有些拿不准,试探道:“这位小哥好,我是霍府的大丫鬟宣黄,当家的不在,里外一应事务都是我负责。今日您来,二爷是有什么事相托么?” 那人并不答话,暗暗打量了宣黄一眼,提着个小包裹,只道:“你家大小姐呢?” 宣黄闻言便皱了眉:“大小姐?你要见大小姐?这是二爷的意思?” 那人极不耐烦的语气:“正是师父的安排。说是前几日大小姐来拜访,走时忘将香片带走,特命我来送。还补上见面礼一份。” 宣黄更是疑惑,大小姐何时去了二爷府上?竟没听大小姐提起过。 “您就是二爷高徒,陈皮?”宣黄将他打量一番,倒是跟传言很像,年纪轻轻,俊美异常,冷峻肃然,看着身手也极厉害。 “是我陈皮。” 宣黄一不敢怠慢,二不敢擅作决定,又疑虑大小姐的行踪,只好说:“劳烦陈皮小哥多坐一坐,我得回楼里去知会一声。现在天儿还早,给您上些早茶如何?” 陈皮本就起得早,早饭早已解决,猜想这位大小姐多半还没起,所以才说上些早茶让他混混时间罢了。但师父吩咐必须等着,那便等着吧。于是也不说什么,径直坐下了。 那边宣黄摸不清二爷的意思,但想着若真是二爷派来的,肯定没有恶意。于是急急差人去召天水碧的掌柜过来。 天水碧是霍家对外的书画楼,与齐家的算命铺子是一个道理。九门里,不是人人都能掌着一个码头的,那都是上三门的能耐。 天水碧的掌柜一定和管着码头的陈皮打过交道,让小厮领着掌柜,往前厅的屏风后一看,便知道此人是不是真陈皮了。 大小姐每天上学,都得起个大清早,看着令人心疼,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又来了这档子事。宣黄不愿叫醒大小姐,只好将霁蓝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我问你,大小姐何时去过红府?” 霁蓝本还迷迷糊糊,话音一落,倒是打了个激灵。 “每日上下学都是张副官送回来的,斗彩更是在门口迎,没道理大小姐去了哪儿,我们不知道的。” 宣黄又问:“若是上课中途出去了呢?大小姐上的新式学堂,不像古时,丫鬟小厮都要跟着进学堂磨墨、翻书的。” “这倒不会。学校里有八爷盯着,门口门房是我们的人,外面更有张副官安排的巡逻兵,若大小姐真的去了红府,没道理八爷、张副官都不与我们说一声。” 宣黄和霁蓝都免不得沉吟了片刻。霁蓝又突然了悟的样子,叫人来去找书院的门房问话。回头跟宣黄说:“若是八爷亲自领了大小姐出门,而我们又没多问,门房想必以为是咱们知道的事,便没有来回。” 宣黄听了也舒了口气:“大小姐素来没给咱们惹过什么幺蛾子,平日里准时出门、准时回家,倒让我们都疏忽大意了。听说最近佛爷和八爷都在二爷那儿吃了闭门羹,我大概已经猜到,为何大小姐突然去了二爷府上了。多半是八爷与张副官撺掇着一起去的。” 都是九门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也只能一笑置之。 不过小半时辰,一一得了回话,确认无误后,再不好让人家等下去,霁蓝也只好去叫秦艽起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8点,床戏,嗯。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55章 留窗 不过小半时辰,一一得了回话,确认无误后,再不好让人家等下去,霁蓝也只好去叫秦艽起床。 秦艽虽然很是挣扎,但知道是二月红派来的人,究竟不敢怠慢,还是任霁蓝、斗彩将她洗刷完毕,打着呵欠坐在歌扇一楼等客人过来。 斗彩也困得很,立在秦艽后面,不住地点头。霁蓝毕竟是大姐姐,容她俩打着瞌睡,站在院门口等着接人,也好见到人影,就回身打个招呼,免得秦艽、斗彩失礼。 “二爷派了什么人来?这么早就上门,将我们折腾一番。” 跟着宣黄去过前院的小丫鬟笑道:“大小姐又不会使脾气的,大不了等客人走了,大家一块儿睡个回笼觉好了。听宣黄姐姐说,是二爷新收的徒弟,叫什么橘子皮的,许是年纪轻,还不晓得礼数吧。” “橘子皮?这是什么怪名字?” “哎,不叫橘子皮呢,是叫……啊,我记起来了,叫做陈皮!我才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有意思,谁家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呢?名字不像名字的……” “陈皮?”虽说记得模糊,但大概一想,还是想起了汉口的那位,霁蓝脸色一变。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但叫这个怪名字的却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霁蓝转身进了楼,轻轻推了斗彩一把:“你快醒过来!你记着,那人来了,你就说大小姐身子不爽利,在楼上歇息,东西你接过来就好。”然后又将秦艽拉起:“大小姐,咱们回去睡个回笼觉好不好?”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往楼上走。 斗彩虽不懂为什么,但难得见霁蓝声色俱厉,也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迎了客人。只是听她这么说后,那人拧着眉,不愿将东西交出去,拱手道:“我师父交代的,得把东西亲手交到你们大小姐手上。既然如此,那我改天再来吧。” —————— 陈皮出了霍府,心里憋着气。等了有接近一个时辰,天都亮了,又走走停停绕了好几里路,终于到了人家大小姐楼下,结果还是没见着人,这霍家可真是会折腾。下次不会还是这样吧? 想到此处,陈皮停了脚步,再这么耗一次,那可就真是傻子了。于是定了主意,往霍府的墙角边绕去。 再说霁蓝劝着秦艽赶紧睡个回笼觉,但秦艽又说,好不容易起来了,不如吃了早饭再睡,不然肚子里空荡荡的,睡不踏实。 还好楼下的人已经走了,霁蓝也不再躲藏,帮她去传早饭。秦艽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幸好楼高,可以望见天边的旭日东升。于是秦艽用手撑了额,望着朝霞,发起呆来。 忽然眼前一黑,似是一个人影从楼下攀越而来,身型熟悉。他从窗口一跃而进,从秦艽头上飞过去。秦艽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尖叫,就被捂了嘴。 “你是霍家的大小姐不是?” 秦艽一听这声音,不是陈皮吗?秦艽激动地呜呜作响。 那人很不耐烦:“别动,也别叫,不然……” 话还没说完,楼下传来了霁蓝的声音:“大小姐,你还好吗?我怎么听见了些声响?” 糟了,底下的丫鬟个个身怀绝技的,被发现他私闯,那还了得?尤其霍家上下,都极不希望秦艽再与陈皮有联系的。秦艽心思百转,生怕霁蓝没听见她回复,生疑上楼来。便狠狠咬了陈皮的手指,挣脱开来。 陈皮确认了她是大小姐,正要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裹给她,一时分心,被秦艽挣开,正要去抓,又见了霍家大小姐的正脸,一时愣在原地。 秦艽扬声道:“没事呀,我好着呢。” 说完,见陈皮呆呆站在那儿的傻模样,只觉得好笑,去牵了他的手,凑近低声道:“咬疼了吗?” 陈皮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正要开口,又听见丫鬟们往上走来,霁蓝还说:“大小姐,吃早饭啦。” 秦艽吓得脸色一变,左顾右盼之下,灵机一动,拉着陈皮往床上一滚,将他塞进被褥。冬天的被褥厚,看不出来藏了个人。 “我撑不住,先睡了。你们别管我,吃你们的,让我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叫你们。” 霁蓝一听,大小姐一会儿饿,一会儿困的,无可奈何,只好去将窗户掩上,指挥着小丫鬟们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 秦艽仔细侧耳听着,待脚步声都没了后,将被子一掀,露出趴在她身上的陈皮来。 陈皮亮晶晶的眼看着她,千言万语都不想再提。 秦艽有好多话想问,还没开口,便被陈皮堵了嘴。 陈皮压着秦艽,毫无章法地啃了一番,终于抬起头道:“真的是你。” 秦艽满脸通红,唇上更是潋滟水光,娇嫩欲滴:“不是我还是谁?你……” 正要问他是从哪儿来,何时来的,又被他低头含了唇去舔舐。这次又温柔了许多,辗转轻舔,渐渐用力,吸住她的唇。像是面对失而复得的珍宝,用力一点怕弄疼了,含进嘴里又怕化了。 两人都不懂得换气,隔一会儿便要分开轻喘,秦艽喘的声音小,像小猫似的,一声声勾得陈皮心痒痒,于是又埋头狠干。秦艽已不由自主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双手缓缓滑进他松软乌黑的短发里,指尖在他的后脑勺轻抚。 秦艽探出丁香小舌,在他的唇间一碰,便被另一条粗烫卷了过去,在他的口间推拉数回,吸得舌根都发麻。不仅是唇,连身体都有些轻轻的颤动。 总觉得越来越不可收拾了,秦艽全身发着烫,在最后关头将陈皮推开:“哪儿有你这样的,这么久没见,连话都不说一句,只……”说着,含怒嗔了陈皮一眼,眉眼含春,又将陈皮的心尖尖勾得一颤,忍不住倾身将她搂进怀里。 陈皮将下巴轻轻抵在秦艽头顶,话里全是委屈:“我找了你好久,从汉口到长沙,哪儿都没有你的消息。”说着,越抱越紧。 秦艽倒也不嫌紧,也使劲往他的怀里钻,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心里如蜜般甜:“找到就好了呀。我一直等着你的。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就这样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两人都将分开后的事,事无巨细汇报一番。 房间里燃了炉子,床上被褥又厚,两人紧贴了半晌,都搞得汗津津的,才不好意思地分开。 陈皮从秦艽嘴里知道,霍锦惜不愿他俩在一起时,便大概知道那几个刀刀致命的大汉是谁派来的了。就因为霍锦惜是她亲姐姐,那些欺瞒、巧夺、追杀,睚眦必报的陈皮觉得都无所谓了。 每夜里梦见的,都是秦艽在坏人手里受尽委屈,如今一看,过得好极了,陈皮的心才安定下来。只捡了有趣的,和拜师相关的事告诉秦艽,其他的差点死在破庙,屠了黄葵满门等等,就不用脏了秦艽耳朵了。 秦艽满心满意,都是欢喜,哪里能发觉他跳过了许多事。 可是欢喜过后,又是满腹愁肠。“先前都要见到你了,又被霁蓝支开,想必她已知道你的身份,还是不愿意让我与你见面。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回去求我师父来提亲好不好?” 还在聊如何避开霍家,偷偷见面呢,怎么就突然提到成亲了?陈皮怎么每次都这么跳话题呢? “会不会太快了啊……” 陈皮却好似没听见秦艽的嗫嚅一般,只沉着声音道:“师父的面子,霍家应该会看的。” 话毕,又搂过秦艽来,在唇上狠狠印了一口,便翻身下床:“有空我再来找你,给我留个窗!”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确定要)小本本的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麦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31 01:08:54 鲜鱼o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31 13:05:56 棉花糖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7-31 13:54:58 第56章 通泰码头 春节一日日地临近了,丫头的精神越发不好,午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醒过来,都过了晚饭时间。若是早些叫醒她,她又神情萎靡,浑身乏力。二月红常常不知是叫醒她才好,还是任她继续睡去才好。 这日傍晚,丫头好不容易醒得早了些,见二月红没去戏楼,也没去码头,只拿了本书,陪在床边,一脸担忧。丫头心里十分愧疚,便执意要为二月红下厨。 二月红拗不过她,扶了她去厨房,却不准她做烧、炖、炒一类费力气的菜肴,宽慰道:“晚上本就要吃的清淡简单些,做那些大菜腻得慌。我就喜欢你做的面,下碗面,加几朵青菜就好了。” 丫头哪里不知这是二月红的体谅,何况自己精力不济,真要操刀、掌勺,还怕手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下碗面作数。 富贵人的下厨,不过是站在一边看着火候,洗菜、择菜、煎蛋,种种都是借了厨娘的手,只是里面添加了丫头的浓浓心意罢了。 二月红环着丫头,使她借力站着,不要太累,低声细语,说着些家常事。 此时陈皮却找了过来。 “你回来了?连着几日不曾见到你,如何?东西可送到了?”二月红问陈皮。 原来那日与秦艽见了面,陈皮便被码头的人叫走,忙得不可开交。春节前的最后一批货好不容易送走,陈皮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将香片一股脑送进了霍家。都见过秦艽了,哪里还管师父说的一定要送到人家手里呢?赶紧囫囵完事后,来找师父说情才更重要。 陈皮一看师娘在侧,此时的师父应该更好说话,于是在这厨房里直直跪下:“陈皮有一事,求师父成全!” 二月红早有料到,于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把丫头唬了一跳:“哎哟,你这小孩儿,怎么动不动就跪下呢?赶快起来。”说着忙去扶。 陈皮拦了丫头的手:“不敢劳烦师娘,此事一定要求师父成全的。” 二月红本就想撮合两人,如今不过做做样子,装作生气一般将陈皮数落道:“你师娘身子不好,你还不赶紧扶着?” 陈皮看二月红神色,知道师父有自己的考量,于是利落站起扶了师娘一把。 “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与你师父说就好了,犯不着用上求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性子多温和,好说话得很。” 听师娘这番说,陈皮垂下了眼眸敛去神色,只点头道:“是,是。” 二月红究竟没好意思听下去,半搂着丫头:“好啦,你快去盯着火候。我和陈皮去园子里聊聊生意上的事。” 丫头不爱听生意上的事,也不愿打扰他俩,于是也顺势将二月红往厨房外推:“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你非要跟进来。进来又能做什么?快些出去吧。陈皮要留下来吃晚饭吗?也给你做完面吧。” 陈皮不愿在别人家多呆的,只是事情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也只好点头:“谢过师娘了。” ———————— “师父一再叮嘱我交到霍家大小姐手上,想必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二月红没料到陈皮开头便这么单刀直入,不妨呛了一下:“咳咳。你师娘没有门路,又极盼望你俩终成眷属,便来求我拿主意,你不要怪她泄漏了你的秘密。” “陈皮不敢。陈皮知道师娘仁善,与师父您感情甚笃。也没打算让师娘一直瞒着您。如今终于找到了她,还要谢谢师父。” “嗯,你懂事就好。好歹见了面,可拿出了什么章程没有?” 若要求二月红,便不能瞒着他,于是陈皮坦诚道:“霍家丫鬟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拦了我,没让我见她。我偷偷翻了墙,又爬上绣楼,才见到。” “看来霍家还真的不愿让你见到小九啊……什么?你上了歌扇楼?”二月红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起了波澜,挑起眉,很有些惊讶。 陈皮不知二月红什么态度,忙低头认罪:“陈皮鲁莽了些,但幸而没被发现……不过若有不妥,还请师父责罚。” 二月红不禁笑出声来:“不是这回事。你可知,歌扇楼是霍家祖宗在一辽代古墓里,完完整整抗出来的绣楼,觉得好看,便当作了当家的住处。巧夺天工、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其外机关无数,其内易守难攻,你却轻而易举、闲庭漫步一样上了楼,真不知该说你不知者无畏呢,还是艺高人胆大了……我倒是收了个厉害徒弟。” “倒遇见了些小玩意儿……嗯,巧妙的机关……不过在师父教导下,过了许多厉害的古墓,倒积累了些经验……嗯,九死一生才……“陈皮还没扯完,二月红忍不住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在我跟前还谦虚什么?自家人倒不用忌讳这些,只是莫在外人面前炫耀,小心被视作眼中钉!” “师父教训得是。” “好啦,既然见面说过话了,想必已有了打算。说吧,我能做什么?” “我与她情投意合,还求师父帮我去提亲。” 二月红又被口水呛住:“咳咳,咳咳。原想着就是替你去找三娘说个情,没想到你手脚这么麻利……我若直接帮你上门提亲,你还不得被三娘打死?” 陈皮拧眉思考一阵,郑重道:“虽尚未与霍三娘交过手,但我若拼命相搏,想必仍有胜算。” “想什么去了!就算你能赢,也不能平白无故跟九门人动手吧……你可真要气死为师!” 陈皮低头止了话,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明的不行,那就暗的,文的不行,那就武的,总有办法。 此时二月红却起了别的话头:“听说你最近几件差事都做得极好?” 陈皮打起精神:“不过按师父教导按部就班罢了。” “你能耐如何,我是知道的……只是这码头生意也不好做了。火车修到了全国,干漕运的日渐少了;政/府天天换,每个都要收税;洋人要淌混水,捞好处;江道里还越来越多的水贼,没事儿就窝里斗、换首领,签的约一会儿又撕了。更不必说那乱糟糟的战事,做生意的人都收拾家伙逃命去了……连生意都没得做了。” “生意少了些,但也想必是因为寒冬,水道儿不好走。明年开春,指不定就好了!” “多事之秋……我瞧着,没个几年,难好啊……我说了,你是有能耐的,也不求你起死回生,能维持下去,已经很好了。过几日,我开个会,将通泰码头正式交予你,可好?” “师父……我才接触不久,经验不足……”这倒都是实话。 二月红却摇摇头:“你难道还会怕?你再想想,以后你就是红家总舵主了,好歹有了个资本。三娘总要卖你一些面子。之后要娶要嫁,自个儿挺直了腰板去,比我的面子更要有说服力。” ———————— 二月红倒是说话算话,没过几日便交了权。当上了总舵主,陈皮到底年轻,不免有些飘然。 得意之事,自然要找钟意之人炫耀。 本想晚上夜探闺房,但实在等不到晚上。陈皮一得了空,便往雅礼书院去。 人找到了,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秦艽每日都去书院念书呢。听说还是张大佛爷的亲兵接送,霍三娘倒是看护得很紧。佛爷的兵,师父说了敬而远之,不要伤了和气。没关系,正是下学时候,在佛爷的兵之前截了秦艽,说会儿话而已。 哪知早早到了书院门口,依然看见了佛爷家的军车,这司机倒是负责任得很,来得这样早。 这可有些难办。不然就翻墙进去找秦艽?可是雅礼是外国人的地盘,师父说了,洋人不讲规矩,少与他们接触。 没办法,在门边候着吧。秦艽一出来,想必能瞧见他。秦艽聪明,自然会想办法与他说话。 打定主意,陈皮坐进一旁的面摊,搁下了包裹,单要了碗茶等着。 没一会儿便下了学,一群群的公子哥儿大小姐鱼贯而出,一辆辆车开走,可就没见到秦艽。 好一阵子,门口没那么挤了,才见到秦艽挽了一长袍男子的手,施施然走出来,边走边推推搡搡的。 那边见了人,车前座下来一个军装笔挺的男人,站车前打着招呼。 秦艽这才放了手,三两步蹦跳着到了那军人身边,仰头跟他说着话,边说边指着长袍男子,不知说到什么,两人都看着长袍男子笑个不停。 长袍男子作出气急的模样,伸手点了秦艽额头。秦艽不以为意,只吐吐舌,说得不尽兴一般,拉拉军人衣袖,示意他低一些,那人果然弓腰,低了头,侧耳听秦艽说笑。 好不惬意。 闹了好一会儿,三人才一起上了车,绝尘而去。 陈皮像被谁按在板凳上,竟一动也不得动,脸色阴沉,如堕冰窖。忽得平地起了风,冷冽吹过,身子真如冰块一般僵硬。心口那块冰石,也似有谁拿着钉子与铁锤,一寸寸地往里凿,一会儿是死活凿不动,一会儿又被凿得满是裂痕,差点就要碎掉、坍塌掉。 不过几个月,她的身边竟有了别的男人! 还笑得那般开心,那般自在,当我是死了么? 挽过手的,摸过脸的,谁知有没有抱过,有没有…… 不会的,艽艽怎么会跟别人…… 他是谁? 他们是谁? 艽艽明明只能是我的。 把他们都杀了就好了。 对,杀了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宝瓶纪元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1 20:39:48 林智贤扔了1个□□ 投掷时间:2017-08-01 21:51:23 Hunnie_Lu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2 08:43:17 第57章 糖油坨坨 霍锦惜都回家了,陈皮却没有再来。 说好的留个窗,秦艽都快被吹感冒了,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也不知道陈皮有没有求得二月红同意。同不同意也得传个话呀。秦艽无比想念自己的手机,想跟谁打电话就跟谁聊,不必看一众丫鬟们的眼色。 他不来,只好我去找他了。霍锦惜在家,不好糊弄,该找个什么理由溜去红府呢?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又有作业不会写?”霍锦惜将此行的收获一一记录在册,又听宣黄、霁蓝一一汇报了近况,终于得了空上楼来看秦艽。 “没有啦,作业早就做完了!” “早就做完了,还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秦艽抿抿嘴,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周末了吗?我在想着,姐姐才到家,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周不周末的,于我没什么差别。安排嘛,都是处理家里耽搁起来的琐事。怎么?约了谁出去玩吗?” “还没有还没有。我是想,姐姐没空陪我的话,我再出去玩……“ 霍锦惜眼神一闪,抚了抚马面裙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哦?打算去哪儿玩呀?” 这偌大的长沙城,秦艽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一时半会儿,除了红府,还找不到别的地儿可以说。正在为难,霍锦惜轻笑道:“既然说到这儿了,那你跟我解释下吧,怎么自个儿去了红府了?要拜访长辈,也得我领着呀,不是吗?” 秦艽惊地默默咽了口唾沫,揣摩着回答:“没有啦,齐哥哥带着我的,也可以吧……” 以为这样说,显得自己突然的造访稍微有些礼节,没想到霍锦惜还是怒了:“齐哥哥?他是你哥哥,那我是你的谁?我是死了吗?还要那个破落户带着你去见人?你是在这儿住得不大舒坦,是不是?要不就这么搬去那个算命摊子吧!“ 秦艽被数落一番,心里委屈,不由瑟缩了些:“原不是这个意思的……“ 得来的却只是霍锦惜的冷哼。 秦艽也不愿解释了,明明就是霍锦惜小气嘛,不然自己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这样想着,秦艽索性转了身背对着霍锦惜,也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委屈不满。 终究是姐姐更心软些,别扭着开口:“那你明天要去哪儿?不许跟老八一起去,我跟你去!” “我没约他……” “没约他?那你还能约谁?还有别人啊?!” 秦艽无奈地看着姐姐瞪大的眼,心想,大家都公认二月红脾气最好,但指不定这个霍三娘才是九门里最好说话的人了。于是也不再打机锋,看着霍锦惜的双眼道:“姐姐喝了新的香片吗?是二爷特地拿毛尖闷的,一直没机会给你送过来。喝着可好?” 果然,霍锦惜又扭捏起来,哼唧道:“也没什么好的。香片何需用毛尖?没得糟蹋了上好的毛尖……” “可是二爷就是愿意为你糟蹋毛尖呀,总要给你准备最好的香片。” 霍锦惜似是想起了什么,弯眼笑道:“最爱香片的是我,可每年做香片的却是红家。过去,咱们霍家是不搞香片这样费神费力的东西的……”又想起现在,霍锦惜顿了顿,说不下去。 “我喝过,咱们家的比不上二爷送过来的,”秦艽说着,霍锦惜难得地没有反驳,实在是太服气了,“我瞧你啊,生着闷气,让自己吃不好,也让二爷心里不痛快,更让所有人提心吊胆,为你俩操着心。最重要的……你跟二爷绝交那么久,人家夫妻二人还是感情好得很呢……” 语罢,霍锦惜倒竖了柳眉:“你你你你……他们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是呀,好不好都不关你事了,那你要不要带我去见见二爷?你不是觉得齐哥哥带我去拜访不成体统吗?” 霍锦惜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死死掐了把秦艽粉嫩的小脸:“是不成体统!还得我陪你去赔个礼,不省心的!” 这就对了嘛。霍锦惜多半在二月红成亲后耍了小姐脾气,哪知大家这么当真,以至于找不到台阶来下,终于等来亲妹递的台阶啦! ———————— “三娘,你明明知道陈皮他就在二爷那儿,怎么又答应大小姐去红府了?”原来霁蓝早将此事汇报给了三娘。 “没想到那个小子命倒是大,竟然杀了我们三个人还全身而退……他既然都来过了,想必知道霍大小姐是谁了。他如今是二爷的高徒,避无可避,便没必要再避。索性摊开来好了,我就不信他还敢肖想我们小九!” 霁蓝却有些为难:“听天水碧的管事们说,跟陈皮打过交道,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若是他认准的,怕是没那么容易就……” “二哥糊涂了,收了个外家徒弟,难道还要纵容他胡闹吗?他也不看看自个儿,一个没名没姓的混球,怎么配得上我们这样的百年世家?” 也是,二爷不是个没规矩的,他是陈皮的师父,总会拦着点。霁蓝心里稍定:“我打听了。明儿个二爷开了座新戏台,要唱上一晚的大戏呢。正好去捧个场不是?”说着又偷偷去瞧三娘的脸色。 三娘却不像在秦艽面前那样,又怒又怨的模样了,不动声色地,点头说了声好,又吩咐备些厚礼。 霁蓝想,三娘毕竟是当家的,越发不能被个人情感左右。九门本应该团结友善的,像红霍两家,往前多大的事儿也没断来往,也就三娘闹了小姐脾气,明面上没再来往,私底下做生意、漕运啊、下地等等,照样合作的,所以也没伤着交情。如今家里腹背受敌,三娘必须戒掉情绪,与其他当家的这些情谊,也是立身的资本,不能再胡乱损害了。 ———————— 月头刚起,后台才敬了香,天还早,二月红没上全妆,正坐在圈椅里歇着,时而看看河对岸自家的码头,自己是不管了,陈皮倒也做得好,现在还是灯火通明、络绎不绝的样子;时而端详那些金贵的头面,哪件被丫头缝补过,哪件才被丫头拿去晒过…… 突然前面鸣了锣,这是有贵客上座的意思,来得也颇早了,没得规矩。 管事挑帘一看,当头的正是送戏台的大老粗,穿着西北的皮袄子,挂着啰哩啰嗦的几捆金链子,不由分说摘了正当中的高座儿坐下,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胡话,跟着的下人都闹哄哄地笑,旁边几桌常客都免不得侧目而视。 人家财大气粗,二爷又是不爱惹是生非的,所以也只好眼不见为净,管事的摔了帘子准备回后台去歇会儿,就看见门口进来个小年轻。 管事的忙不迭又挑帘下了台,微弯了腰候着,却见那个小年轻听见了什么,在那群西北人旁边停了停。忽而一笑,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人便不再闹腾了,拿起糕点瓜仁吃起来。 待他走到近前,管事的笑问:“陈舵主,怎么不去码头?也来听戏?” “戏楼子我盯着修的,今儿第一次用,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师父他老人家呢?” “在后面上妆呢……”不是戏班子的人,一般是不好进后台的,怕有冲撞,陈皮得了这句答也就不好进去找师父了,“您坐坐?要是忙,走了也行,我会跟二爷说你来过的。”陈皮不爱听这些曲儿,所以管事才这么说。 “没事,恰好今晚没什么事,我自呆一会儿,你去忙……客人倒挺多,我去帮把手好了。” 管事的笑出了褶子:“哎,那感情好……不过,刚刚您跟那几个大老粗说了什么,竟没闹了?” “我说,二爷正在做功课呢,待会儿出来再叫好也不迟。唱完请他们吃酒,到时候再唱花鼓给他们听。他们得了面儿,自然要矜持高贵一些了。” 管事的皱了眉:“二爷怎么可能跟他们一块儿去喝酒?待会儿唱完了还不是得闹。” 陈皮提了茶壶,拿了抹布,浑不在意道:“逗他们玩的。戏完了,师父径直走了便是。我将他们引去东边月满江溜溜。” 管事的叹气:“你小年轻就是冲动了些。罢了,教训一顿就好,可别又闹出人命,二爷不喜欢那些。” “我倒懒得跟他们动手。只是听他们讲什么,这戏台朝西就因为他们打西边来,就是要让二爷每次唱戏都朝供着他们。这话太难听,我可忍不得。” 管事的倏然沉了脸,原先还以为送戏台的不懂规矩,原来是故意的。台口朝西,尤其的不吉利,真是其心可诛了。“那你自个儿办妥吧,我也不跟二爷说这事了。” ———————— 因为提前拿了帖子,秦艽一行人一到戏楼,便被迎到二楼包厢。 包厢很是宽敞,悬了大宫灯三架,亮堂。里面一张八仙桌,已经摆了些凉菜与卤煮。靠着戏楼里面的露台,摆了一溜的太师椅,小桌上搁了瓜果与清茶,往下看,左前方就是戏台。 因为戏长,少说也是两个时辰,所以特许了丫鬟们都落座。秦艽因为新奇,趴在露台的栏杆上往下望,高朋满座的,连楼道都挤满了人。三娘端了茶碗,正在跟丫鬟们笑秦艽没见识的模样。 才坐下没多久,戏园子就上来了人,拿了三叠菜单,一叠是主食,一叠是糕点,还有一叠是茶水。点菜这事儿,一般由霁蓝、洒蓝来做,她俩最知道主子的口味。 霁蓝接过菜单,抬头一看,正是陈皮!霁蓝定了定神,依旧点好了菜,只偷空回头跟三娘眼神一对。 陈皮谁都没见过,但霁蓝是见过的,立时便知道,这包厢里是谁家的人了。心里虽然生着气,但还是忍不住张望了一下,想在一群姑娘里面找一找秦艽。可惜那姑娘拉着斗彩,在露台上看热闹。 霍锦惜倒是没见过陈皮的,当下仔细打量一番,心里不禁冷哼,倒是有副好皮相,怪不得勾了小九。其实若长得不好,想必霍锦惜又要腹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吃食都点好了,陈皮拿了菜单正要走。秦艽才转身进来,咋咋唬唬道:“霁蓝,我怎么没听你点糖油坨坨呢?你不是说二爷这里的坨坨最好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修罗场了!!!!!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荔枝笑笑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3 20:19:17 荔枝笑笑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3 20:19:24 Kath丶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5 18:06:43 第58章 真哥哥 霁蓝怕的,就是秦艽跟陈皮相见,三娘又在场,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于是忙追过去挡住视线,说:“那坨坨油得很,不好克化,都大晚上了,就别吃了。你想吃,差人叫二爷的人做好了,明天午饭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家里管得严,秦艽来了长沙,都没怎么上街吃过小吃。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九门自己的地方,能吃能玩,车上听斗彩科普了一路名小吃,来了却吃不上,秦艽失落得很,委屈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就吃一小块嘛!”说着猫着腰避过霁蓝,直直的跑向陈皮:“哎,你帮我加个坨坨!记下了吗……” 话还没说完,秦艽见着了那小厮的脸,惊讶道:“陈皮?!”喊出声来才想起来,在座的都是不待见他的,忙捂了嘴。回头看四下一片寂静,坏了坏了,三娘本不认识他的,这下好了,会不会一气之下打断陈皮的腿呀! 这样一想,秦艽紧张得不得了,手忙脚乱地挡在陈皮面前。还没见三娘有什么动静,身后就传来陈皮的声音:“没有别的需要,我就下去传菜了。” 说罢,关门就走,好像不认识秦艽一样。 秦艽愣在原地,只听三娘冷笑:“人家可不认识你,可惜你上赶着去巴结。” 一定是因为三娘她们在场,所以才不跟她多聊的。秦艽如是想。但是这么多天,陈皮还不带消息过来,也不知他师父那儿是出了什么变故……几日不见,怎么觉得陈皮又瘦了些,高了些? 秦艽的心已经一股脑地飞走了,哪里还管名角二月红开锣的大戏呢?秦艽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趁下人们来上菜,欲盖弥彰地称要去厕所,尾随着上菜的小厮们出来,揪住陈皮的袖子,往角落里拖。 “你怎么不理我呢?还这么多天不来找我!” 陈皮拽过袖子,慢条斯理地低头理了理,斜眼看着秦艽:“这位小姐不是自有郎君陪着?我巴巴地来凑热闹做什么呢?” 秦艽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你在说什么?阴阳怪气的。” 不巧,陈皮正是一点就着的心境,听了阴阳怪气一词,颇不愉快:“哦,我是阴阳怪气的,那请大小姐别找我说话了吧。”转身就走,秦艽虚空一抓,没抓住他的衣袖,就看着他跟跑似的窜走了。 —————— 那日,陈皮如此反常,秦艽什么戏也听不下去了,后面又有人闹事,楼下闹哄哄一片,听霍锦惜说,瞧见了张大佛爷,想必他来办公务,不好打扰,便早早回家了。秦艽又过了好几天没滋没味的日子。 三娘回来了,接送秦艽上学的事自然还是家里来办,不过张副官这位半路老师,似乎并不大忙,有事没事总找车夫换个班,亲自来送。三娘倒是乐见其成,总归不是陈皮那个小子就好,有张家坐镇,也不怕歹人作乱。 这日才过晌午,家里派了车来,霁蓝请老师转告了秦艽,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得早些回家。秦艽觉得奇怪,家里一应事情,都跟她没什么干系,三娘也并不将家里的事讲给她听,究竟是何客人,需要她去陪客呢? 上了车,霁蓝才赶紧给秦艽“补课”。就说嘛,往常跑腿的事都落在斗彩身上,今天却是霁蓝亲自来接,想必是怕斗彩说不清。 原来是秦艽的便宜堂兄——秦越来了长沙。听说本在香港做生意,遇上了九爷的人,得了秦艽的消息,便搭伴儿一起回来。原本是想中途发个电报报个平安的,但临近春节,兵匪横行,一路并不太平。一是没法下车发个电报,二是火车常常为避战乱,暂停在山间、野地,一来二去,时间都被耽搁了,于是一路匆匆,也没报个信儿,来得突然,但好歹在春节前夕赶到了长沙。 因为是九爷的人一路回来的,所以现在九爷也在霍家为秦越接风。 “您父亲那边家里人也多,主家又在美国,寻常难得见到。这位秦越少爷还是前几年,随秦老爷回来过年见过了。听说才在檀香山读完大学,便去香港打理秦家的生意。乍得了你的消息,先过来看望看望的。”霁蓝说着,不无担心地拍了拍秦艽的小手,忧愁道,“也不知秦老爷会不会回来接你……” “接我?接我去哪儿?” “现在国内乱得很,秦老爷多半是想将唯一的女儿接到身边的。只是我们家三娘哪里舍得将你送去大洋彼岸,所以一直藏着您。若不是九爷的人说漏了嘴……” “九爷都将生意做去香港了吗?” “也不全是。九爷前不久不是将上海那边的生意全撤了吗?但偌大一家子,总不能没有进项,所以派了些人去香港看看。听九爷说,已经买了些房产,计划着开春要搬家呢。” “九爷要搬去香港吗?长沙这边的祖宅可怎么办?” “留专人看守便是。九爷素来是有主意的,他要走了,也不知三娘怎么看。” 不管怎么看,最好还是一起走了。姐姐、陈皮都是反派,跟佛爷作对的。虽然现在看着和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目成仇。还不如一早走得远远的,避开情节发展,还怕什么?倒是没想到秦艽的爸在美国,还有接她走的心思,不如捎上姐姐和陈皮?眼见着打过来了,乱世里求个平安最重要。 —————— 到了家,两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厅子里,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是九爷。一个黑一些,看着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应该就是秦越了。 秦越见了秦艽,激动地站起,快步走过来,绕着圈上下打量,不住点头:“不错不错,跟秦伯像极了!”又高兴地熊抱,把在场的三娘、九爷还有一众丫鬟小厮都吓了一跳。 九爷看三娘脸色不好,忙笑着说:“洋人的做派,这就是打个招呼罢了。” 那边秦越又问:“小九,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抵是亲人吧,秦艽看见秦越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悦与挂心,不由得替他们鼻子一酸:丢了小孩儿的家庭,大多都是凄苦的,找了十年仍不放弃的多得是。真要说起来,秦艽、霍三娘、秦家,都是足够幸运的。 秦艽心里难受,正要回答,那边霍三娘却帮答道:“也才回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呢。”是了,将找到她的事瞒了好几个月,人家找上门来了,霍三娘免不得要欲盖弥彰,解释一番。 秦越嘴角勾起一笑,不拆穿,也并不介意:“回来就好,早些迟些,都好。我看你好好的,就放心了。对不住各位,我得赶紧给家里发个电报,失陪一会儿。” 九爷也想趁机跟三娘道个歉,没管束好下人,将这事儿不偏不倚地说给了秦家,可不是大大地坏事了吗? “来日方长,左右你也要留下来过年的,你且去忙,忙完再聚。” 秦越的眼睛却挪不动地儿,看了秦艽数十遍,终于舍得放了手,临别时又抱了一下,还嘱咐:“我这么突然来了,还麻烦你从学校赶回来,耽搁了学业,是哥哥不好。反正要在霍家叨扰些日子的,不急在这一时,你回去上课吧。” 那边霍三娘都笑了:“小九都回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就别折腾了。想必小九也不想上课的。”说完看秦艽讨好地点头,冷笑道:“霁蓝,还不带大小姐回楼上写作业去!” 秦艽想问问九爷搬家的事,不愿离开,忙撒娇道:“姐姐,没什么作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让我留下来,说会儿话吧!难得九哥哥也来了。”雅礼书院是外国人办的,走的是西方的节假日,可是放了圣诞不放春节呢,又不得民心,索性一概都放假。所以早早的就考完试。 可是时局动荡,家长们都忙,担心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回家后,整日没长辈约束,冲撞了洋人长官、地方长官或者日本人就麻烦了。也有政/府那边的建议,希望学生们都好好待在学校做学问,别整日的在校外搞事。所以学校也只好一直开着。 三娘到底心软,便允了她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看不出来,特地解释下:其实三娘知道陈皮成了二爷的徒弟后,态度就松活了点,毕竟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但是鉴于自己追杀过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怨气,所以还堤防着。 突然想起来秦家不能没人吧,所以随便加了个堂兄凑个数。 感谢~ 青栀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6 11:59:35 百岁无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6 17:02:33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59章 秦妹妹 许是血缘上有些联系,秦艽自然而然便与秦越亲近起来。秦越不是九门的人,本不用讲九门的规矩,但上三门是长沙的官家,秦越作为一个商人,又沾着些亲,免不得要上门打个招呼。三娘脱不开身,便大手一挥,帮秦艽在学院请了假,安排她专职陪秦越四处拜访。 先是去了佛爷府上,却说是偶感风寒,不便见客。佛爷多健壮的身子呀,听说肚子被捅个对穿,都能面不改色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公务五个时辰不带歇的,怎么会小小风寒就不能见客?倒让秦家兄妹两人怀疑是不是不被人家待见,被拒之门外了? 还好副官得了消息,特意来会客厅解释,说是自家人,就不瞒着了,佛爷和二爷两人上北平去,为二爷夫人求药了。临近年关,怕下面不安分,就没将这事儿传出去,还全当佛爷仍在长沙坐镇。 这才免了兄妹两人的多心。这样一想,二爷夫人一人在家,身子还不大好,秦越一个陌生的外男贸贸然拜访,也不大合适。三人一合计,便委任秦艽去探病,也好替大家看看夫人情势如何,让大家安个心。 秦艽还想去找陈皮呢,能一人去红府,行事方便,自然顺水推舟应下了这差事。恰好与秦艽混了几天的秦越也说有同学的老家在长沙,正好去找找。 秦艽提了两株百年人参上了门,与丫头一打照面,便知这人参是白带来了。 丫头面色苍白,发色枯黄,眉眼垂垂,招呼一声都像是极尽力才办到的事。大补之物想来是受不了的。这样的境况已远远不能在厅里见客,幸好只来了个小辈,还能半躺在卧室见客,不然真是劳心劳力。 虽然早已入冬,但今年的长沙却并不大冷,一场雪也没下。但丫头的卧室里早早烧上了炭,暖烘烘的,秦艽一进去就感到扑面的热意,才微微站了一会儿,额间就细细出了汗,忙脱了大衣,又敞开里面的银鼠比甲,这才稍稍好一些。转眼看丫头,却不知裹了多少层,不见热的模样,秦艽去捉了她的手来握着,竟是冰冰凉的。 “丫鬟呢?怎么不放几个暖炉子握着?这手冰沁人的。” 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小丫鬟,捧了几个暖炉子,进屋来,给丫头手里、膝盖、腰窝、脚下都仔细塞进去。 “她们不过拿去加炭了,寻常都暖着的。”丫头拍拍秦艽的手,示意她莫着急。 秦艽见她被裹在层层厚袄子里,更显得孤伶伶的一个小人儿,瘦骨嶙峋的,惹人心酸。 “听说二爷和佛爷去帮您取药去了,想必是极好的药,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去北平。等药拿回来了,想必就会好起来的。” “我的身子,我最清楚,外面看着还好,实则里面都是空荡荡的了,什么劳什子的药,不过是一个念想罢了……” “夫人快别说这样的话!”秦艽没怎么经历过身边亲近人的生死,越发觉得心惊。 “好,好。也没什么,我素来就怕冷的,今年尤其罢了。也没个别的症状,想来只是身子虚了些,也或许是今年冬天尤其冷了些。我不丧气,你也别瞎担心。我知道外面好些人关心着我,只是没法见客,还得劳烦你去报个平安。” 秦艽不敢告诉她,今年是长沙近五十年来最暖的冬天,只好咬牙点了点头:“瞧我忘了正事。我堂兄得了消息,特地回来看看我,二爷没在府上,不敢来打扰您,就托我来‘应个卯’。还有九爷、八爷、张副官……还有我姐姐,平日里见面都念叨着您,都盼着您早日康复。过年九门要聚一聚的,今年怕您操劳,佛爷那边又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又逢着我们家有我、有堂兄两位客人,于是大家议定,等两位爷回来,在我们家办。到时候您可要精神奕奕地来做客,好不好?” “好,好。这一年大家都忙里忙外,几乎没凑成堆。明年说不准前边又打过来了,我夜里都听到过一次炮声,怪吓人的……一切都是仰仗着佛爷的布防……听说九爷还要搬家去香港住几年?是该好好聚聚了,一不留神,又是好久不见。” 现在日本兵都还在北边呢,哪里这么快来了长沙?枪炮声不过是演习,丫头过得有些迷糊了。 难得丫头精神足,聊了好一会儿。 丫鬟又进来送药,是前几日九爷开的西药,一直稳着病情的,只是吃了就得好好歇息,秦艽也只好告辞。 丫头吃下了药,才想起来要紧事,忙拉着秦艽的手:“我前几日见陈皮神色不大高兴呢,来看望我,又不愿多说,整日便宿在码头那边。不知遇上什么不快的事了,也不知在码头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们可是吵架了?” 秦艽不知丫头知道他俩的事,还以为陈皮顶多告知了他师父。丫头见她一脸吃惊,笑道:“陈皮都告诉我了,不然凭他自个儿,如何找得到深闺里的你?可不得猴年马月?” “原来是这样……谢过夫人的关心了。我也不知他怎么了,或许就是闹脾气吧。他在码头?我这就去找他!” “既然是有情人,便好好地说说话,可别因为小事闹僵了,这样不值当的。快去吧。” 秦艽见丫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睡着了,心里难过又焦急,只能祈求北平的药有用吧。 ———————— 因为和秦越一起出的家门,所以霁蓝没有跟着,就一个斗彩。斗彩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儿,糊弄两句就陪着秦艽往码头走了。她还拍着胸脯说,什么人龙混杂也不怕,有她在,一个打十个没问题。 到了通泰码头,秦艽有过去码头的经验,看着满眼的男子,也还平静。斗彩反而躲在秦艽身后,害羞起来。实在是太多男人了,一个个的都盯着她俩瞧。 秦艽庆幸,这次不算是一抹黑了。走到码头正门口,被拦了下来。 守门的小子笑得不怀好意:“这位小美人,是来找哪位相好呀?” 这人年纪还小,即使调笑,仍带着青涩,故意装得成熟些,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还会觉得好笑。秦艽忍着笑回答:“我是来找陈皮的。” “舵主?你认识他?你是他的谁?”守门的想了想,舵主身边的雌性生物大概和二爷一样,就是他师娘罢了。可眼前这个看起来,也太小了吧。虽然没见过二爷夫人,但想来二爷也不是这么禽/兽的…… 秦艽也想着,陈皮不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吗?何时当上了舵主?这若是报霍家的名号,免不得他们紧张,以为霍家有何大事来码头找舵主说话。报闺名也不妥。但说个姓,又怕人家懒得通报,只好胡乱攀了个关系:“你就告诉你家舵主,秦妹妹来了。” 那人似是听到了了不得的话:“情妹妹?!”秦艽一听就知道坏了意思,忙要解释。那小子拉了旁边守门的:“舵主的终身大事,十万火急,你先守着,我去去就来!”喊完,一溜烟跑进了码头。 这下,码头里的人都抬头看过来,皆是暧昧不明的神色。窃窃私语着,不时爆出笑声或是“哦~”这样着实阴阳怪气的语调。 清白算是毁了,哪儿有人自称情妹妹的?能怪谁呢?怪这个姓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0章 醋 不多时,就有一人急匆匆赶来,正是陈皮。 陈皮抬头一看,真是秦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跟前,劈头盖脸就问:“你又干嘛来?还不吃教训吗?!” 秦艽被吼得一愣神。还是身边的斗彩忠心护主:“你竟然敢吼大小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还没说完,陈皮已看不下去秦艽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半搂着她,将她的脸按在怀里,往小楼上带去,还抽空吩咐:“把另外一个小姑娘看紧了。谁也别放上来。” 秦艽知道,陈皮怕是又想起汉口的那回事了,也不敢多说,只乖乖被他搂着,上了楼,进了个小房间,这才抬了头。 是个普通的一居室,干净整洁,干净到除了床、桌椅,便没有别的东西。“这是你的住处?” 陈皮只胡乱点了头,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可遇上什么人了?可有事?” 秦艽忙一脸认真道:“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有斗彩跟着,她身手很好的。” 陈皮像听了笑话一样:“身手很好?这时候还没上楼来,还是身手好?不过是些下地的巧计而已。” 秦艽失语:“你可别让他们欺负她……” 陈皮又换了脸色,眼里全是兴味,嘴角勾起很不安全的弧度,道:“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情妹妹了,哪儿敢欺负你的丫鬟?只暂且拦着罢了。” “你你你,别胡说!都怪那个守门的,耳朵不好,嗓门还大!” “哦?我却要多奖他三个月的薪水,这么好听的称呼都听得出来,人才。” “你又不正经!小心我不理你了!”往常不过在床第间调笑,这次却一堆人看着热闹,秦艽还是脸皮子薄了些。 陈皮一听,倒收了笑,冷言冷语道:“是啊,还要提防霍大小姐有了新欢,就不理我这个老情人了……” 秦艽皱了眉:“你又胡说,尽说些没名堂的!” “我胡说?听说你哥哥很多啊?张家的,齐家的……你还成天往九爷家跑……还有个什么同桌天天一起吃午饭……对了,还有一起跳什么洋舞的?又搂又摸的……可不是团团围着你转的新欢?”那些人都是长沙有头有脸的人物,师父不在,他不能给红家添乱,只能暗自忍着。陈皮说得气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有桌上的杯子是散物件,抓起来就砸。可惜杯子就一个,壶拿出去加水了,不在。砸了一个根本不解气,可又没得砸了。身旁倒有个活人可揍一顿,可惜是个娇娇,动不得的,陈皮郁结。 秦艽目瞪口呆,将他的话回忆一遍,只觉得好笑,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看来真是惯出来的!”陈皮将她推到墙边,侵身压了过去,将她牢牢把在怀里,捧了脸咬下去。 虽然两人都还不会换气,但陈皮显然是能憋得久一些的,也不顾她几欲窒息,只顾掠夺,缠着丁香小舌狠吸。 小房间里响起了密密匝匝的吮吸声,秦艽听在耳里,羞得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仍不依不饶地在专属于他的那小片领域耕耘,秦艽的脑袋越发迟钝,如同落了水,溺水般的窒息让她心跳如雷。 好不容易捱过去,陈皮抬起头,舌尖还麻酥酥的,像上了天堂一般舒服得很,却看见秦艽的眼眶都红了,怕自己太过用力,弄疼了艽艽,心里又疼惜不已:“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说了……你答应我以后都乖乖的,我就再也不说了,好不好?不要哭,也不要生我的气……” 秦艽知道他是醋了,哪里会气,只觉得甜蜜又好笑。眼眶红了,不过是他要得厉害,舌根疼,生理反应罢了。 “随便你说呀,他们不过只是朋友,你较什么莫须有的劲呢?” 其实陈皮心里明白的,艽艽怎么会水性杨花呢,只不过看他们举止亲密,心里难受。 “你不要与他们说话好不好?身体更是不要有接触好不好?不要与其他男人独处好不好?” “你也太爱醋了吧,说说话也不行吗?难道我只能跟你讲话,你才高兴?” 看见她姐姐牵着她,他都难受。如果艽艽眼里只有他,聊天说话只有他,整个世界只有他,他才会真的高兴。可是这些不能说,说了艽艽会觉得可怕的。 陈皮勉强堆了个笑出来:“当然不是。艽艽也要交朋友。只是希望艽艽一定要认清楚,朋友只能是朋友,朋友不可能有别的身份,好不好?” 秦艽果然轻松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就这么点小事,你还不来见我,不跟我说话。我见不着你,好想你的呀,你就不想我吗?” “我每天都去见了你的……” 秦艽一想:“好啊,你天天监视我是不是?跟谁吃的午饭你都知道,你还摸进我们学院里?” 陈皮眼神一闪,乖巧道:“这不是想你吗?”说着又去含了叽叽喳喳讨伐他的小嘴,不一会儿,秦艽就娇娇喘了起来,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事儿? 几日不见的两人又亲热好一阵,但秦艽得回去了,太久了,怕霍锦惜担心。 “你以后不许往这边来。这里不是所有人都姓红的,也有我管不住的……我今晚就搬回红府去。师娘身体越发不好了,我也得替师父看着点。你有事找我,就差人传话给红府里叫二两的小厮,他自会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传话。你没事不要独自出门,城里来了许多洋人,都是没规矩的,小心冲撞了。我有空就来你家找你。” 又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秦艽连插话的地儿都没有,只在临走前叫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看着瘦了好多。 ———————— 没多久,二爷和佛爷就回来了,求的药好像是起了作用,听说夫人身子好起来了。只是还不能出来吹风,二爷整日在家里陪着,没人敢没眼色地凑上去。 佛爷带回来个姑娘,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倒是对冤家。听说那姑娘家里是北平的大家,三娘作为九门唯一的女当家,正式地接待了一顿,是个活泼的性子,但也和丫头一样是个好相处的。一来二往的就混熟了,她都跟着秦艽去雅礼学院兼了个“四书”的老师。她家里规矩足,小辈从小都要好好教养的,虽不敢说学出了个国文名家,但她家里出了几个前朝状元的,自然不能小觑。 佛爷忙的事好像有了苗头,听八爷说,就这几天又要下地去,自然是没时间好好聚一场的。也就七八/九三家小辈小聚了一下。 “你说你,突然说要去香港,你把咱们九门提督搁哪儿?以后难道要说八门提督吗?忒难听了。”八爷喝了些小酒,想着什么便想什么。 九爷一笑:“别介。九门还是九门的,你来香港还是找得着我的……再说了,这么大一个家,不是一两天就走得完的,至少也是一两年的事吧……”说着,缓缓吐了口烟,“讲正经的,你跟我一样是家里独苗,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避几年?” 八爷一顿,转眼无奈道:“你瞧,佛爷把我吃的死死的,后天就要跟他下地,我哪儿敢自己跑路?” “得了吧,即使有凶险,想来也是有惊无险的。不然你哪儿敢去?”三娘可不给八爷面子。 “到底是要去做什么?看你们忙活了好些日子。”秦艽也好奇了。 八爷想起了什么,忙坐直了:“佛爷交代的事,我倒差点忘了。我们这次要去湘西。都说‘湘西霍酒香’,这次免不得要踏上你家地盘了,佛爷让我来求个许可。” 原来九门还分了地盘的,秦艽觉得很是有趣。 “湘西?前不久我才去吃了几个大的,你们这又要去?”霍三娘只在意这个。 “原来你前些日子去了那儿?咳,还不是那边有了日本人的踪迹,佛爷担忧,要去查个水落石出才安心。佛爷说回来得了空,自来请个罪。不过不是为了私利,所以还请你原谅先。” “我倒没什么的。只是我们家里人知道了,免不得要闹腾。到时我还是得出来做做样子。佛爷把着军政的,他们也翻不了天。” “得你这句话就安心了。佛爷说了,这趟去怕是没心思捡东西,若有需要,直接去张府库房挑。新月在家的,何时去都行。” “不是说这次佛爷去北平,将家底子都掏了吗?我就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再怎么,还是有东西的。” 八爷却摇头:“这话不假。现在府里的不过几件传家宝,再有,就是新月和二爷补贴的东西。你也别说风凉话了。过去九门都是以霍家为首的,佛爷不过半道儿来的,你家的宝贝怕是没有一家比得上。” 三娘敛了神色,只低低道:“乱世嘛,出风头,不如前面有个人顶着。” 秦艽咋舌,原来九门还有这样的缘故,没听说过呀。 九爷、八爷都一起笑起来,说三娘果然是精明的。 “你一说去湘西,我大概知道是哪儿了。前些日子那几个大的,跟它比,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是外围的虚冢。里面的那个年岁久远,一层叠着一层,我瞧着很是凶险,便没再动。佛爷技高人胆大,还是小心些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1章 商会 话又转到秦越身上。 “一直聊九门的事,你怕是要听烦了。”九爷抱歉道。 “其实有趣的,我看小九也听得津津有味。”秦越忙着给秦艽布菜,并不觉得无聊。 九爷摁灭了烟,犹豫了会儿,还是说:“没机会跟你单聊,索性就问了吧。前些日子,我不小心瞅见你与几位特殊的人走一起的。不知你们什么关系?” 一时间,一桌的人都看向秦越。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瞒着的。想必你们也瞧不上管这等小事。不过是印些传单报纸,宣传下苏维埃的新思想罢了。”秦越说得轻轻巧巧,却让整桌人都笑不起来。 秦艽只是觉得堂兄富家公子形象轰然崇高了好多,这这这,大概就是搞革ming的同志了吧。就说毕了业不待美国,还跑香港去做什么,甚至还进了内陆,哪里有战争就往哪里去,真是 …… 最后还是三娘打破沉寂:“倒没想到你是跟佛爷对立着的。哦不对,应该是与我们,与你自己都对着干。” 九爷叹口气:“我大概猜到了。”又跟三娘说:“这倒不算什么对着干,不过理念不同罢了,以前不也合作过?“ 秦越也笑道:“是与我自身矛盾。但这不是谁对谁错,只是我认为,这是祖国将来的出路罢了,于是为之努力奉献而已。” 八爷干脆举杯:“不说这些了,外敌临头,谁还窝里斗?来,喝一个!” 都是当家的,谁也没喝醉,点到为止就散了。不过最后,九爷又意味深长地问秦越:“你觉得我劝三娘、老八一起去香港,是对,还是不对。” 三娘和八爷也都停了筷,秦越看了眼秦艽,道:“虽然我自个儿‘自投罗网’,但还是希望小九走得越远越好的。事情得一件件解决,每一件事都不是一两年就一蹴而就的。” —————— 其实前些日子,九爷就探过三娘的口风。一是情同手足,总希望都过得好一些。二是他家去了香港,人生地不熟,独木难支,做事难免束手束脚,有个老熟人助力更好。其他几门关系稍显远了些,只好来游说同是小辈的七八门。 当时三娘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情况,凑合着过还行。若要让我为他们做个这样的决定,恐怕他们不肯答应。” 九爷暗自沉思,也不勉强,只回答说,等兵临城下,想必自会答应。 秦艽分析,他们七八/九门,是商户人家,趋利避害是本能。佛爷他们那一挂的,有官衔在身,责任如山,怕是要死守。其他四五六没人敢惹,自有活命的妙计。看霍锦惜态度松动,原本趁着秦越也在,秦艽还想多多吹个枕边风,搭上堂兄的东风,再不济也下个香港去。这下知道堂兄是个将拯救苍生当作自个儿使命的人,怕是不指望他带她们离开了。事情终究还是得让霍锦惜拿主意。 —————— 开了春,美国商会那边给雅礼书院捐了些化学仪器。毕竟书院的创始人、办公人员大多是美国耶鲁的,沾亲带故,常常收到一些捐赠。开学前,学院与商会达成了合作,举办一个开学舞会,不仅是学生、老师,在长沙的的美国商人都会参加。消息一出,同学们都兴高采烈。一是在家里闷了一个冬天,上学前能热闹一场也是挺有意思。二是其中许多学生打算要留洋的,这是一个接触美国友人的好机会。 秦艽十分为难,若是陈皮知道她又跟别人“搂搂抱抱”地跳舞,怕是会醋成一片汪洋。但是好不容易有个“夜生活”,心痒痒地很。仔细想想,美国商会呢,陈皮不会把手伸那么长吧?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陈皮竟然也来了。当然不是被邀请来的,而是单枪匹马、气势汹汹地不请自来。 秦艽正与同学跳得开心,突然门口闹嚷嚷的有些杂音,还以为是迟来的谁惹大家调笑呢,都没在意。 秦艽的舞伴是城里做药材生意的何家二少,正贴在秦艽耳朵边求她看准了丁小姐转过来,就赶紧滑过去换舞伴呢。丁小姐是他暧/昧对象,警察局局长的千金。在学校里面,大家都正正经经的专注学术,他没好意思多表现。平时呢,又都是跟着长辈们参加饭局,哪里敢多说话。要被看见他俩独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说不定订婚、送喜帖了。他俩都是新青年,决意要自由恋爱,不合适尽管分手的,绝不愿轻轻巧巧地就凑合在一起。这下难得有个友谊活动,在场的除了同学,就是洋人,没有爱点鸳鸯谱的长辈,这不,才没跳一两首,何二少与丁家千金眉目传情,转眼就忘了自家舞伴。秦艽跟丁小姐的舞伴不大熟,并不是一个班的,作为一个大灯炮,换了人后就称累,退下去歇着了。 出了舞池,不是满耳的音乐声,才听到边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好些穿着黑色短打的人拦着一人,嘴里说着诸如“先生请不要乱闯”、“再这样恕我们不客气了”之类。 还有人赶来美国商会惹事?倒是稀奇。如今日本侵/略,我们势弱。国际上美国算是中立,提供了不少军/火,算是我们的友军。只要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黎民百姓对美国大兵、美国商人都还挺客气。秦艽好奇地探头望去,托满长明亮的电灯的福,一看还真是熟人! 秦艽一愣,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刚刚跳舞他没看见吧?”,然后才反应过来,疑惑陈皮来干什么,难道不爱跟洋人打交道的二爷府上,也跟洋人做起生意了? 秦艽也没事干,端了杯果汁悄悄往那边挪了几步,权当听个八卦。她哪里知道陈皮耳聪目明的,招子又贼亮,一进门就在泱泱人群里瞧见了她。即使跟人对峙呢,她这样的小动作,尽收他眼底。陈皮心里更添一层怒气,好啊,跟朋友玩就罢了,连洋人的窝都敢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办,陈皮横眉道:“叫裘德考出来,就说陈皮来见,我想他不敢不见。” 那些护院没听过此类吩咐,不知陈皮虚实,犹豫道:“裘先生今夜在宴客,陈先生不如明天再来?” “我看裘德考是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了吧?”陈皮冷笑道。他看着这灯红酒绿,听着靡靡之音,心里不耐,抬脚就踹翻了近处一张宴会桌,上面摆满了小吃,就这么飞了一地,诸位客人受了惊吓,纷纷惊呼。 护院们一看,陈皮竟敢动手,赶紧上前出招,想要制服他。可是陈皮的身手,连二爷都称声好的,区区护院哪里拦得住他?陈皮三下五除二,就将护院一个个扔进了池塘。 遇上拆台的了,宾客都闹嚷起来,又要躲这打飞的飞来之人,又要小心莫冲撞了哪位贵人,场面混乱不堪。 显然主人家得了消息,屋子里钻出一个碧眼金发的男人,焦急地吩咐了下人去安抚宾客。自己忙小跑过来:“是陈皮小兄弟?哎哟,怠慢了,怠慢了。您请屋里坐坐?” 陈皮不过松活了一下筋骨,见人找着了,也就不愿浪费时间,立刻住了手。当然,此时他的身边已全是大喘气的倒地之人。 “裘德考,你可终于露面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裘德考眼神一闪,大概知道了他的来意,想必他知道了自己之前送的“神药”是“吗/啡”了。眼见糊弄不了“土包子”,裘德考却不见惧意,他是美国长沙商会的主席,陈皮不敢动他,不过撒撒气罢了。 陈皮跟着裘德考进屋,秦艽忙转身假装路人,哪知这人路过她时,低低道:“等我出来一起走。” 秦艽一愣:这是在跟我说话吗?又左右瞧了瞧,人们都在谈论方才的灾难,好像在座的,陈皮只认得自己…… ———————— 宾客都没了兴致,陆续离开,渐渐地,剩的人不多。秦艽再待在这儿,就显得有些奇特了。没办法秦艽只好来了外面,坐车里等着。秦艽跟司机解释说,有个朋友被琐事缠着的,等会儿就出来,他家没车,大晚上的送送他。 还好没等多久,就看见陈皮出来了,很是焦急的模样,在张望着什么。 秦艽从车窗探出头来,挥着手:“嘿,这儿呢!” 陈皮一瞧见秦艽,就舒了口气,恩,还是听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始就打算写20w 左右,现在也差不多了,因为没大纲,我也不确定还有几章,写着写着,该结局就会结局啦,总之很快了,希望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今明后三天会日更,算是后知后觉地庆祝自己粉丝12000啦(一个个攒起来的,不容易啊!)谢谢大家支持~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感谢~ 青栀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6 11:59:35 百岁无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6 17:02:33 Kath丶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8-08 11:12:57 第62章 车里 “以为你走了。”陈皮跑到车边,隔着窗对秦艽抱怨。 “里面都没人了。”秦艽解释道。 “你下来吧。” “你上来吧。我也该回家了。送你?” 陈皮突然就觉得烦躁,又是一个家吗?哦,那是她真正的家。以前那个家,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算不得数。 “那你给我下去。” 司机对这位陌生男子,很是警惕,只是大小姐跟他说着话,不好打断。只好一直用后视镜“监视”着。猛不丁地,陌生男子对自己说话,语气还不大好,司机一下就怂了。他咽了口唾沫,复挺起了胸膛:“你是哪位?我们家大小姐要回家了,恐怕不能和你独处!” 陈皮揉了揉额心,这一整天可真是闹心。 秦艽料想陈皮才解决了烦心事,现在恐怕极不耐烦,忙对司机说:“你别担心,就说会儿话。劳烦你稍站一站。” 大小姐都发话了,心里再嘀咕,司机也只好暂时照办。 哪知刚下了车,侧站在门边,就听身后那个男人又道:“站远点。” ———————— 陈皮上了车,径直将秦艽搂进怀里抱着。 秦艽吓了一跳,又安慰自己,幸好司机走远了,若被他看见了,可不得吓得尖叫:“我家大小姐可是你说抱就抱的?!” 又耐心等了等,陈皮就是不开口,秦艽看天色实在晚了些,只好催促:“怎么了?不是说有话要说?快说呀!” 陈皮在她肩上叹口气,闷闷道:“师娘怕是不行了。” 年前去看她,就觉得病入膏肓。可是前些日子听说吃了药,好转许多,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带回来的药,师娘吃了两次,就不愿再吃。整根还给了佛爷。说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用了确实没效,就不好再浪费,希望佛爷收下,也算替二爷还个情。” “这……只是我看佛爷并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我猜想,师娘的意思还是放心不下师父。这次师父随佛爷去湘西,正是师娘力劝。说是为国为民,不许师父再推辞。可是到底凶险,师娘还了药却不许我们告诉师父,只装作好转的模样,一是不让师父担心、分心,二是还个情,盼望佛爷在危急之时能搭救师父一二。” “夫人真是……我看他们九门情义很重的,哪里会见死不救呢?这可不是埋汰佛爷吗?” 陈皮分开他俩,抚着她的脸,眼神流连在她的眼、鼻、唇,隐隐带着些浓重的忧伤:“你想不明白了吗?”见她懵懂的样子,陈皮心里如针扎的难受。是啊,他们俩从来都不一样的。他对她,她对他,想来也不是对等的。他能立刻懂师娘在想什么,而她不明白。可是这是自作自受,甘之如饴的,不能怪她。怎么可能怪她呢? “师娘很爱师父。为了师父,会有旁人看着没有必要的担心,会做出旁人不能理解的事,会牺牲掉她该得的,会奉献她所珍视的一切,会想尽办法匀出一些师父可能并不需要的东西。她这样,我才不能告诉师父,而佛爷同样也是只有默许。” 秦艽似懂非懂的,只是看陈皮难得有些哀愁的模样,有些慌张:“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难过啊……其实,说不定,还是能好起来的。”说完,自己都没自信。 “前不久,是好些了的。” “是吗?怎么了?” “裘德考骗我。是吗啡……你知道吗/啡吗?” “我知道,”秦艽喃喃道,“跟鸦/片差不了多少。” “是我让师娘在最后的一程,失了体面。” 秦艽大概猜到了些,陈皮哪里知道吗/啡,大概是被裘德考骗了。 “不知者无罪,你不要太自责了,至少你让夫人舒缓了些,不是吗?”秦艽看向陈皮的双眼,里面翻腾着滚滚的情绪,他把它藏得很深,但是秦艽看得出来,因为她原先看到过一次。那是无助与后悔。 秦艽有些手足无措,她向来不知如何安慰人的,尤其是陈皮。他有一面墙,隔绝了所有弱势的表达,他的忧伤都是虚无缥缈的,她抓不住。每每这种时候,她就显得尤其笨拙。 真要感谢陈皮是一个很快治愈自己的人。他再抬头,又是不可一世的模样,浑身的刺又张开:“是裘德考。是四门。” 秦艽一愣:“什么?跟四门有什么关系?” “九门有规矩,不干有损国体的事。他们却碰了鸦/片。碰了让万万亿人陷入如此境地的鸦/片。” “裘德考说的?他是不是说吗啡是四门提供的?会不会是挑拨离间?” 此时陈皮又恢复了对她独有的温柔的模样,摸了摸秦艽的头,一笑:“九门的事,我不会如此武断。他的一面之词,我就听着玩玩。不过我是要查的。” “我相信其他几门的人是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的,尤其是佛爷和二爷。若真有此事,不知藏得有多深,连佛爷都能瞒住……你……”秦艽的心半悬在空中,没个底,晃悠悠的,总觉得心慌。 “你放心。我会小心。不早了,也该放你回去了,不然你的司机怕是要疯了。”陈皮看向车外鬼鬼祟祟地探头想看清车里的司机,一笑,“不过,晚上乖乖等我,还有话要说。” ———————— “艽艽。”陈皮从压抑的喘息中叫她,沙哑的声线就像带着钩子,疏懒而缱绻,轻轻挑动着秦艽的心。 “你有完没完……明明之前都……现在又来我家做什么?不是有话要说吗?”秦艽原以为陈皮晚上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一进屋就又滚到床上来。 陈皮贴着她的唇瓣,边摩挲,边道:“又看见你跟别人跳舞了哦。还靠得那么近……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你看见了?!”那么多人,如何就能偏偏看见她呢?秦艽有些疑惑与惊讶。 陈皮撑起身子:“怎么?没看见的话,你还要继续瞒着我?继续和那些小白脸耳鬓厮磨?” 又不是真的背叛陈皮,所以秦艽只觉得好笑:“小白脸?谁都没有你小白脸吧?” 却没想陈皮收起了玩味的笑,不再质问,一手同时扣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固定好位置:“越来越不乖了。” “哎,不是……他……” “不许在我床上提别的男人!不,任何时候都不许!” 说完便埋头在秦艽的嘴里,探舌兴风作浪,不断刺激着秦艽敏感的感官。他吻得凶狠,秦艽溃不成军,被迫仰着头,去承受他疯狂的,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亲吻。 秦艽呜呜咽咽地喘着,软在他的怀里,心里只想:“管他怎么想呢,要不我就从了好了……” 可是陈皮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若不解释清楚,想必会记恨一辈子。 于是她开始挣扎,她想好好说清楚。陈皮终于从她嘴里撤出来,唇齿间拉出细细的一段暧昧的银丝,他伸过舌头舔过嘴角,眼神沉沉,如深夜的海,压抑着滔天的浪涛:“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秦艽三言两语解释一番,是陈皮误会了,人家喜欢的不是她。 陈皮听后,像被顺了毛的大犬,眼里有了些满意的神色,不免又为之前二话不说就将秦艽摁在床上的冲动感到尴尬。不过转眼,便又收起尴尬,理直气壮道:“不管他喜欢谁,你也不应该靠那么近,不应该和他跳舞……” 夜很深了,秦艽的闺房里点了一盏小小的桌灯在床边。那灯年岁有些久了,并不光亮如昼,反而有些昏暗,正好做起夜照明的小夜灯。秦艽躺在陈皮身下,灯光隔了一层床帘,更显旖旎,秦艽看着上方的陈皮,有些失神,少年长得很好,在柔光的加成下,微挑的眼角,水光湿润的嘴唇,放肆的眼神,专注热烈地喋喋不休,餍足又同时带着些不满,真是绮丽的一幅画。 被他生吞活剥了也没关系。秦艽如是想。 陈皮又提了好些要求,看见秦艽发怔,终于静了下来。 “真想吃了你,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陈皮含住她的唇,变得温柔许多。 感受到秦艽没有反抗,陈皮终于对眼馋了很久的地方,下了手。 “嗯……你在摸哪儿?!” “还是一样的软……” “唔!你别乱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始就打算写20w 左右,现在也差不多了,因为没大纲,我也不确定还有几章,写着写着,该结局就会结局啦,总之很快了,希望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明天也会更新,收藏破1300啦,谢谢大家支持~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被锁章节群:279859275 !!!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3章 颤栗 此处省略两千字。 请看作说。 —————————— 转眼到了初夏,佛爷和二爷频繁去湘西,终究没瞒住那片区域本来的主人——霍家人。三娘早就得了佛爷的“请示”,听下人从湘西赶回来汇报,也只好表现出吃惊和愤怒的样子来。好些个姨姑天天来吵,一句句指责的都是三娘不硬气、不争气,佛爷掌握着长沙军政,你把九门之首暂且让给他就不说了,如今竟让佛爷欺负到家门口!纵使佛爷不好惹,霍家总可以分一杯羹吧? 霍三娘头疼不已,那样诡异的大墓,以二哥的身手都得不了好,她才不想去掺和。于是当着全家的面,将闹得最厉害的几位姨点出来,又加派了许多徒弟小厮,鼓励他们去争口气回来。 那些人不知其间凶险,只想着连佛爷都亲自前往,想必是有不少好东西。三娘马虎,一个心腹都没派,那岂不是海深任我游了?等自己回来,从指缝里漏一两个瓶瓶罐罐的献给中馈,其他的还不就是自己的?捡了大便宜了!于是一个两个的,都乐呵呵地打包出发。 解决了此事,家里都安静了许多。麻烦就丢到佛爷那处去,想来他手下兵多,随便吓唬吓唬,也没人敢插手,就当作佛爷借地的租金吧。 又一日,宣黄汇报完家事后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三娘有所察觉,便叫秦艽回楼上去玩。 等秦艽走后,三娘问道:“说吧,还能有什么事让你难成这样?” “倒不是难。只是不知道这事儿您需不需要知道。” “左右也不耽误事儿,你就直说吧。” “最近有件奇事,陈皮那小子不知怎么的,惹到了四爷。这二爷才走,四爷就开始攒着劲地弄陈皮,今儿上午不知寻了什么错处,竟将他害进了牢里,听说动用了很毒的刑法。” 三娘皱眉:“九门有什么恩怨,都是摊开来讲的,大家伙一起评点,谁对谁错,错的低个头就好。若说不通,再请别的当家做个见证,签个生死状,打一场了事。这怎么解决都好,怎么能扯进官司呢?这不是叫外人笑话?” “是,正式这个理。所以我不得其解。佛爷、二爷不在,城里能管事、愿意管事的不过就您一位。所以不知三娘怎么想,可要插手问问?” 三娘沉吟道:“他们俩能有什么矛盾?不过也是生意上的争执罢了。闹到政府去,大大的不好。” “那三娘,是要管这事儿了吗?”宣黄很是纠结,“虽说陈皮好像与我们小姐没有联系,可是我瞧大小姐总爱往红府跑,说是看望夫人,可这醉翁之意……” “哼,陈皮终究是个隐患……但他究竟是二哥的徒弟,若见死不救,二哥回来了也不好交代。就再等上几天,等他受些教训,我们再过问。” “那大小姐那边?” 三娘挑眉:“怎么?你还想告诉她?” “不是不是,那都瞒着了?” 三娘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没料到她所担心的两人私会一事就是现实,所以秦艽很快就知道陈皮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被锁章节群:279859275 !!!!!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4章 入赘 好歹陈皮是二爷的徒弟,被老四扔进牢里,大概也是教训教训。可三娘没想到,陈皮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三娘皱眉:“怎么弄成这样?真是老四干的?” 身旁的霁蓝也有些惊讶,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此间恩怨。 两人一进来,本垂着头,半死不活的陈皮就睁开了眼,抬头一看,是霍家的,又将头垂了下去。 三娘见他这番动作,心里不快:“怎么?不待见我?” 陈皮实在没甚气力,好不容易喘匀了口气:“是艽艽求您来的?” “想得美!是我自己来的!跟小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三娘恨恨答道。 霁蓝在一旁听见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陈皮一笑,又惹得胸腔的伤口牵扯,咳了半晌。 “行了,瞧你可怜的样儿。说吧,和老四是什么纠葛,竟然闹得这番下不了台?他连你师父的面子都不顾了?” 陈皮也不答,问道:“今日您来,有谁知道?” 三娘会错了意:“你可别痴心妄想。我说了跟小九没关系,我自个儿来的,她可不知道!” “好,好……佛爷回了吗?” 三娘挑眉:“还没回,不过也快了。听你的意思,难道只有佛爷能救你?看来你可把老四得罪狠了……你且说说吧,我们霍家也不是没本事的。既然是二哥的徒弟,我再怎么讨厌你,也得将你捞出去才是。” “是,我倒忘了,过去九门之首一直都是霍家……”陈皮思量一番,担心佛爷和师父回来,自顾不暇。可又担心这不是江湖面上能解决的事。于是只好折中,道:“四爷在卖鸦/片,我查到了证据,抓了他把柄。他正是想逼我说出证据在哪儿。” “什么!你可不要开玩笑!” “您听我说。他和洋人有勾结,不是我们内部能解决的事,所以我这么耗着,等佛爷回来主持。但佛爷此去凶险,不知回来是什么光景,还请霍大当家能未雨绸缪最好。” “就说怎么会如此反常。这样的事想来你也不会乱开玩笑。只一点,证据可藏得严实?” 藏在了毫不相关,又极安全的地方,老四想破脑袋也必定找不到。“等佛爷回来,我亲自去取。” “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他不说她也不问,并不是不信任,而是重要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瞒过去的概率就越高。“等佛爷回来,我第一时间跟他说。你师父知道了,想必也立刻会求佛爷带兵来将你放了。这些日子,你就暂且受着,可别捱不过去。” 三娘瞧他血淋淋的模样,不禁一叹:“速来知道那三家手段阴狠,没想到对自己人也下得去手。你瞧你自不量力的样儿,真查出了些什么就自个儿往前撞?还不撞个头破血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小小的后辈,还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应付?也不掂量掂量,没点自知之明……” 陈皮这才知道,秦艽所说的,三娘说话能把人气死是什么意思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挖苦他两句才愿意走。 ———————— 三娘悄没声息地探了监,一是去佛爷府上跟新月透了个底儿,佛爷回来最先见的,定是新月了,还得她相助传传话;二是去了趟九爷府上,人多力量大,有九爷坐镇,心里更踏实一些。 两人一番部署后,天色也晚了,于是留了三娘吃饭。 “听说你与二爷冰释前嫌了?” “你倒是很爱这些八卦嘛?” 九爷扶了扶眼镜,笑道:“这不是要友爱九门,团结九门吗?” “本来也就没什么的,不过觉得厌了。下面的人倒紧张得很,生生把事儿闹得要紧起来。” “哦?这么说来,倒不再想着嫁去做姨太太了?” 三娘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你乱说什么!我去当姨太太?你疯了吗?” 九爷把玩着手里的雪茄,却不点燃,只笑:“你那时要死不活、万念俱灰的样儿,可不就是当个姨太太也值的意思吗?” 三娘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你再这么说话,是想与我绝交?” 九爷笑得前仰后合:“你可仔细点,这可是专为你来做客备的一套粉彩,缺了角,你我都得心疼……你能想开就好,毕竟人家小两口,四年抱三,可恩爱得很,哪里有姨太太的位置?” “你还真是说上瘾了,张口闭口姨太太……” “好了好了……事情都说开了,那你如今什么打算?满城俊杰还等着你挑选呢,你还要往后拖?” “这么快又操心起我的婚事了?你还是先顾顾自个儿吧……哎,不对,我倒忘了,你家小姑娘多得是,可没人催你。只是你也不该胡闹了,怎么着也得挑一个明媒正娶回家吧?满屋子的女人却没个主事的,难免不妥贴。” 九爷的眼镜在灯光之下闪了闪:“她们都是些苦命的小姑娘罢了。以后有喜欢的,免不得要发嫁出去。我可不敢乱来,没得耽搁了她们。” “你这么却有些凉薄了。我记着有好些个跟了你好几年,却没个名分,看着很是可怜。” “本来就算不上有名分,何谈给名分呢?我只将她们当做丫鬟妹妹。” “哦?你还是个多情种?这么多小妹妹还坐怀不乱,可真会说笑。” 九爷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你也知道我家姐妹多,男丁又少,从小父母都是教育我要好好看顾姐妹们。这养成了习惯,瞧见可怜的姑娘便捡回来。一来二去就多了,只是都在院子里干干活。你瞧我谈事,身旁从来都是小厮的。” 九爷难得解释得如此认真,三娘倒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好啦好啦,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好好想想如何跟未来嫂子解释才是正道理。” 九爷低头笑着,扶了扶眼镜:“可不是吗?”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长辈催得紧,你也帮我看看?其余都不打紧,要紧的只有一点,生的孩子得跟霍姓,还得入赘……唉,我们家规矩怪……不过你已将许多姐姐嫁了好人家,想必说媒一事很是擅长了,你可得帮我这个忙。” 九爷看着霍三娘,满含真挚,眼里是势在必得的神色:“这没什么。你们家女儿当家,生的女儿跟着姓霍,儿子嘛,跟着父亲姓就好了。你放心,定要将你嫁得漂漂亮亮的。” “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儿,想必心中已有人选?那我可就放心交给你了!” ———————— 也没多久,佛爷一行就回了城,不知遇上了什么,一行人都病怏怏的,尤其是佛爷,几乎是昏迷着被抬进了家里。还好新月知道轻重,硬是撑着让佛爷下了命令,派张副官去将陈皮提出来。只是陈皮虽能抗,还抗了大半月,但到底伤了身子,连忙送进了医院。失血过多,也是昏沉沉的。这样也好,方便了张副官派了重兵保护着,佛爷回来了,老四也翻不过天上去,想来也不会有大碍。 秦艽哪里见过陈皮这般虚弱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霍锦惜、副官、八爷、九爷都忙碌得很,没人管她,她便收拾了衣物,跑去医院加了个床,守在陈皮边上。 二爷一回来见了丫头,就知道她身体不妙,一时间眼里谁也看不见,一心就陪着丫头。这佛爷倒下了,二爷不管事,新月一心调遣人手想办法救治佛爷,八爷有好些事情要研究,查四爷的事就摊在了霍三娘、副官和九爷的身上。好歹佛爷将大权交给了副官,所以调查还算顺利。只是霍三娘担心老四狗急跳墙,报复陈皮与秦艽,重点是秦艽,陈皮不过是二爷略提了提,也只好一并护着。 于是派人将陈皮、秦艽从医院接回歌扇楼,有楼在,院子里有八爷的奇门遁甲,院子外是霍家人,府外是佛爷的人,整个长沙城怕是都没人敢找麻烦,三娘这才放心。 好些证据,譬如账本,往来信件,也不知陈皮到底藏在了哪儿。总之他出来么没多久,还病怏怏地歇床上呢,就拿出那些证据交给了霍三娘。查是查得差不多了,九门人一举端了老四的鸦/片馆,断了进出货的路子,也顺藤摸着了与英领事馆的联系。只是外交事务方面,他们插不了手,只能在长沙坐个镇,威慑一下洋人,让他们不敢放肆。佛爷清醒时也留了话,说老四既然是九门人,就不能直接杀了了事,还得九门一起审审,再选举个新四爷出来才好。 也是这个理,老四家的产业可不能任它荒废在那儿,无论如何也得继续提溜着,九门提督,缺一不可。 大家都忙,这事儿也就搁置了,只将老四围困在府里,等佛爷醒后做个裁决。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第65章 杀四 “你怎么又来这儿?医生说了要静养,你赶紧回你的床上去!”秦艽拿了绷带正要去给陈皮换药,哪知房里没人,跑来自己的闺房一看,果然又凑到这儿来了。 陈皮站在书桌前,翻看着秦艽的作业:“你去雅礼书院就是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但你还挺认真的,笔记都写满了!” 秦艽过去一看,是昨晚写的数学作业还没收起来:“这是算术。你没事儿也看看呗,本来也是应该上学的年纪……好啦,快跟我回去躺着,该换药了。” 陈皮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将下巴撑在秦艽肩膀:“每次来都是大晚上,还没好好看看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呢……就在这里换嘛,这里又不是没有床。”说完还恶意地凑到秦艽耳边一咬。 秦艽气得倒退,想推开他,哪知才退了一步,陈皮就像没骨头似的,跟着往下倒,秦艽又赶紧去扶他。 '哎哟,疼!” “哪儿?哪儿?” “你快帮我拆开看看,是不是又裂开了?”说着就自个儿往床上倒去。 “你快起来!要被霁蓝她们看见了,有你的好果子吃!”虽说陈皮搬进了歌扇楼,可是三娘仍旧防着他,将他安置在了二楼的边角,可也架不住在她们面前半死不活的陈皮,没几日就能下地乱跑。 “没事儿,你没瞧我前几天表现多好?霁蓝都没守着了,外面忙去了。斗彩那个小丫头,用了点迷香,没个把时辰醒不了。”陈皮快手快脚地扒了衣服,扯了绷带,坐在床上闪着亮晶晶的眼镜邀请她上来。 “你……你伤还没好,又想……又想做什么坏事……”秦艽又气又羞。 “不做什么啊。不是等你上来给我换药嘛。”陈皮眯了眼睛,歪靠在枕头上,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秦艽看着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疤,又觉得心疼,还是脱了鞋坐上去。 没想到陈皮果然乖乖的等她敷药、缠绷带,倒还真没有动手动脚。 “你倒是好得快。原先看着半条命都没有了,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现在几乎都结了痂,应该没什么事了。” “可是我还有些发热呢。” “又烧起来了吗?先前的退烧药还有呢,我去给你拿些来。”秦艽摸了摸陈皮的额头,倒也不算烫,可能伤口太多,难免有些炎症,才引起了发烧。 陈皮却一把捉了秦艽的手:“吃什么药,出身汗不就好了?” 秦艽眼前一花,就被陈皮压在了身下,只来得及叫出“你敢!”两字,就被陈皮堵了嘴。 满满的都是药味,啧啧的亲吻声中夹杂着他断断续续的质问:“我敢,又怎样?要……把我交给……她们吗……你忍心吗……还不如……让我死在牢里……” 真拿他没办法,“你别把死挂在嘴边……唔……” 陈皮揪卷起她的小舌,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愿拱手让人,一寸一寸地仔细舐咬。秦艽被塞了满嘴,大张的唇包不住的唾液从嘴角渗了出来,又被陈皮全数吮/吸得干净, “听我……唔……说……啊……她们回来了,可怎么办……嘤……你停下啊……别摸那里……唔……” 他的手已经坏心眼地攀上了秦艽的胸,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巧巧地抚弄着,又像是对待仇人一样时而大力揉捏,“真可爱……” 陈皮好不容易移开了嘴,秦艽愤怒道:“闭嘴闭嘴!你摸就好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陈皮轻笑,看着秦艽水淋淋的唇,又埋头将粘液舔舐一番。 隔着衣裳的摩挲,隐晦却更添情/色,似乎是为了补偿他视觉上的损失,那处蓓蕾在他的勤劳下娇娇挺立起来,去蹭陈皮的手心,他的眼神一闪,伸出指尖掐了掐乖巧的乳/尖,坚硬的指甲甚至陷进了女孩儿十分小巧的乳/孔,不管有心或是无意,秦艽都被激得上身一弹。 “啊……唔……” 陈皮停了手,抬眼笑道:“就这么喜欢?” 秦艽满脸潮红,伸手去捂了陈皮的嘴,将他往后推:“我不要你了,你给我下去……” 哪里抵得过陈皮的力气?陈皮将她的双手都攥在手里,放在心口上,侵身压上去,凑到脖颈轻舔,“才将你伺候舒服了,就不要我了?艽艽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嗯……我又没让你……伺候……啊……”却不防这个浑蛋下身一挺,竟开始在她的小腹上磨蹭。这突然的进犯让秦艽惊叫,在陈皮的耳朵里便是娇媚的轻泣了,顿时更来了劲。 陈皮将艽艽的双腿抬起,将自己的庞然大物挤进了腿根中心,也不再摸索,就掐着艽艽白嫩嫩的大腿里外蹭着。 □□的炙热在娇嫩的花瓣上磨蹭,没多久就带出了些些濡湿。秦艽被这刺激得腰都软了,塌在床铺上,再没半分力气,腿也软软地搭在陈皮的肩上,任他为所欲为。 秦艽瘫软在床上,身上的那位却越战越猛,将手握住艽艽的小屁/股,死命地往上抬,好让他更紧密地蹭在她的花瓣上。 少年的喘息灼热地要将这片小天地的空气都要点燃,平时波澜不兴的眼眸里闪烁着浓厚的情/欲和小孩吃到了糖果一般的兴奋。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想钻进身下姑娘的身体,去探索未知的美妙。可他咬牙忍住了,就在外面蹭蹭也好。可是心里那股憋闷只好发泄在唇舌上,下身不停地冲撞,上身压了下去,将脸埋进了那幽香的小小沟壑里,像吃着夏日街头小吃里的细细冰沙一样,灵巧的舌头竭尽全力地去品味这香甜,发出阵阵的叹息。 猛地,秦艽绷直了脚尖,将两腿间的陈皮紧紧夹住,发出了甜腻的喟叹。陈皮急喘着气,身下动作更大。一手探入艽艽早已凌乱不堪的胸衣,抓揉着软肉,磨着掌心的硬硬的乳/尖被他肆意牵扯着,惹得秦艽断断续续地呼痛。 “别了,别了……” 猛烈的冲刺之后,陈皮圈着艽艽早已汗涔涔的双腿,低吼着射出了浊液,黏黏腻腻地糊在艽艽的小裤上、大腿上、小腹上。 欢爱过后,陈皮果然是出了一身汗,连厚厚的绷带都有些浸湿,他低头去看最淫/糜的地方,单薄的小裤子被两人的液体浸透,几近透明,显现出了下面瑰丽的风景,被欺负得红艳艳的,好不可怜。陈皮喉头一紧,下腹又渐渐热了起来。 陈皮想: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秦艽被陈皮闹得成天躲在学院里,都不想回家。一回家,三娘若在,他还消停些,若不在,可真是要上天了一样,整日黏在秦艽身边。秦艽要做作业,那好,将她抱在大腿上,嘴上说着你尽管认真做你的作业,手上却不老实,一会儿摸摸上头,一会儿摸摸下面,最后都是以躺在一处厮混才作罢。 没过多久,就出了大事。丫头终究没捱过去,还没入冬,就这么去世了。听说二爷也是一病不起,陈皮自然不敢再装病,忙收拾了一下就回了红府,去主持内外。 佛爷那儿据说是求到了名医,新月、副官都陪着出城去医治。城里军政便由三爷扛起。霍家又寻了几处大的,求了三娘去下地,本来要带八爷去的,可八爷才回来不久,心里后怕,最近不愿出山,恰好九爷说家里无事,便难得亲自跟去了。 陈皮也是忙里忙外的,秦艽难得得了清闲。 忽有一日,来上课的齐铁嘴凑到秦艽跟前,神神秘秘道:“你家那位,气性可大,昨晚摸去了老四府上,砍瓜切菜一般差点灭了人满门!”因着陈皮受伤住院,秦艽巴巴地跑去陪床,全长沙都知道二爷家的陈皮跟三娘家的小九姑娘原来是一对儿啊。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千错万错不都是四爷一个人犯下的?” 八爷却满不赞同的神色:“佛爷、二爷,包括你姐姐,将此事搁议,就是因为换一个当家的,着实难。选谁都得闹腾一番。这样的时候闹起来,岂不是给外人可乘之机?这大概也是二爷的意思,由陈皮出手,将核心的人都除了,再随便选个谁,也没人敢闹。” “这……这……你们的事,我是不大懂的……陈皮没有受伤吧?” 八爷见秦艽转瞬就换了关心的重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他能有什么事?一个人挑了起码三十多条人命,谁还敢惹他?”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被锁章节群:279859275 出本讨论群(专属结局和肉番外):549808443 第66章 早生贵子 九门的人没想到,陈皮竟然说要自己当这四门当家。 当时二爷听了后,咳了许久,斥道:“胡闹!” 陈皮长跪不起,只拱手道:“徒弟想娶霍家大小姐,能让霍三娘看得上我的办法,要么跟她平起平坐,要么比她还高。比她高是没办法了,现如今却有办法跟她平起平坐,我是不会放弃的。规矩不是说了吗?谁能杀了上任当家,便可取而代之。还有谁想当这四门当家,我杀了便是。” “九门提督,从来都是一代代传下来,从未有外姓人取而代之的说法……你,你若想做当家的,红家的也未尝不可……” “师父尚在,就不要说笑了。没发生过,就不能发生了吗?就算师父不同意,我若让四门上下都同意了,您还能阻止吗?” 二月红自然知道陈皮的本事,摇摇手:“罢了罢了,你跟你父亲一个德性……想做就做吧。佛爷不在,我点个头,别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你要如何坐稳,坐长久,不是件简单的事,全得靠你自己。” 陈皮眉毛一挑:“谢过师父了。没有金刚钻,也不揽瓷器活。既然当了,做得不好,做不下去,也全是我一人的责任,不劳师父费心。” “你要娶小九,我去好好说说就是了,何必……”二月红捏捏鼻梁,很是头疼。 “师父您说过的,我自己更厉害些,比您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是,是我说过……这么着,码头上的事你可不能不管了,我们二门,还有你四门的事你都一并接着,都是要紧的。我……我准备去陪陪你师娘……” “师父!您……”陈皮受了惊吓。 “是我没说仔细,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去守灵。总不能让你师娘的墓被宵小扰了清净。” ———————— 就这么,等三娘和九爷刚回来,就得知了两件大事,一件自然是陈皮当了四爷,从此四门改了姓,第二件却是南京发生了大事。 消息传来时,九爷还不愿相信,毕竟是去日本留过学的,哪里会料到战争会将人性泯灭至此呢? 不过都发生了这样的事,九爷也改了计划,最近老爱往歌扇楼跑,一来就和三娘俩人密谈许久。 渐渐地秦艽也觉出味来,问三娘:“姐姐,你和九哥哥每天说什么呢?连宣黄、霁蓝都不能听?” 三娘有些语结,只囫囵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作业写好了吗?” 秦艽有些委屈:“聊聊天都不行吗?一聊天就说作业,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起身就要走,三娘忙捉了秦艽的手。 “哎哎哎,才说几句,走什么走?你给我坐下……好吧,还不是这次一起去下地惹出来的事。” “什么什么?”秦艽燃气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九爷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这次偏要跟下去,跟下去吧果然就出了事,算是我救了他一命。然后呢,他就嚷嚷着要以身相许报答我……你说这好不好笑?”霍锦惜别扭地说完。 “哦,这样啊!这不挺正常的吗?家里不是挺催你的?你不如就……” “正常什么正常?什么年代了,我与他又是什么情谊?不过救了一命谈什么报答?” “对啊,九门的情谊为何要谈报答呢?就你知道,九哥哥不清楚吗?那他为什么还要缠着你?” “我怎么知道?就跟吃错药了一样……”话还没说完,霍锦惜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多明显啊,多简单啊,秦艽都猜得到,没道理霍锦惜猜不到。 “反正你也没喜欢的人,不如就试试喜欢你的人呗。九哥哥家大业大,有才有貌,年岁相当,脾气温和,学业有成,算是良配吧?” “小九,你莫要开玩笑了。”霍锦惜却正了脸色,不愿再谈。大概是近乡情却,深究起来怕不好意思见九爷。 “好好好,我是开玩笑。那……九爷也是跟你开玩笑吗?”秦艽眼珠子一转。 “你还说!”霍锦惜难得地有些脸红,被人喜欢总是一件让人小得意的事。 “哼,你就冲我撒气吧。你若不愿意,也不会任由他来家里闹这么多天。聊什么呢,能聊几下午都不厌?若是心里讨厌,早在霍府门口就派人挡住他了……” 好歹也是个少女情怀的大姑娘,被戳破隐秘的心事,恼羞成怒。于是霍锦惜反而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讲这些事。那我就要讲讲了。你那位没事儿就跟猴子一样窜到咱们歌扇楼来,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看他规矩,我早把他剁碎了扔去老吴家喂狗!” 秦艽缩缩脖子,哎呀,姐姐知道的呀……可是姐姐好像不知道陈皮其实真的很不规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只不过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纸罢了……秦艽很是心虚,呐呐地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扭捏道:“他平日里忙,来找我说说话罢了……他……很守规矩的……你不要难为他……” “哼,他倒是能耐,见天地往歌扇跑,还真如履平地了?简直不把我们霍家放在眼里,改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哎呀,姐姐!他……他不过就是功夫厉害一些,没有不敬的意思……” “哦哟,是是是,就他功夫好!就用你说的话来说说吧,他没家没业的孤儿一个,没上过学,恐怕字都不识,脾气……脾气我还用说吗?整个长沙城都知道不要惹他四爷。有什么优点?好吧,相貌还过得去……那你说说,是不是良配?” “孤儿……孤儿不好吗?九哥哥难道不是?我同姐姐一样,嫁过去也不会受婆婆的气呀!他识字的,还会打算盘!都是我教的!他对别人……是凶了点,但对我好啊!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霍锦惜瞧她难得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哪里还有平时听话的乖巧模样,心里气得很,伸手就去揪她腰上的软肉:“你成天不好好做作业,还教他!他那么狠毒的人,要是不对你好一点,怎么把你骗到手?你等着吧,他功夫我可打不过。他以后现了原型,若要欺负你,没人能救你!” “哎哟,哎哟,疼……”秦艽被追着掐了好几把,眼泪汪汪的,“他才不会欺负我……”说着见霍锦惜作势还要上手。 秦艽忙抱了霍锦惜的手臂:“好姐姐,好姐姐……我有这么个厉害的好姐姐,他哪里敢欺负我?他若是敢欺负我,你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被这么一哄,霍锦惜也不好掐她了,喘口气,道:“他对你好不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二哥都与我说了,他去争取了老四的位子,就是为了你……可是他千好万好,都是一个刀尖上讨饭吃的,你跟了他,哪里会有好日子过?我看啊,你同学里的公子哥儿有几个倒是人品不错的,不如……” “你一会儿说好,一会儿又说不好,到底几个意思?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哼,我同不同意有用?人家都登堂入室了,我还能说什么?” 提到这茬,秦艽总会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只嗔道:“反正,别人千好万好,都……哎呀,就是脸比不上,哪儿也比不上!” 霍锦惜觉得一阵头晕:“是是是,一张脸就把你哄得团团转!瞧你出息的!” 秦艽一吐舌头:“难道九哥哥不好看吗?难道你就没喜欢九哥哥的好相貌?” 怎么又扯了回来? “你住嘴!给我过来!看来得好好教训你才是,一张嘴乱说话!” 秦艽忙往三楼窜,还不忘回头揶揄道:“那祝您和九哥哥终成眷属,早生贵子啦!”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被锁章节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7章 一身好本事 “九爷您就开门见山吧,也不用弯弯绕绕了,大家都忙。” 受了陈皮的冷言冷语,九爷依旧不改儒雅风度,微笑道:“是,不好多耽搁四爷的时间。不过今日却是受旁人所托,来与你说说心里话。” 陈皮终于上了心,眉毛一挑:“哦?是哪位不方便过来?” “来到是方便来的,只是话不好说……” 陈皮已经大概猜到了,与九爷关系好,又与自己有关的,不外乎霍家。秦艽是天天见的,没道理找别人传话,那就是霍三娘了。三娘也是爽利性子,到底什么事还得托别人来讲?要说谁更好说话,显然是师父,三娘为何寻了九爷来?陈皮很是疑惑。 “九爷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九爷也想到了这茬,一向魏晋风度的九爷竟然难得地流露出了羞赧的神色,更是困窘地搓了搓手。“这个,就是三娘的好友嘛……言归正传。这不是听你师父提起过,你挺着急的,三娘才让我来跟你谈谈……你也知道如今形势严峻,三娘与我都决意一起去香港生活,小九,”说到这里,九爷抬眼看了看陈皮的神色,倒还平静,于是继续说下去,“小九,自然要跟着去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留在这儿可不是受欺负吗?二爷家里带着官职,又逢新丧,自然不会走。那么你是怎么打算的?” 陈皮却没回答,只问:“九爷您与三娘是……相好了?” 这下子,九爷的耳朵都红透了,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陈皮才慢悠悠道:“艽艽早与我说了,您也不必瞒我。这离开的事,艽艽知道吗?……看样子是还不知道了……这没什么的,艽艽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大概什么时候走呢?” “咳咳,你知道就好,免得我再解释……时间还没定,这不是要看哪些人一起,大家什么时候合适吗?” “只是我还有个疑问。三娘要与您一起,那她的家主之位?” 九爷一噎:“你的心思转得倒挺快……也罢,跟你说了也没什么,到时候还请你看在小九的面上,支持支持……三娘早觉得做这家主,束手束脚的,物色了她的一个侄女儿,打算传给她。等到了香港,我们都打算做做正经生意……所以你还得看看你四门怎么个打算。” 陈皮点头:“做我们这行,本就凶险。艽艽就这么一个姐姐,若她知道三娘不做了,想必会很高兴……而我才接手不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恐怕还得等些日子……” “时间上倒还充裕,都还在东边打呢,哪里来的这么快?你看着时间,慢慢调整着来吧。” “就说这事儿?三娘倒是与我隔阂得很……她是艽艽的姐姐,我再怎么也不会不给她面儿……” 九爷这才被提醒,忙道:“这你就误会了,其实还有件事……咳咳,这个,你每晚来歌扇的事儿,她都是知道的。你疼小九,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这些话她女儿家也不好说,所以遣我来。还是希望你能继续体贴小九,这局势不好,免不得有赶路之类的事……若是有了身子就不大方便了。等到了香港,安顿下来,得了安宁,再风风光光地嫁娶,岂不更好?这都是为小九好,相信你也是盼着小九好的……” 九爷还欲再说,便被陈皮断了话:“您不用多说了,意思我明白。我自个儿也是这么想的,还请三娘放心。” —————— 霍家换家主时,果然闹得厉害。幸而二月红、陈皮等人都鼎力支持,霍三娘的侄女儿也不是三娘那样强硬之人,反而八面玲珑,将霍家老小都处置得服服帖帖。这才顺利交接。 又因霍三娘觉得香港那边万事稍欠,指不定得过一段清苦的日子,还得过去好好拾掇,便想留秦艽在长沙,等妥帖后再去。恰好陈皮那边手里还积着事儿,便将秦艽托付给了陈皮。虽然霍锦惜心里万般担心,但好歹得了陈皮的保证,二月红的担保,好说歹说,还是被九爷拉走了。 歌扇楼是属于家主的,秦艽不能再住。二月红常年守墓,便搭了青庐在那边。陈皮依旧住在红府里,一是熟悉,二是方便处理两门的事务,三是相比四门的宅子,或是再另买一处,都没有红府精巧雅致,于是接了秦艽来红府住。 虽然向霍三娘保证,成亲前绝对忍者,不干出格的事,可哪里挡得住陈皮的擦边球? 早些日子,佛爷就已大好了,回来后还办了与新月的婚事。这下秦艽也算是重新有了妯娌。虽说老三、老六家也有媳妇,但年纪有差,生活环境又不大一样,除了节日时凑在一起摸个麻将,平时难以凑到一处说说话。跟同学一起玩,免不得男男女女混着来,陈皮又吃味,又担心安全。和新月一起去逛街、看电影,陈皮最放心,毕竟是佛爷的家眷,身边陪同的都是厉害的,顺带还能保护了秦艽。秦艽知道陈皮的心思,便也顺着他的意思,下了学,或是周末,都是约新月比较多。 近来,城里好似出了个厉害的传染病。虽然佛爷雷霆手段,控制了传播,但没找到病因与解药,还是人心惶惶的。不过好似有了线索,佛爷、二爷都出城去寻根源,原本还想拉上陈皮一块儿。但二爷想着,陈皮坐镇,他家里的三个孩子的安全才有保证,便将孩子托付给了陈皮和秦艽。佛爷顺便给陈皮交代了一件事,便是将九门的好物件,都拉去乡下好好收起来,实在是怕了敌人的洗劫。 陈皮去一趟乡下,来回也是两三日,若是整理物件儿时再耽搁些,四五日才回家也是有的。每每回了家,就黏乎得跟几年没见面一样。 陈皮傍晚才到家,下了车,进门洒了一身消毒水,又在门房换过一套衣服,洗了手脸,才往后院走,果然秦艽在荷池边乘凉。十月初,还有些闷热,秦艽眯着眼,坐在摇椅上晃悠悠的,好不惬意。 陈皮悄声走过去,一把将秦艽公主抱起,吓得秦艽一声惊叫,才又大笑着坐回摇椅上,将秦艽搁大腿上侧放着。 耳房里准备洗澡水的斗彩听到秦艽尖叫,连忙跑了出来,一看却是陈皮,咧咧嘴,再不满也只好闭嘴。这时陈皮又嗖嗖飞来一个眼刀,斗彩已经习惯了这其中的含义,只好满脸不情愿地出了院子,将院门阖上。 陈皮清了场,放心将秦艽搂得更紧,脸埋进秦艽的脖颈,深吸一口气,笑了出声:“别人家都是什么花儿香,偏偏你的是……我猜猜,晚上吃的红烧肉?” 城里有传染病,秦艽被拘着不能出门,每日在家里看看书睡睡觉,懒散得很,当下更是软软的一把懒骨头,瘫在陈皮怀里。听他这么一说,瞪大了眼镜,去推陈皮凑近的脑袋:“好啊,说漏嘴了?别,人,家?谁家呀?” “还能有谁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大生意的,都是去‘小瀛洲’玩。听说里面独门独院的,可不就像家一样吗?” “你是听谁嚼的舌根子?” “我连知道都不行吗?你就回答我,你去没去过?” 陈皮有些语塞,支支吾吾。 “好哇,看来是真去过了……你真是,真是……”说着,秦艽挣扎着要起来。 陈皮手忙脚乱地搂着:“去过去过,不都是谈生意吗?我在城里的时候,哪天没回来?我可从没在外面留宿!” 其实秦艽心里哪里不知道呢?只是爱跟陈皮闹一闹。依旧扁着嘴,玩着陈皮身上弹子袋的流苏:“去都去了,谁知道有没有做坏事呢,又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做……” 陈皮就喜欢秦艽这么跟他闹小脾气,压低声音凑她耳边说:“我若真在外面做了,回来还能有那么好的兴致?你不是最能知道的吗?” 秦艽被戳到痛点,狠狠拧了陈皮的耳朵:“你还说!惯会折腾我!” 陈皮得意地笑了,上挑的眼里满是戏谑:“哪里是折腾?明明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去‘小瀛洲’可不是白去的,他们喝酒玩女人,我就在边上翻翻画册,可不就学了一身好本事吗?你且说说,舒不舒服?” 秦艽哪里防得到陈皮大白天说这样的浑话,羞得忙去捂陈皮的嘴:“你再说?你再说!再说一个字儿,今晚都别想上床来睡!” 就这么闹了半晌,陈皮简单吃过饭,又搂着秦艽去沐浴。洗了个把小时,又将浴室弄得满地都是水。正准备关灯睡觉呢,斗彩摸着门低声喊着四爷。 好几日素着,闹了一次,陈皮远远没有尽兴,这下被打扰,心里恼得很,高声问何事。 这大半夜的,原来是佛爷一行人刚到家,差人来请陈皮。毕竟出去了这么久,有许多话要说,也有许多事要吩咐下去。佛爷来请,必有要事。陈皮再不情愿,也只好翻身起床。火速穿戴好后,还是舍不得,转身埋进秦艽胸前胡闹一阵,才暂时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注:小瀛洲在马王街到蔡锷南路之间,相传是唐代潭州刺史杨凭的园林“东池”所在地。到了清朝道光年间,曾任永顺、沅陵知县的王璋辞官定居长沙,买下这片园林加以扩建,其间小桥流水,花竹掩映。园中有水池数亩,内可泛舟,池中有岛,岛名“小瀛洲”。当时长沙的低档妓院在番城堤,那里接近码头,对象是上岸的船民、苦力大众和做小本生意的人。小瀛洲的对象则是达官贵人。所以过去有句俗话,番城堤出三妖,荔枝桂圆南红枣,就是当时著名的三个□□。 微博:曼么么么 更新提醒,情节讨论群:279859275 小本本征集群:549808443 第68章 安心 果然有要紧事,一是佛爷查清了病因,带回了特效药。二是佛爷接到了上级命令,前方战事不容乐观,为了应对敌军的快攻策略,只能采取焦土策略断了敌军的补给。 焦土策略事关重大,影响颇深,所以要提前准备,谨慎安排。这事儿不能跟老百姓说,容易引起动乱。佛爷的意思是,让九门都配合转移物件,祖宗的宝贝得保护起来。 陈皮一夜未归,回来时天已破晓。秦艽也难得愁肠百结,担忧战事突然降临,担心大家出事,一会儿想起床收拾行李,明日就一走了之好了。一会儿又埋怨自己,明明早做好的南下西去的打算,却纠结到现在,真是得不偿失。 陈皮一回来,脸色沉沉,眼里都是血丝,真是一夜议事,没个消停。他未说一言,径直翻身上床,将秦艽捞来抱着。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说话呀?”秦艽使劲儿才从陈皮怀里拔出头来。 陈皮又将她按回怀里,叹了口气:“你怎么也没睡呢?我该差人传个话回来的……你莫怕,是有事,但不是急事。” 秦艽好歹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大对付的样子?” “我是庆幸……师父跟我说了件事。这病的来源,是洞庭湖的一艘沉船,里面的东西都有毒,却不慎流通了出来。其中有根簪子,我们家码头收到过。是极少见的贵重玩意儿,我得了后就想拿来送你……那时候跟你怄着气,没送出去,就给了师娘。” “你的意思是,你将有毒的东西给了师娘?那师娘的病……” 陈皮点了点头:“差不离了。怎么查都查不出所以然,原来是毒。” 秦艽心下戚然:“原来如此……那你师父可有怪你?” “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师父说,不知者无罪,谁也没料到。” “这……这可真是对不住二爷啊……” “我需要对得住的,从来只有你一人而已。我如今无父无母,师父师娘对我好,算是捡了大便宜。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将他的生意看管好,将他的孩子照看好……旁的事,无可奈何的多了,我操不了心。” 秦艽伏在陈皮怀里,蓦然觉得有些齿冷。又听陈皮叹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可是若真送给了你,难道就好?什么愧疚、后悔,都比不过我心里的庆幸。你还好好的,我就安心。” 秦艽听着陈皮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咚咚地敲在耳边,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冷不防这位话少的说起情话来,真是又甜又惹人疼。他这么爱护你,全心全意都是你,难道还能怪他对别人冷漠了些吗? “唔……知道啦。不说这些了……你待会儿还出去吗?” “佛爷回来了,只会更忙。我眯一会儿就起。” “啊……这样……那你赶紧睡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好啦。”秦艽撑起身子,就要下床穿鞋。 陈皮一把揽住:“你不也没怎么睡?别瞎折腾了,再睡一会儿。” “哎呀,我待会儿晌午也要瞌睡的,现在反而不想睡了。你睡你的,面好了再来叫你。” 陈皮不依,长手长脚地将她固定在怀里:“就陪我睡一会儿……”说着,就又打了呵欠。 他惯喜欢这样,没有人形抱枕就睡不着一样,总要将秦艽禁锢着,也不管天有多热。秦艽知道他又累又困,也就任他抱着,闭了嘴,缩手缩脚地乖乖窝着,就怕扰了他休息。 到底撑了一夜,再也没撑住,没一会儿,秦艽就睡过去了。陈皮自来警醒,一听见秦艽因困倦而起的微弱的鼾声 ,就睁了眼。 确认秦艽睡得人事不知后,陈皮起了身。事儿多着呢,哪儿有什么时间睡觉,这就又要出门。只是实在舍不得这暖香窝。陈皮走到门口,回头看看秦艽,又走回床边,低头吻了吻额头,这才下定决心离开。 —————————— 又因目前只有九爷、三娘未雨绸缪,去了香港,九门都纷纷将妇孺小儿托给将要过去会合的陈皮、秦艽。佛爷的意思,陈皮还得看顾着送人南下的活儿。 陈皮本对这本分之外的事十分不耐烦,时局紧张,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们能赶得及南撤就好了,别人如何,都是别人自家事。奈何这些人都将妇人儿童带来秦艽跟前谈感情。秦艽又是不主事的,只觉得并不麻烦,心肠又软,便如数答应下来,替陈皮揽了不少事。 送了一波又一波,转眼就到了月末。外边却传来武汉陷落的消息。这可真算是打到家门口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下,连佛爷都急了。连忙叫了陈皮过去,问他何时能走。一来秦艽是九门最小的后辈,又是女孩儿,总是招人疼的。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向三娘那边交代。若三娘一怒,都送过去那么多家眷,岂不伏尸百万,如何收场?二来香港那边局势也并不多好,陈皮去了,也是个助力。三来,秦越是佛爷的重点保护对象,是支/部组织先进的干事领头人,可惜人家不领情,不愿被保护着撤退,组织了一批文人志士,要死守长沙。佛爷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争取护好他妹妹。 陈皮本定了车票,可是哪知沦陷的速度飞快?广州那边已经陷落,沿途的铁路都被敌军征用来运兵,只好走水路了。 回来跟秦艽一说,秦艽自然巴不得早些去香港团聚,当即就决定明天一大早坐船往南边去,于是今晚要早些睡了。沐浴,秦艽总是要泡上一会儿的,陈皮嘛,提几桶井水冲一冲也就好了。往常,陈皮一定要纠缠着一起进浴室的,今天倒很乖,一步也没踏进来。 秦艽觉得奇怪,也并没多想,许是太忙,没了兴致。沐浴完后,进了卧室,就看见陈皮靠在床头手握在裤裆处,正压抑地发出及其淫/糜的喘息。 还没入冬,天黑得慢,夕阳透过玻璃窗,将屋子照得朦胧又多情。秦艽停住脚步,偏了头,不愿去看,嘴里恨恨道:“还说你今儿个反常,不来闹我,结果自个儿……” 陈皮瞅见了她,更是兴致高/昂,紧抿了唇,额间的汗水缓缓淌过他精致的眉眼,再从下巴滴落。秦艽半捂着眼,但还是没忍住,盯着那汗水看了一路。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陈皮眼神迷/离,微张的唇被先前咬的泛红,突然喘得急/促,颤巍巍地叫了声“艽艽”。声音沙哑,秦艽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了,不由得腿一软,挣扎着就要出屋子去透透气。 可是这时,陈皮已经追到身后,单手将她搂进怀里,用带着餍/足的低哑声线道:“想着要赶路了,不想劳累你,干脆自己解决好了……可是我却天真了,一瞧见你就越发想要了……”他的唇懒懒地从秦艽的耳朵,脖颈划过,耳鬓厮磨,给秦艽带了阵阵颤/栗。 秦艽稳了稳神:“你……你先去洗洗手吧……”空气里全是味儿,让人羞臊。 “先让我亲亲你……”陈皮赖着不愿走,秦艽一急,伸手推他,哪知拉扯中,蹭了一手粘稠。 秦艽变了脸色,陈皮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搂着她不住低笑。秦艽垂着手,尴尬不已,见陈皮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好把手往陈皮裤/子上蹭。她想尽快将手弄干净,殊不知陈皮被大腿上的触感,刺激得欲/仙/欲/死。一时忍不住,就探舌去吸秦艽的耳垂,手也不管不顾地探进宽松的衣领,捞出两团软雪,轻揉慢捻起来。 最后,还是两人又都洗了个澡才消停。 —————————— 第二日,乘车刚到码头,就有小厮哭丧着脸凑到车前:“四爷您可算来了。今日……今日怕是走不了啦……” 怎么回事?码头是自家的,船也是自家的,河道上没人不给九门面子,没道理走不了。 “怎么了?“ “唉,请四爷过去看一眼吧,一看就明白了。”小厮也是为难得很。 陈皮也不耽搁,牵了秦艽往江边走,绕过面前的码头的小房子,嚯得视线开阔。 原是天高水阔的江面,如今密密匝匝停满了大小船,根本看不见水面在那儿。因为太挤,船头船尾都互相抵着,小船都不随着水流漂了,平稳得如平地一般,看见许多人就一艘船一艘船地左右串着门,丝毫不见晃荡。 还是大清早,远处就搭起了一溜桌椅、长棚。小厮忙在一旁解释:“武汉不是没了吗?船家的、渔家的、商家的,开着船就来长沙避难了。佛爷也是大清早才得的消息,也就一柱香前,派了人来稳着秩序,挨着看了户籍再放进城里去。这紧要关头,可不能混进奸人。” 秦艽被眼前的规模震撼:“这得有多少人啊……全放进长沙城,他们住哪儿?吃什么?” “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不来我们这儿,也是继续往重庆跑。不收留了,难道要送去敌军枪下吗?这还算少的了,前面发了电报回来,陆路上还有十多万人过来呢……” 是啊,整个汉口被攻破,整座城市的人都背井离乡,逃难而来。一个繁华昌盛的大城市,人口有多少,不难估量。看样子,连备案记录都得花上好几日的功夫。就算都收纳了,船也得舶这儿。一时半会儿,船还真开不出去。 铁路是别人的了,河道被同胞塞满。前方的敌军,何时又会杀到长沙来呢? 现在走不了,以后还走得了吗? 秦艽迷茫地望着看不见尽头的船只,明明有些凉意的清晨,额间却渗了些汗。枪炮声已经不远,还需要几天,就要直面战争?这座城可以撑几天?有多少楼会付之一炬?有多少人会死?秦艽心里翻江倒海,小命会交代在这儿吗?姐姐会怎么想?从未谋面、远在美国的父亲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很难过? 秦艽突然觉得手心一紧。原来陈皮使劲握了握她。 四目相对,秦艽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事。 最开始那么怕,整日地钻营赚钱,就想赶紧去西边、去南边,去好似不会太严重的地方去避避。后来有了陈皮,这些事儿都没有那么心急了。好像相信着陈皮能看顾好她,又好像和陈皮在一起,心里就没那么悬悠悠的了。 秦艽也回握了陈皮,现在走不了,总有办法的。以后走不了,陈皮还在身边呢,怕什么呢。 小心脏里的迷茫、无措、恐惧都轻飘飘地随风而逝,剩下的只有稳当当的安心二字。 朝阳破开了江面的轻雾,霞光绚烂。船上歇息的女人、小孩也渐渐起身,即使流离失所,锅碗瓢盆还是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不一会儿就有了隐隐约约的饭香。 警察一队队地派过来了,井然有序地维持秩序。码头上的工人也得了命令,烧起了大锅茶水,给众人供水;又纷纷沿江指挥着、整理着,渐渐整个江面也有了秩序,船只排起了队,不再是乱糟糟的。 城里的老百姓得了消息,纷纷来了码头来。有见着亲人的,有找着朋友的,都热心讨论着住宿。 秦艽和陈皮牵着手,站在码头上,听着陈皮下了一道道命令,看见面前的混乱渐渐有了秩序,天大的麻烦事正在被一步步解决。 秦艽看着逆光站着的陈皮,战争、死亡都统统忘在脑后,只想着:“陈皮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的一些背景知识: 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武汉会战失利后,武汉的机关、工厂,以及大批难民和伤兵涌入长沙,使当时30多万人口的长沙骤增至50多万。加上以前长沙作为上海,南京等会战的后方,长沙已经积累了许多战略储备,商业也很繁荣。但长沙有限的铁路、公路和水路交通根本难以承载如此大量的迁入,这些都给日后的巨大损失埋下了隐患。 1938年11月8日,日军攻入湖南北部,并轰炸了长沙和衡阳。9日、11日,临湘、岳阳接连失守,中日两军对峙新墙河,长沙的局势十分严峻。 文夕大火于1938年11月13日凌晨发生在长沙。因应日寇的进犯,国民党当局采用焦土政策,制定了焚烧长沙的计划。但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一系列偶然因素却让这场火灾变得完全不受控制,最终导致长沙30000多人丧生,全城90%以上的房屋被烧毁,经济损失约10亿元。也让长沙与斯大林格勒、广岛和长崎一起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毁坏最严重的城市。是中国抗战史上与花园口决堤、重庆防空洞惨案并称的三大惨案之一。 第69章 完结感言 谢谢大家陪了我这么久。 没有你们,我根本不可能撑到完结。 中途多次因为忙而断更,还好我们都没有放弃。 陈皮是我很喜欢的角色,感谢三叔塑造了这么一个悲惨、矛盾、鲜明的人物。 秦艽是我想送给陈皮的一个小美好。 她不勇敢,不坚强,没有通天的智慧,也没有改变什么的决心。 她全盘接受一切,乖乖上学,一心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她太不完美了,甚至是女主角不应该的平凡。 我曾想过,安排一个呼风唤雨的女主,给陈皮助力,或者改变情节,甚至改变历史。 但是我还是觉得,陈皮值得一个平凡普通的姑娘,全心全意地陪他过平淡的小日子。 波澜壮阔、叱咤风云,是陈皮真正想要的吗? 我一直尝试以陈皮的角度去想,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真正会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秦艽,就是我的答案了。 再次,谢谢每一个点击,每一个收藏,每一条评论,群里的每一句聊天。 小说,因为你们,才变得更加立体,丰富。 最后,关于小本子。 大概有网络版后面延长一些的实体版结局。 会有几个番外,有你们想要的婚后、怀孕的事儿。篇篇有肉吧。 设计好了会开链接预售,在群里公布相关信息。 价格取决于人数。人不会太多,所以对价格也要有心理准备,不会很便宜,当然也不会很贵。 谢谢支持,江湖再见。 番外   一、小嘴      秦艽知道覆水难收,将唇挣开一点点,赶紧道:“被爹知道就完了,你可别弄得到处都是……啊……裙子先脱下来,可别弄上去了……”      陈皮听了暗暗笑道:“你倒是考虑得周到……”将衣服往下一扯,过了胸就顺利地落了地。又四处看看,有地毯,弄上了确实麻烦,于是一个横抱,将她带进了浴室。      不多时,秦艽已经蜷起脚趾,坐在洗漱台上娇喘微微。陈皮将头抬起,嘴上亮晶晶的一片,他伸舌舔了一圈,凑到秦艽耳边:“舒服了?是不是该你了?”      每每此时,秦艽脑子昏沉,听话得很,手乖乖地抬起,去握住那根##。      陈皮却摇头轻笑:“你不是说,不要弄得到处都是?你也用嘴,好不好?将好东西都吃下去,不就弄不脏了?”      二、婚夜      已经很是湿濡,可有些狭窄,陈皮脑子晕晕的,却仍旧担心,于是稀里糊涂去端了桌上的酒来,往里倒了许多。冰冰凉的酒顺着##流进去,秦艽打了个寒颤。      ##早已抬头,陈皮即使是醉了,但还知道这是新婚夜,他不用再忍,于是扶着####送了进去。秦艽皱眉,身子往后缩了缩。      三、小别      ##处渐渐##起来,艽艽颤着声求饶,一会儿叫陈皮,一会儿叫小哥哥。陈皮怕折了她的手,放开了手,又换做去搂了肩,将她往后折,##加重了力道。没一会儿,艽艽就浅浅哀叫着,显然要##了。      四、孕期      倒是记得医嘱,浅浅地、轻轻地在里面##,但年轻气盛的,哪里忍得住?一个没控制住就是重重的##,太深了,艽艽皱起了眉头。      陈皮看得心疼,可又停不下来,只忙着低下头在艽艽的脸上胡乱轻啄诱哄着,而艽艽刚被他絮絮叨叨的体己话吵得挣开了眼,又被狠狠地####,她哎呀一下叫出了声。      女儿家的嗓音细细软软的,听得陈皮酥了半边身子,####更是卖力了,折腾得艽艽一阵求饶,一张潮红的脸蛋上泪眼汪汪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